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羽冷冷道:“无论你改不改名字,现在都已没关系,反正你已要死了,你既也知道了这里的秘密,就只有死。”
俞佩玉挣扎着站起来,突然瞧见那石棺中,竟还有具艳丽绝世颜色如生的女子身。
俞佩玉又不禁失声道:“这……这究竟是怎麽回事?”
林黛羽道:“你吃惊麽?告诉你,这棺中的,才是真正销魂娘子的艳,她活着时颠倒众生,死了也舍不得让自己容颜腐蚀。”
俞佩玉道:“那麽你……你呢?”
林黛羽冷冷道:“我听得有人要进来,才躲入棺中的,我知道你武功不弱,又何苦多花力气,和你动手。”
俞佩玉恍然道:“原来那迷药,也是你布置下的。”
林黛羽冷笑道:“我自己也是被那蒲团带进来的,算准了蒲团退回时,上面的人必定要往前栽倒,所以就先将迷药放在那里,要你死,我何必自己动手。”
俞佩玉此刻才对一切事全都恍然,顿声道:“你……几时变得如此狠毒的?”
林黛羽道:“这世上狠毒的人太多,我若不狠,就要被别人害死。”
俞佩玉惨笑道:“但我却是你未来的丈夫,你怎能……”
话未说完,林黛羽已一掌掴在他脸上,厉叱道:“我未来的丈夫已死了,你竟敢占我的便宜。”
这一掌下手又狠又重,俞佩玉却像是全无感觉,只是用一双布满红丝的眼睛盯着她,不住喃喃道:“你是我的妻子……你是我未来的妻子。”
林黛羽被他这种眼光瞪得害怕起来,道:“你……你想怎样。”
俞佩玉嘴角泛起一丝奇特的笑容,嘴里还是不住喃喃道:“你是我未来的妻子,你是我突然向林黛羽扑了过去。他本以内力逼着药力,是以还能保存最後一分理智,但此刻药力终於完全发作,他已再也忍受不住。何况,面前这人,又本是他未来的妻子。林黛羽又惊又怒,反手又是一掌掴在他脸上,怒喝道:“你这疯子,你敢。”
俞佩玉不避不闪,挨了她一掌,还是毫无感觉,眼睛里的火焰却更可怕,还是向她扑过去。
林黛羽这才想起他脸上是扎着布的,出手一拳,直击他胸膛,谁知这一拳竟还是伤不了他。
这时俞佩玉药力发散,全身都涨得似要裂开,林黛羽的拳势虽重,打在他身上却像是为他背似的。
林黛羽骇极之下,突然反身而逃。
俞佩玉疯狂般追过去。
这温雅的少年,此刻竟已变成野兽。
口口口
外面的金燕子,早已被这变化骇呆了,她虽然瞧不见里面的情况,但听这声音,已有如眼见。
她忍不住大呼道:“俞佩玉,你在做麽?”
里面只有奔跑声、喘息声,却没有回答。
金燕子也不知怎地,突觉心里也似要爆炸,竟又大呼道:“你为什麽不要我?反而要她?”
俞佩玉喘息着道:“她……她是我……”
金燕子嘶声道:“你说过,你是喜欢我的,是麽?”
俞佩玉道:“我是……不是……不是……”
林黛羽听得更怒更恨,大叫道:“你这疯子,你既喜欢她,为何不去寻她。”
俞佩玉道:“我喜欢你,你……你是我妻子。”
林黛羽怒骂道:“放屁,谁是你妻子。”
金燕子却已在外面放声痛哭起来。
这情况的复杂,简直谁也想像不到,谁也描钗不出,这叁个人关系本已微妙,爱恨本已纠缠不清。
造物却又偏偏在这最难堪的时候,最难堪的情况下,将这叁个关系最复杂的人安排到一起。
若是仔细去想,就知道世上委实没有比这更疯狂,更荒唐,更离奇,更不可思议的事了。
而这所有的事,竟都是个死人造成的,石棺中那销魂娘子的艳,嘴角岂非犹带着微笑。
金燕子痛哭着,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哭,与其说她悲痛、失望,倒不如说她自觉受了侮辱。
突然间,林黛羽传出了一声惊呼,这一声惊呼就像是一根针,直刺了金燕子的心里去。
她知道林黛羽终於已被俞佩玉捉住。
然後便是挣扎声、怒骂声、呻吟声、喘息声,拳头击打胸膛声,突然又有“噗”的一声。
於是金燕子就什麽声音都听不到了。
这无声的寂静,竟比什麽声音都要令金燕子难受,她想要哭的声音更响些,却连哭都已哭不出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一阵脚步声传了过来。
金燕子心里一喜:“莫非是俞佩玉来救我了?”她本不是心胸狭小的人,恨一个人总是恨不长的。
谁知这脚步声竟非来自里面,而是自洞外传来的。
那销魂娘子在世时,想是要将这洞穴里里外外,每件事都听得清清楚楚,是以便将传声的设备,造得分外灵敏。
只见一个女子娇笑道:“巧手叁郎,果然是名不虚传,我若不是将你请来,只怕真的一辈子也休想走到这里。”
这声音虽然微带嘶哑,但却又甜又腻,说话的人,像是随时随地都在向人撒娇发嗲似的。
另一个男人语声大笑道:“这倒不是我要在你面前吹嘘,除了我大哥、二哥和我之外,别的人要想好生生走到这里,只怕难得很。”
那女子娇笑道:“你这麽能干的男人,想必有许多女孩子喜欢的,却怎会到现在还未成家,倒真是奇怪得很。”
那巧手叁郎嘻嘻笑道:“我是在等你呀。”
两人嘻嘻哈哈,居然打情骂悄起来,若是俞佩玉在这里,早已听出这女子便是那一怒出走的银花娘。
但金燕子却不知道这两人是谁,只觉他们讨厌得很,而自己却偏偏不能动弹,想躲都躲不了。
金燕子不觉又是吃惊,又是着急,只望那银光老人真的已将机关彻底破坏,叫这两人进不来。
只听那巧手叁郎突然“咦”了一声,顿住笑声,道:“这门上机簧枢纽外的石壁,怎地竟被人用利剑挖了个洞,而旦还将机关用铁片卡住了,难道是怕人从里面走出来麽?”
