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也扭过头来打量俞佩玉和朱泪儿,这样的美少年和这麽漂亮的女孩子手拉手走在一起,无论谁都会忍不住多瞧两眼的。
这并不奇怪,奇怪的是这些人面色看来却十分沉重,有几人一见到俞佩玉,面上就露出惊讶之色,好像认得他,但大多数人都只不过看了他们一眼,就垂下了头,彷佛有很重的心事。
这时远远已可望见唐家庄的庄门了,走在这条路上的人,必定是到唐家庄去的,但为什麽会有这许多人同时赶到唐家庄去呢。
唐家庄里难道真发生了什麽大事?
朱泪儿紧紧握着俞佩玉的手,忽然悄声道:“你看这些人会不会全是被那冒牌的唐无双骗到唐家庄去的,他先将他们全都集中到一起,然後再用毒药暗器将他们全都杀死。”。
想到那俞放鹤、杨子江等人手段的毒辣,朱泪儿不禁打了个寒噤,嗄声道:“这麽样一来,川中的武林道就要被他们一网打尽了。”
俞佩玉勉强笑了笑,道:“他只怕还没有这麽大的胆子。”
朱泪儿道:“别人反正会将这笔帐算在唐家身上,他唯恐天下不乱,为的就是要在江湖造成一种混乱的局面,无论什麽事,他都做得出的。”
俞佩玉沉吟着,缓缓道:“他就算敢这麽做,唐门弟子中总也有些明智之士,未必就肯盲从的。”
他嘴里虽在这麽说,其实却比朱泪儿更担心,因为他知道唐家的家规森严,掌门人令出如山,永无更改,唐家子弟就算心里不服,也是万万不敢违抗的。
要知唐门无外姓,家规更重於门规,掌门人便是家长,是以唐家的规矩之大,委实远在少林、武当等门派之上。
朱泪儿似乎还想说什麽,但就在这时她忽然发现前面的人刚走到唐家庄的大门外,就一个个仆地跪倒。
人丛中还似隐隐有啜泣声传了过来。
朱泪儿和俞佩玉对望了一眼,心里更奇怪,这时四下的人已黑压压跪满了一地,唐家庄里也有十馀人跪在门口还拜。
这十馀人竟是披麻戴孝,满面悲痛之色,有几个甚至连眼睛都哭肿了,俞佩玉只认得其中一个圆圆脸的小胖子乃是唐门弟子中排行第七,江湖中人称『千手弥陀』的唐守清,他就是迎宾楼的掌柜,另一个国字脸、黑胡子的彪形大汉,就是『铁面阎罗』唐守方了。
这两人不但俱是唐门弟子中的佼佼者,而且久已在江湖中享有大名,此刻连他们也身披重孝,以孝子的身份跪地迎客,唐家庄中死的这人必定辈份极尊,身份极高,俞佩玉实在猜不出死的是谁。
朱泪儿显然很也惊讶,悄声道:“我们已来迟了,唐家已不知有多少人被他害死,他不害外人,先害自己人这倒也是怪事。”
她说话的声音虽轻,但已有下少人扭过头来望她,别人都跪着,只有他们站在中间,自然要引人注目。
俞佩玉皱了皱眉,他拉着她跪了下去,朱泪儿虽然嘟着嘴,满心的不甘愿,但也知道不跪不行了。
只听一人带着哭声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唐老爷子那麽硬朗的人,兄弟们指望他老人家最少也可以活一百岁,谁知他老人家竟骤然归了天。”
另一人道:“但人死不能复生,哥子们也应当节哀顺变才是,唐老爷子一去,蜀中的江湖道就全靠哥子们来扶持了,哥子们干万要保重才是。”
这人头发胡子全都白了,看来也是川中武林道的一位名宿前辈,是以满口『哥子』的以尊长自居。
唐家的孝子们只是连连顿首,有的已泣不成声。
死的人竟是『唐无双』!
俞佩玉实在下敢相信,却又不能不信。
朱泪儿也已目定口呆,半天说不出话来,等到跪的人又纷纷站起来时,她才压低声音悄悄道:“假唐无双绝不会死,连唐珏都已说他完全看不出毛病了,唐家庄的人绝不会在短短几天功夫里就看出他是冒牌货。”
她转眼珠子,又道:“我看,这也许是他故意用这法子将别人诱来……”
俞佩玉摇了摇头,道:“他若要这些人入毂,法子多得很,用不着装死,何况,唐家子弟的哀伤也绝不会是假装的。”
朱泪儿道:“那麽,你认为是唐家子弟看出了他的破绽,才杀了他的?”
俞佩玉道:“也不会,唐家子弟若发现他是冒牌货,因而杀了他,就不会如此悲哀隆重的为他发丧了。”
朱泪儿道:“那麽,他难道是暴病而死的?”
俞佩玉道:“更不会,那俞……俞某人老谋深算,既然敢派他来做这种事,必定确认他身子硬朗不致骤死,否则他们怎肯花这麽多心血在他身上。”
朱泪儿道:“不错,他们既有把握派他来,自然已确信他不致被人看出破绽,也不致暴病,而他自己又不会装死,那麽,他究竟是怎麽会死的呢?”
