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辆马车都被刺客毁了,百里川只能骑马了。
小榛子看着伏在马背上奄奄一息的郁子宁,打马紧走几步,来到百里川跟前,压低了声音道:“皇上,不如把她扔下,反正刺伤她的是刺客,澎南刺史的人也都看到了……”
百里川明白他的意思,这样把她扔下,她是必死无疑,也就省去了许多麻烦。可是这个想法在脑海里转了一圈,终究还是被他压了下去,“带她回去!”他皱着眉头道。
这个决定不止是出于愧疚,还因为郁子宁喊了一声“小心”的情谊。
如冰似雪的姑奶奶
生怕那些刺客卷土重来,护送队伍上都不敢大意,一路走一路紧张地留意着周围的动静。走出三十多里,突然见前面尘土飞扬,奔来一队人马。
澎南刺史赶忙吩咐官兵停下,派一队人上前探个究竟,其余的摆开戒备的阵型。
小榛子立于马背上仔细观瞧,就见一面写着“宣”字的大旗穿透尘土而来,不由大喜过望,“皇上,是宣王的人马!”
“是云弟来吗?”百里川也欣喜不已,宣王的人马来到,就不用担心什么刺客!
不消片刻,两方人马汇合。
百里川搜寻了半晌,也没有看到宣王的身影,不由有些失望。
“王爷留在京城替皇上打理朝中事务,又怕皇上在途中遇到什么危险,所以特地派了微臣前来迎接皇上!”宣王手下的一名将领上前来禀报道。
“朕知道了,那就赶快回京去吧!”遭遇山贼,又碰上刺客,百里川现在对外面全无留恋,已经归心似箭了。
澎南刺史与宣王的人交接完毕,来跟百里川辞行。辞过行,等了许久也没听到百里川要封赏他的话,想提醒一下,却又怕惹恼了皇上,碰一鼻子灰,只好悻悻地带着自己的人马回澎南去了!
百里川在宣王人马的护卫下,一路疾奔回到东宸国的皇都单城,回到若水宫,还没站稳脚跟,守门的太监就慌慌张张地前来禀报,“皇上,不好了,姑奶奶朝这边来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当初决定溜出宫的时候,他就准备好回来挨收拾了。不过想起银双长公主的手段,他还是忍不住脊背发凉。
整了整仪容,硬着头皮迎了出来,打着哈哈道:“皇姑母,好几天不见,侄儿可想死你了……”
“跪下!”银双断喝一声,还隔着老远,就能感觉到她周身散发出来的寒意。
百里川吓得一个哆嗦,赶忙屈膝跪了下来。他这一跪,旁边的侍卫太监还哪里敢站着?呼啦啦跪倒一片。
眼见银双到了跟前,百里川赶忙做出痛心疾首的模样,“皇姑母,侄儿知错……”
“小榛子,你给我进来!”银双面若冰霜,从他跟前径直走过……
伺候皇上去饮月池
“什么?!”每听小榛子说一件事情,银双脸上的惊讶和寒意就多上一分。
听到最后,她已经发不出惊叹了,一张脸蒙霜凝雪,要多冷就有多冷。
小榛子战战兢兢地瞄着她的脸色,“姑奶奶,皇上实在是被逼无奈,所以才带了那女山贼回来……”
“那女山……她现在何处?”也许是觉得女山贼这个称呼不雅,于是改成了“她”。
“受了伤,皇上吩咐送她到微澜宫去了……”
“怎么受伤的?”
“这……”小榛子支吾了一下,“被刺客刺伤了……”
他没敢说实话,若是说皇上扯了人家当盾牌才受的伤,这位姑奶奶非得气得吐血不可!
银双眼波动了一下,起身出门来,沉声吩咐道:“来人啊,伺候皇上去饮月池立桩思过,没有本宫的允许,不准送水送饭,更不准放他离开饮月池一步,否则严惩不贷!”
百里川一听立刻慌了,赶忙爬过来哀求,“皇姑母,侄儿真的知错了,请你宽恕侄儿这一回吧……”
所谓立桩思过,就是站在饮月池中离水面两米来高的一个木桩之上罚站。还没有做皇上之前,百里川曾经被罚立桩思过,那种滋味实在不好受。堂堂一国之君被罚站,身体上痛苦还能忍,脸面却丢不起。无论如何也不能去!
“皇姑母,除了立桩思过,你怎么惩罚侄儿都行……”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伺候皇上过去?”银双对他的哀求无动于衷,声色俱厉地喝道,“莫非等本宫动用宫规吗?”
“是,姑奶奶!”几名侍卫不敢怠慢,赶忙上前来,将哀求不止的百里川一路拖走了。
小榛子迟疑了半晌,待要追上去,却听银双冷冷地扫了过来,赶忙止住了脚步。
“走,随本宫去看看,咱们的皇后到底是什么模样?”银双唇边泛起一抹冷笑。
“是!”小榛子嘴里应着,额上却已经冒出了冷汗。本以为凭着姑侄的感情,可以蒙混过关,没想到姑奶奶一上来就对皇上用了这么重的惩罚。他有强烈的预感,姑奶奶见了那女山贼之后,一定会更生皇上的气……
先别让她死了
竟敢抢了当今皇上做压寨夫君,真是贼胆包天!