银花娘也讶然道:“里面怎会有人走出来。这里的秘密,我爹爹只告诉了我姐妹叁人,并没有别人知道呀。”
巧手叁郎道:“这秘密必已漏,此地也必定有人来过,能来到这里的人,必非庸手,我看咱们不如……”
银花娘娇笑截口道:“来的人纵非庸手,但“如意堂”的叁少爷,也不会怕他的,是麽?”
巧手叁郎大笑,道:“我怎会怕他……我什麽都不怕,我只怕你,你若再得到销魂娘子的几手功夫,我可更要招架不住了。”
银花娘吃吃笑道:“我要学销魂娘子的功夫,也是为了侍候你呀。”
笑声中,“格”的一响,门户已开了。
一个身穿淡绿衣衫,手里拿着双分水峨媚刺的少年,“嗖”地窜了进来,身手看来竟是十分矫健。
他面色惨白,鹰鼻削腮,看来一副酒色过度的模样,但眼睛倒还有神,目光四下一转,就盯在金燕子身上。
金燕子的大眼睛也瞪着他,却不说话。
巧手叁郎突然笑道:“你瞧,这里果然有人进来,而且还是个模样蛮致的小妞儿哩,但却不知被谁点住了穴道了。”
银花娘欢呼着走了进来,居然穿了件规规矩矩的衣裳,但那双眼睛,还是一点也不规矩,眼皮一转道:“点她穴道的人,怎地不见了?”
巧手叁郎走过去,脚尖在金燕子身上轻轻一点,也说不出有多轻薄,可恨金燕子简直要气疯了。
这巧手叁郎却嘻嘻笑道:“小泵娘,是谁点了你穴道的呀,这人实在太不懂怜香惜玉,你告诉我,他到那里去了?我替你出气。”
银花娘吃吃笑道:“好妹子,你就快告诉他吧,咱们这位叁郎,天生的多情种子,瞧见漂亮的女孩子受了欺负,他比谁都生气。”
巧手叁郎大笑道:“这话怎地有些醋味。”
银花娘伸手勾住他脖子,道:“我不喜欢你,会吃醋麽?”
巧手叁郎骨头都酥了,笑道:“我有了你,怎会还瞧得上别人,你那两条腿……”
话未说完,突然倒下去,连一声惨呼还未发出,就已断气,脸上还带着笑容,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死的。
金燕子也想不到有这变化,也不觉吓呆了。
银花娘却连眼睛都没有眨一眨,瞧着金燕子笑道:“这样的男人,瞧见女人就想占便宜,死了也不冤,但我若不是为了你,还真有点舍不得杀他哩。”
金燕子睁大眼睛,道:“你为了我?”
银花娘柔声道:“好姐姐,你虽不认得我,但我一瞧你这身衣服,可就认出你了,你就是名满江湖的女侠金燕子,是麽?”
金燕子道:“你是谁?”
银花娘叹了口气,幽幽道:“我是个孤苦伶仃的女孩子……”
金燕子大笑道:“你有父亲,又有姐妹,怎可算是孤苦伶仃?”
银花娘眼珠子一转,眼泪像是立刻就要流下来了,垂首道:“我虽有父母姐妹,但他们……他们却都讨厌我,我既不会讨他们的欢喜,又没有他们那麽心狠手辣。”
金燕子瞧她这副模样,心已有些软了,但还是大声道:“瞧你方才杀过人,难道还不算心狠手辣麽?”
银花娘颤声道:“你可知道,我为了要他带我到这里来,受了他多少欺负,我若不杀了他,一辈子就都要受他的凌侮。”
她突然扑在金燕子身上,痛哭道:“好姐姐,你说,这能怪我麽?”
金燕子心更软了,叹了口气,道:“不错,这实在不能怪你,世上有些男人,的确是该杀的。”
她直在想不出这少女有骗她的理由,这少女若是对她有恶意,岂非早已司以一刀将她杀了。
却不知银花娘的心机,她简直一辈子也休想猜得到。
她虽然也有些江湖经验,但和银花娘一比,简直就像小阿子似的,银花娘就算将她卖了,她还不知是怎麽回事呢?
这时银花娘早已解开了她的穴道,嫣然笑道:“想不到这位姐姐你竟能谅解我,我不知有多麽感激你。”
金燕子叹道:“你救了我,我该感激你才是。”
银花娘垂下了头,忽然道:“我心里有句话,不知该不该说。”
金燕子道:“你为何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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