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骊辞将砍偏的亡灵刀收起,余怒未降,道:“玺岚,你刚刚难道没听说这些魔人说的是什么胡话吗?”
“我当然听见了。”苏琚岚皱眉道,低头看着到倒地发出骨头碎响的翔鹰王,拂袖一扫,顿时将他身上弥漫的冰气散去。
众人没料到苏琚岚还出手救魔人,顿时有些炸开了锅。
苏琚岚缓缓低了头,用不容置喙的语气冷道:“翔鹰王,如果你还想活的话就收起满嘴胡话,现在就带我去见魔君!他就算不见也必须得见我,听到没有?!”
“听到了。”翔鹰王痛得呲牙咧嘴地站起来,指着天空某处就又要飞起来,却不料唐骊辞的亡灵刀横过来架在他脖子上,吓得他倒抽了一口凉气。跟其他人动手他是绝不害怕,但跟唐骊辞动手……远不是灰飞烟灭那样简单。
唐骊辞眼神微微往上一挑,冷道:“你们那位魔君就在上面?我现在可以杀了你,再去跟他血拼一场!”
“哼,唐圣主,不怕得罪的告诉你,我们圣君殿下就算是几十个你都敌不过!”翔鹰王咬牙笑道。
唐骊辞顿时将亡灵刀逼近,冷笑一声:“是吗?那就试试看——”亡灵刀顿时散发出浓浓黑雾,寸寸逼近面色煞白的翔鹰王,翔鹰王不敢扭动脖子,眼角余光赶紧瞟向苏琚岚道:“苏琚岚,圣君殿下只让我带你去见他!假如唐骊辞杀了我,你就绝无可能见到他!”
“玺岚无需单独见你们那位圣君殿下,我也不允许她去见!”唐骊辞执着刀的手顿时用力划下去,却被苏琚岚扭曲滋长的紫芒盾挡下来。“玺、岚!”他几乎是从齿缝间挤出的字眼,难以置信地望着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帮助这只鸟人的苏琚岚。
“骊辞,我无非是要见那魔君而已。”苏琚岚只能无奈地望着唐骊辞一笑,然后紫芒盾强硬地将亡灵刀一点点推离开翔鹰王。
翔鹰王趁机逃飞到半空中,回头挑衅地扫了唐骊辞一样,然后盯着苏琚岚道:“未来的魔妃大人,那你就跟我来吧。”
苏琚岚眯着眼看着再度满口胡说的翔鹰王,但顾及到时间紧迫便不能再为难翔鹰王,只能安抚唐骊辞:“骊辞,忽略翔鹰王挑拨离间的话,等我回来了,什么事情都能水落石出了。”
“玺岚,你真心没必要跟魔族有任何牵扯!”唐骊辞下颌微扬,薄唇如削,整个人犹如一块坚冰的切面:“完全没必要!”
然而苏琚岚似乎没有听进去,她现在只顾着捏诀要召唤出金龙,唐骊辞手中的亡灵刀忍不住一横,这回是朝苏琚岚捏诀的指掌刺过去。
“琚岚小心!”公孙锦币顿时惊呼道。
苏琚岚闻言反射性地侧身避过这一刀,但是第二刀紧接着从她脸颊刺来,她皱着眉不动,只听得细微的“嗤”地毫不犹豫一声,右脸颊顿时多出一道流血的刀痕,火辣辣的疼。她难以置信地望着唐骊辞,浑然不顾被划伤的脸颊。
唐骊辞也愣了一下,料想不到苏琚岚刚才为何不躲?他身边狂风骤起,身上散发出浓密的黑色煞气,这可不是一般的风,而是强横无比的罡风,因为怨念仇恨而遇强则涨的力量。他现在的怒,丝毫不逊于当初郝师璇和郝族背叛时所产生的怒意。他高举的亡灵刀发射出暗芒,无数只钦辟从中飞出来,围绕着他的身体开始旋转,几道龙卷魔罡风幻化而出,天空中也出现了几朵魔煞罡云。
苏琚岚感觉到唐骊辞是真的出动了巨大的力量,那股浑厚而又强横的气息压了上来,让她觉得自己的心脏被一座山压着似的。
唐骊辞再次重申道:“玺岚,你不能去见魔族的人!”
苏琚岚不希望动手,她道:“骊辞,但我必须去见,你需要的解释等我回来,我统统解释清楚!”
唐骊辞额上青筋暴起,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线,喝道:“没必要!因为你根本就没有任何理由去见魔族的人!”
“骊辞,难道我们多年情谊就这么不值得你相信吗?”苏琚岚问道,“我不是郝师璇,也不是喻涛、宋明瑶,我是玺岚呀!你就不能无条件的相信我一回吗?”
唐骊辞静一静气,对苏琚岚说道:“玺岚,我们多年的情谊跟你去见魔族的人是两回事。更何况你若顾忌到我们多年的情谊,就知道不该去见!”
苏琚岚反问道:“那你现在拿刀对我,又岂是顾及到我们多年的情谊?”
唐骊辞不发一言。
良久之后,唐骊辞依旧保持着沉默。
苏琚岚转身要走,唐骊辞的魔罡风顿时再度狂涨将苏琚岚牢牢裹在正中央,就像当初他把苏琚岚困在苏府庭院那样,将她的头发全部细碎地吹散。
苏琚岚望着面前不为所动的唐骊辞,飞长的眼睫浓黑沉重,仿佛系了一个死结,结起了所有情绪。
又是良久的怔然后,苏琚岚终于道:“骊辞,我只能请你原谅我了!”然后抓起紫芒鞭朝四周横扫一下,空气中顿时溅起米粒般的水花,犹如细雪,它们凝聚到苏琚岚身边拉抻成尖锐的冰箭,瞬间迸射释放,把唐骊辞的束缚爆破。紧接着召唤法阵在她身后迅速祭起,金龙破阵而出,缠绕在她身上带着她一飞冲天!
