干包括胭脂水粉在内的无用物事,寻思道:“她怎么知道老子今晚睡这儿?”
四天前自己毒杀费德兴后,祁舞婷当场与流云沙闹翻,抱着那死鬼的尸首含怒而去,之后也再也没有回过云中兵院。谁也不晓得这淫妇去了哪里,想来应是去找费德兴的大哥镇北将军费德乐哭诉求助。
对此裴潜本也不以为意,反正他(或者说是段悯)和费氏兄弟的梁子早已结下,也不在乎多这女人煽风点火从中挑拨了。
可万万没料到,四天后祁舞婷居然出现在了“自己”的床上,这下可有点棘手。
裴潜不清楚这淫妇到底来了多久,但无论如何她已知道自己离开过。
略作沉吟后,裴潜解开祁舞婷的哑穴禁制,笑嘻嘻道:“祈大姐,你还真是对小弟念念不忘,深更半夜的还追到这儿来?”
祁舞婷怨毒盯视裴潜,声音里却掩饰不住内心的惊异与恐惧,低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段悯绝不可能有这样的身手!”
裴潜暗骂这个女人聪明面孔笨肚肠,笑容不改道:“那你说我是谁?”
祁舞婷醒悟到自己失言,冷哼道:“有人知道我来这里找你。你若敢杀我……”
话没说完,裴潜剑及履及身子半贴在祁舞婷的玉体上,与她脸对脸近在咫尺,一面活动双手,一面低笑道:“暂时不说这个,咱们先来完成上回未竟的大业。”
祁舞婷忍不住低低呻吟,虽对裴潜肆无忌惮的凌辱鞭挞恨之入骨,私心里却又有一缕窃喜道:“小鬼,先让你玩个够。等尝过姑奶奶的滋味后,不怕你不服帖。”当下使出浑身解数,与裴潜悬空鏖战,杀得天昏地暗难解难分。
正当两人激战正酣之际,裴潜粗重低喘着问道:“祈大姐,我比那秃驴如何?”
祁舞婷正被裴潜一浪高过一浪地推上云霄,不自禁地回答道:“当然是你……”
突然她的娇躯变得僵硬冰凉,呆呆地盯视裴潜道:“你、你怎么会知道?”
裴潜双手抓住缎带缓缓抬起身躯,似笑非笑地与祁舞婷对视道:“你来前一定没有洗澡,浑身都是香火味道,难闻得很。”
祁舞婷看着裴潜从自己的身上滑落,面如死灰道:“你在和费德兴的决斗中表现得太出色了,已经引起裘火晟和流云沙的怀疑。只要你不杀我,我可以帮你。”
“帮我尽早去见费德兴?”裴潜坐回椅子里,用脚晃动祁舞婷悬吊的胴体,摇头道:“你只有一个法子能救自己——”从皮囊里取出一颗药丸,拿在手里晃了晃。
祁舞婷面色微变,涩声道:“你要我做什么?”
话音未落,门外过道上响起一串沉重而急促的步履声。那人来得好快,没等裴潜作出任何应急措施,房门已被他“!”地一脚踹开。
一个上身赤膊胸口长满黑毛的彪形大汉手握军刀,满脸赤红酒气熏天,如凶神恶煞般闯入屋中,大骂道:“姓段的,你居然还敢到老子的地盘上玩女人!”
祁舞婷见到此人,如同抓到了救命稻草,尖声叫道:“莫将军,他不是——”
那边莫大可借着微光只看清房梁底下吊着个赤条条的女人,却没认出祁舞婷,她只当是被召入房中夜战的楼里姑娘,不由分说挥刀剁落道:“去你娘的!”
裴潜急中生智,连人带椅往后翻仰,左腿飞踹在了莫大可的右腕上。
莫大可胳膊发麻,手中军刀身不由己地往外偏斜,一下收势不住正劈斩在祁舞婷的脖颈上。可怜一代风流尤物,竟然如此莫名其妙地香消玉殒在莫大可的刀下。
莫大可误杀了祁舞婷亦是一怔,酒也醒了大半,失声叫道:“怎么是这骚货?”
裴潜也是出了身冷汗,从地上一骨碌起身奔向窗口叫道:“来人——”
莫大可一省,晓得自己闯祸了。毕竟祁舞婷也有正五品的官封,兼之背后有人撑腰势力庞大。这一刀下去就算没要了自己的老命,可也要了他的前程。
如今屋里头只剩下自己和裴潜,还有一个躺在床榻上睡得如同死猪的宛如。有谁谁能证明他是被裴潜坑害,当了冤大头——那把带血军刀可还在自己手里握着!
他反手劈出一道掌风关上房门,一个箭步蹿到裴潜身后,举刀往背心劈落。
裴潜左躲右闪道:“莫将军,听说威山营统领樊晓杰今晚就住在对面的揽月轩里!”