银双长公主憋足了一口气,想要会会郁子宁。不曾想到了微澜宫,却被狠狠地闪了一下。
“昏迷不醒?”她皱起眉头,“伤得那么重吗?”
“是,姑奶奶,伤口离心脏只差寸许,失了不少的血,恐怕一时半会儿醒不了!”太医小心地答道。
饶是再生气,也不能拿一个半死不活的人怎样。银双眼色微沉,将太医打发走了,便吩咐道:“仔细搜查,定要找到那份文书!”
“是。”随行的宫女太监应了一声,便四处翻找起来。
小榛子暗暗摇了摇头,一个人藏东西十个人难找,若是那么容易找,他路上就已经把文书偷来了,还用等到现在吗?
果然不出所料,众人找了半个多时辰,一无所获。
银双的脸又冰了几分,“你确定文书在她身上吗?”
“那是她的保命符,不在她身上还能……呀!”小榛子话说了一半,兀自愣住了。
“怎么了?”
“姑奶奶,奴才想起来了,那份文书很有可能在那个叫施东一的山贼手里!”
银双眼神一凛,“什么?”
“临离开白石山的时候,他们两个单独说了一会儿话。而且,那个施东一还对皇上说,如果他们当家有个三长两短,绝对会让皇上身败名裂……”他越说越觉得自己猜测得没错了,脸色都变了,“哎呀,这下糟了,要是这个女贼死了,那个施东一一定会把文书公之于天下,那皇上就……”
“堂堂一国之君,竟被几个小山贼玩弄于股掌之间,皇上的威严何在?简直不可理喻!”银双不出意料地怒了,“缨儿,你立刻去通知宣王,让他着澎南刺史把那个叫施东一的山贼给本宫押送到单城来!穗儿,你留在微澜宫,看着这女贼,先别让她死了!”
“是!”两个宫女齐声答应着。
“其余人随本宫去饮月池!”言罢怒气冲冲而去。
小榛子跟在她身后,心里暗暗地念叨,“万岁爷,这次姑奶奶的气生大了,奴才说不上话,您就自求多福吧!”
肉体加精神的惩罚
以往百里川犯错,银双念在他皇上的身份,惩罚的时候多多少少会给他留点情面,这次却丝毫不留情面。
将朝中事务尽数交给丞相刘秉钧代为处理,下足了狠心要给百里川一个刻骨铭心的教训。
百里川在饮月池足足站了三天,才被放了下来,而后将祖训连抄了一百零八遍,又在几位祖宗牌位前各念了一百零八遍。
肉体加精神的惩罚,一共持续了七天。七天下来,百里川整个人都脱了一层皮。好在他从小到大受罚无数,已经习惯了,否则早就撑不住了!
“你可知错了?”银双冷冷地看着他,七天来她第一次正眼看他,也是第一次直接跟他说话。
“是,皇姑母,侄儿知错了!”百里川跪在地上,低眉顺眼地答。
“还偷跑不跑了?”
“不跑了!”
“可有心思去上朝理政了?”
“有心思,有心思!”
银双见他几日来消瘦了不少,心头隐隐作痛,不由缓和了语气,“你不要怪皇姑母狠心,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你知不知道你这次闯下了多大的祸?先不说山贼那档子事情,就说刺客,万一你有个好歹,你让我如何对九泉之下的父皇和皇兄交代?”
“是侄儿任性,让皇姑母担心了!”
“你忘了你是怎么坐上皇位的吗?对我来说,你和风儿都是亲侄儿,手心手背都是肉……”提到百里风,她心酸不已,忍不住扭头拭了拭眼角,平复了一下情绪,又道,“你不要以为做了皇上就没事了,可以为所欲为了,满朝文武、天下百姓都眼巴巴地看着你呢,更何况还有对皇位虎视眈眈的人呢……”
百里川愣了一下,“对皇位虎视眈眈的人?”
“你以为那些刺客是闲着没事跟你闹着玩儿的吗?你怎么连这点事情都想不明白呢?”银双瞪了他一眼,“换做是别人,守着皇位都来不及。你可倒好,把什么都扔给别人,自己出去玩去了,你这不是想把舍命换来的龙椅拱手送人吗?”
百里川眼神连闪,“皇姑母,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你在怀疑云弟吗?”
好人,恶人
银双瞥了他一眼,“在你坐稳这江山之前,我谁都不会相信!”
“哎,不会吧?”百里川不以为然地笑了一下,“云弟对我向来忠心,还是他派人前去迎我的……”
“哼,我感觉奇怪的就是这件事情,他派人去接你无可厚非,可是他怎么就知道你会从澎南方向回来?”
百里川脱口道:“是我告诉他的……”
“什么?”银双刚刚缓和的脸色又寒了下来,“这么说你出宫他事先就知道,没有劝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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