唐骊辞想要追,聂栾和邵祖旭立即从后冲上前不顾一切地抱住他的左右臂。
“你们疯了?不阻拦玺岚却反而要阻止我?!”唐骊辞一声暴怒,聂栾和邵祖旭顿时被他身上那股魔罡风给弹飞出去,然后翻滚了几圈后就重重摔落在地,先后呕出一滩鲜血来。
“爹!”
“聂先生!”
邵乐和公秦卫霜他们急忙冲过去扶起他们二人。
烦躁的公孙锦币也顾不得忌惮唐骊辞而怒道:“你伤了琚岚还不够吗?!”
唐骊辞瞥了公孙锦币一眼,欲言又止,他又何尝愿意伤害到玺岚?但他不发一言,只是立即召唤出钦辟就要继续追赶苏琚岚时,聂栾顾不得抹掉嘴角的血喊道:“唐圣主,你就让郡主去吧!她必须见到魔君,否则她这辈子都不会甘心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唐骊辞回头望着聂栾,皱眉道:“我也觉得很奇怪。聂栾,邵祖旭,你们两个向来老持稳重,但是最近为何总跟玺岚那般胡闹?你们到底在筹备着什么?”
聂栾咬牙不说话。
唐骊辞的刀尖顿时往前指抵在聂栾眉心间,简短一字:“说!”
聂栾摇头,眼看着唐骊辞的刀尖就要继续往前推,邵祖旭扑过来徒手死死抓住这把寒气逼人的亡灵刀,不卑不亢道:“唐圣主,郡主在大家心中到底是什么样的地位?回想她以前所做种种,让大家这段时间有必要如此猜疑她吗?”
唐骊辞微微一颤,用血红的眼珠瞅了瞅远处消息的龙影,冷冷道:“你说的对,玺岚以前确实不会这样!所以我才必须阻拦她,她的一切失常不就是因为那位魔君吗?”
聂栾垂首,双手在身侧慢慢握紧,然后以一种很悲凉的声音道:“是,郡主就是因为魔君才压抑到现在!”
唐骊辞禁不住皱眉:“她有什么好压抑?”
“因为她已经猜到魔君的真实身份。”
挡在聂栾面前的邵祖旭也不适时宜地深深叹了口气,让公孙锦币发愣,他前前后后想了一遍,隐约明白了什么,遂试探性问道:“难道……魔君是我们认识的人?”
聂栾见公孙锦币神色有异,就知道他一点就通了,便也点了头。
公孙锦币虽说心里已经隐约有了准备,但仍旧心跳得漏了几下,大吃一惊:“你们该不会以为是他吧?不可能呀……这、这应该不可能吧?!”
可聂栾和邵祖旭不约而同的点头,于是唐骊辞他们非常诧异地看着公孙锦币突然情绪失控地伸出僵冷的双手抓住玉崔嵬,像是在抓救命稻草一样,催促道:“应该不可能!玉崔嵬,快,快带我去追苏琚岚!我也要见那魔君!”
玉崔嵬愣了下,从未见过公孙锦币如此惊慌失措的他,二话不说,立即抓住公孙锦币的手臂冲天而起,朝龙影消失的方向追去。
“到底是怎么回事?”金允庭他们尚未明白。
唐骊辞慢慢环顾在场所有人后,低声道:“她所关心的人全都在这里,如果说魔君的身份值得让她压抑的话,那么也就只有消失已久的那个人……”他掩去神光也渐渐明白过来了,嘴唇忍不住抿了抿。
层云叠嶂间,金龙驮着苏琚岚紧跟着前方飞行的翔鹰王。翔鹰王偶尔回头偷瞅苏琚岚的面色,发现她面色平静的可怕,一身艳紫的衣裙,群上蔚蓝的一簇花,顺着光一点一点地晕开,璀璨艳丽得叫人不忍逼视。
他们穿梭在浩瀚无边的云海中,飞跃了高山流水,穿越了诸多城池,最后越飞越高以致于四周只剩下白茫茫的云雾后,终于在层起叠嶂的浮云深里看到一座黑色建筑物的部分轮廓:房檐、台阶、窗棂、屋顶……隐约可见,却又很快没入云层,让人疑是梦境之中的琼楼玉宇。
苏琚岚是认得这座建筑物的,就是当初她被抓到魔神宫时最后呆着的那件满目骇红的宫殿。
翔鹰王带着她飞落到这座建筑上。她站在这片空中浮地,脚下云雾缠绕,路径莫辩,好似迈开半步都唯恐失足掉下万丈深渊。
翔鹰王带着她不急不缓地行至宫门前,然后声音不高,开口却有琅琅余音盘绕:“圣君,我已将人带到。”声音随着风吹入宫殿内,云层深处顿时响起雷声隆隆,凭空卷起疾风将四周浮云吹去,不消片刻,隐匿云中的整座宫殿显出全貌:竟是叫人目瞪口呆的庞大。
宫门慢慢朝两侧打开。
翔鹰王朝苏琚岚做了个请的姿势,然后就扑闪着翅膀飞走了。
苏琚岚看着敞开的宫内,深深吸了一口气后,就加快脚步朝里面走去。里面出乎意外地还是维持着那片骇人的红色场景,除了当初被苏琚岚毁了的屋檐已重整过后,其他各种乱七八糟的红色东西似乎原地未动过。
那名魔君就半躺在铺着厚厚绒毛与兽皮的躺椅上,然后望着苏琚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