莫大可立马收刀,恶狠狠盯着裴潜不说话。为围剿红旗军,在云中山附近常年驻扎着近十万的大军。其中就包括最擅长山地作战的“威武雄壮,豪勇常胜”八大山字步军营。这樊晓杰便是正四品的威山营统领,和莫大可平起平坐谁都不服谁。
前些年莫大可暗中出资,让情妇在云中镇的花街上开了这么一座天香楼。樊晓杰获悉后二话不说,也找了个女人盘下了天香楼正对面的揽月轩,一时传为军中笑谈,连平逆将军黄柏涛对此亦无可奈何。
裴潜见莫大可住手,暗松了口气。俗话说狗急了跳墙,这家伙已杀了祁舞婷,自不会在乎多宰一个从六品的小学侍。再闹下去,自己也脱不了干系。
于是裴潜嘻嘻一笑道:“莫将军,尽管先前咱们之间有点儿不愉快,可说到底都是一家人。何况我这个人最讲义气不过,为朋友两肋插刀也是常事。”说着话眼光偷瞄莫大可手里的军刀,一旦对方真想让自己为他“两肋插刀”,这个“朋友”自然是不交也罢。
莫大可面色稍缓低低哼了声,却听门外楼板响动几个天香楼的打手听着动静赶了过来。刚要推门,莫大可已在屋里喝骂道:“是我,都给老子滚远点儿!”
几个打手吓了一跳,均知莫大可要寻裴潜的晦气,便即装聋作哑退下楼去。
等脚步声去远,莫大可从裤腰里掏出一张面额一千两的银票,冷冷道:“滚!”
裴潜神色一正,大义凛然道:“莫大可,你把老子当什么人了?你杀害朝廷命官罪在不赦,我岂能为了一千两臭银子就昧着良心同流合污?”
莫大可的眉头不经意地皱了下,又取出张两千两的银票道:“我要这女人的尸首。”
裴潜握着莫大可的痛脚,瞟了眼价值三千两的两张银票,说道:“还有么?”
莫大可愣了愣,道:“还有就是你乖乖管住自己的嘴巴。老子若是没好日子过,你就连坏日子都没得过!”
裴潜“噗嗤”一笑道:“莫将军,您搞错了。卑职是问您,身上还有多少银票,何不一起拿出来,也省得我讨价还价。”
莫大可“嘿”了声,却是喜大于怒。裴潜越是贪财,就越不会把这事儿说出去。往后十有八九还要拿祁舞婷做文章来敲诈勒索自己。如今暂且忍气吞声,等他毁尸灭迹后,就由不得裴潜嚣张了。
他从裤腰里又抽出三张银票,一共四千八百两全都交给了裴潜。
裴潜数也不数往皮囊里一塞,穿上自己的衣服道:“莫将军,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往后将军要是还想杀谁,别忘了预先通知小弟一声。我一定赶来捧场。”
莫大可眼里喷火,猛地举起军刀。裴潜一惊,以为这家伙恼羞成怒,打算跟自己鱼死网破。“噗!”军刀划破帐幕,将兀自酣睡在榻上的宛如姑娘一刀两断。
“滚!”他抽回军刀,在战靴上擦拭去血迹,森然道:“不准再来天香楼!”
裴潜满不在乎,望着血泊里的宛如姑娘悠悠叹了口气道:“她什么都不晓得——”
莫大可浓眉上耸,沉声道:“等你知道她知道了,你也就该什么都不知道了。”
裴潜沉默须臾,说道:“可我总得知道别人问起今晚的事,老子该如何回答吧?”
第二章 这回又是谁坑老子
天刚过午,红旗军血衣卫夜袭天香楼,刺杀段悯不成却误伤了宛如姑娘的消息就传到了云中兵院。很快兵院中人人都知道了,莫大可将军捐弃前嫌,与段副学侍联手抗敌,成功粉碎了血衣卫针对裴潜的刺杀行动。
这消息是云中镇绣衣使主事杨明雄带来的。他一上午奔走了五十余里山路,只为找段悯录取口供。按照道理,地方上出了人命案,还有红旗军麾下的血衣卫欲图行刺朝廷的命官,作为维护云中镇治安的绣衣使主事杨明雄自当依据职权将相关人等拘传到衙,详加盘问查明案情。
无奈这里头偏偏牵涉到了天虎骑统领莫大可,而天香楼还是他情妇开的。
这位莫大可将军不等杨明雄到场,便调来亲兵卫队把现场处理得干干净净,死活不承认楼里出了命案。杨明雄多问了两句,莫大可操起老拳就要揍人。
杨明雄硬着头皮将莫大可请到一旁,私下里好说歹说,总算让将军大人很不情愿地承认了昨夜的“见义勇为”之举。这才风风火火赶往云中兵院,找寻另一位当事人段悯了解案情,核实细节。
在杨明雄想来,莫大可都搞定了,那段悯自然不在话下。怎么说自己都是正五品的绣衣使主事,上司丁昭雄对段悯又有引荐栽培之德,已连降两级的段副学侍于情于理都该给他几分薄面,把事情说清楚,也好往上交差。
然而实情并不像他想得那么顺利。杨明雄来到裴潜的寓所,见着的却是他的丫鬟瑶花。瑶花姑娘一脸惊慌地说道,段大人昨天下午出门后至今未归,自己正想去找兵院副院监尤若华尤大人报案呢。
杨明雄无奈,只好带着瑶花去找尤若华。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的段悯段大人正好端端地坐在尤副院监的公署里,两人隔着张桌案谈笑风生,说得正起劲儿。
看到杨明雄带着几个绣衣使和瑶花一起进来,尤若华愕然起身相迎道:“杨主事,是哪阵风把您从云中镇给吹到这儿来了?”
杨明雄也是打心眼里看不起这个依靠溜须拍马起家的兵院副院监,打了个哈哈道:“尤大人,下官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一边说一边拿眼睛瞟着裴潜。
尤若华笑道:“明白了,杨主事是为了昨晚发生在天香楼里的刺杀案,特地来向段老弟查实的吧?实不相瞒,段老弟刚回兵院就来公署拜会流云大人。因大人有事外出至今未归,才由我先代为听取段老弟的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