俞佩玉哑然无语。
这件事的确出人意外,令人完全不可思议。
口口口
吊丧的人群涌入了唐家庄。
俞佩玉和朱泪儿也只有随着人群走了进去,事已至此,他们已是只能前进,不能後退的了。
只见唐家庄内街道两旁,门门闭户,家家挂孝;人人都是满面悲容,俞佩玉更确定这绝不会是假装的。
街道的尽头,有间宽广的厅堂,平日正是唐门子弟的议事之处,此刻却是吊丧之地,唐无双的灵柩也就停在这里。
只听大厅中哭声盈耳,吊客们鱼贯垂首而入,俞佩玉和朱泪儿也跟在後面,走进了这大厅後,每个人的神色更是悲惨,就算是平日和唐无双素无关系的人,此时也不禁要被这种悲伤的气氛所感染。
大厅正中,摆着唐无双的灵位和棺木,後面的布幛中,哭声更哀,只因唐家的女眷都在幛中。
女人笑起来声音虽比男人小,哭起来声音却比男人大得多。
大厅的两旁,却摆着二叁十张??着白布的圆桌,桌子已大半都被坐满了,吊客们正在等着????唐厨的素席。
俞佩玉心里暗暗感慨,也不知这些人究竟是为了凭吊唐无双而来,抑或是为了吃一顿而来的。
後来的吊客正在观望着,生怕自己抢不到座位时,唐家已有专司礼宾的弟子将他们请了出去。
原来外面的空地上也摆起了数十桌,於是『吊者大悦』,各就各位,片刻间素筵就流水般的摆了上来。
俞佩玉和朱泪儿也只有坐了下去,他们心事重重,食难下咽,但那些方才还如丧考妣的吊客们,却已吃得津津有味。
朱泪儿悄悄拉了拉俞佩玉的衣角,悄悄道:“我们难道就坐在这里吃,吃完了就走。”
俞佩玉苦笑着。
朱泪儿咬着嘴唇,又道:“你为什麽不找你那位唐琳姑娘去打听打听这是怎麽回事?”
她口气里居然还带着醋味,俞佩玉正有些哭笑不得,谁知这时却有一个穿着孝服的垂髫小鬟向这边走了过来,而且不是找别人,就是找他的,走到他面前,就躬身一礼,轻声道:“这位可是俞佩玉俞公子麽?”
俞佩玉再也想不出她怎会认得自己的,更不知道她忽然来找自己干什麽,只得欠了欠身,道:“在下正是俞佩玉。”
那垂髫小鬟语声更低,彷佛很神秘似的,道:“俞公子这种身份的人,怎麽能坐在这里,这里面有席接待贵客,请俞公子移驾到里面坐。”
俞佩玉更不知道自己怎会忽然变成贵客了,抱拳道:“这里就很好,不劳姑娘费心。”
那垂髫小鬟道:“我们姑娘再叁吩咐奴婢,不可怠慢了俞公子,俞公子若不肯移驾,奴婢们吃罪下起。”
听到『我家姑娘』四字,朱泪儿脸色就有些不对了,立刻站起来道:“既是如此,我们就到里面去坐也好。”
那垂髫小鬟上下瞟了她一眼,又垂头道:“里面恐怕只有一个位子了,姑娘还是……”
朱泪儿根本不理她,拉着俞佩玉就走。
那垂髫小鬟有些着急了,又不敢去拦她,失声唤道:“姑娘还是请在这里……”
朱泪儿忽然回头一笑,道:“不是姑娘,是俞夫人。”
那垂髫小鬟怔了怔,道:“俞……俞夫人?”
朱泪儿道:“不错,俞夫人,俞公子到里面去了,俞夫人总不能一个人坐在外面吧。”
那垂髫小鬟眼睛发直,怔了半晌,才垂首道:“是,奴婢带路,两位请。”
俞佩玉又不禁有些哭笑不得,他知道必是唐琳在孝幛内看到了他,所以才叫这贴身的丫头来请他进去。
朱泪儿似笑非笑的瞅着他,悄声道:“我就知道你不去找她,她也会来找你的。”
俞佩玉坐下去之後,才发觉这一席上坐着的不是白发苍苍的老人,就是派头很大的武林健者。
他也懒得跟这些人周旋,只拱了拱手,就伸筷子了,他们不是想吃,只不过嘴里有了东西,就免得罗苏。
那些人却都盯着他们,似乎在奇怪唐家为什麽要将这两个『小孩子』带到『大人物』的席上来。
他们为了表示不欢迎,就互相敬酒,故意将俞佩玉冷落在一边,却不知俞佩玉反而正中下怀。
这时孝幛後悄悄露出了一双已哭红了的眼睛,瞧了俞佩玉一眼後,就盯在朱泪儿身上。
眼睛里充满了悲痛和幽怨,也充满了怨恨。
幸好谁也没有留意这双眼睛,因为就在这时,角落里的一席上,忽然走出了一条黑面大汉。
这人腰粗面黑,满脸青渗渗的胡渣子,像貌已分外引人注目,只见他大步走到灵位前,四下一揖,道:“唐老爷子德高望重,乃是川中武林的泰山北斗,这次骤然仙去,川中武林道没有一个不悲痛逾恒的。”
这些话也不如有多少人说过了,此人居然又『像煞有介事』的跑出来再说一遍,大家面面相觑,也不知他犯了什麽毛病。
这黑面大汉却是旁若无人,接着又道:“最遗憾的是,唐老爷子近来深居简出,大家本就很少有见到他老人家的福气,现在他老人家驾归道山,从今天人永隔,大家更无缘参见了,所以兄弟觉得大家无论如何都该拜见拜见他老人家的遗容,以资永念。”
跪在灵位前的孝子立刻顿首道:“先师灵衬已封,阁下有此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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