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虎”陶宏道:“兄弟!可真有你的,那一套话儿,真能把老行家也给唬住,你是听谁说的?”
盖雪松道;“你管呢,反正有这么回事就是了,要不然凭他谭霜飞、胡子玉那么精明的人,能会上这个当?”
陶宏龇着牙道:“可是这根独角你又是从哪里弄来的?”
盖雪松方要说出,却听得身后有马蹄跟进之声,他登时机警地伸手握住了方天戟的鼓把子。
“黑虎”陶宏就把后窗揭开,向外面看——他的脸色一变,道:“不好,有人缀上了咱们!”
说着,回头用脚踢着车前板道:“快!快!”
赶车的用力挥着长鞭子,车驰如飞!
他的车子固然快,可是后面的马,更快!
仿佛马颈上还系着有个铃铛的玩意儿,不消一刻的工夫,已经追近了。
“黑虎”陶宏惯于夜间出猎,练有一双夜眼,这时他瞪着眼看了一阵子,立时吃惊地道:“不好,怕是谭老头缀上咱们了!”
盖雪松一怔道:“真的?”
陶宏趴在后座上仔细地看着,果然依稀地看见一个身着红色大氅的老人策马如飞地奔驰过来,两者距离原本是极远,可是转眼间,已追到了近前。
现在就连“赛吕布”盖雪松也能清晰地看见后面追上来的那个人了。
不是谭老爷子又是谁?
一阵惊惧,侵袭着二人,先时的欢欣鼓舞,刹那间飘到了九天云外!
“这可怎么是好?”——陶宏吓得脸都白了:“莫非他识破了?”
盖雪松摇摇头道:“不可能,只怕这个老家伙没安着好心!”
说着,他就脱了外面的大皮褂子,在贴胸的衣裳里摘下了一面双股竹胎的小弯弓,由箭囊里抽出了白羽箭搭在箭弦上,“嗖!嗖!嗖!”一连发出了三箭。
三支箭由车后窗射空直出,浸在如墨的夜色里毫不上眼,可是马上的谭老爷子是何等身手人物?就见他迎着三支箭的来势,双掌向外用力的一封,凌厉的掌风由他掌心里逼出去!
射来的三支白羽箭,却连边儿也没挨着,遂即趋于寂静。这时,两者间的距离已在两三丈左右。
马背上的谭雁翎,一双湛湛有神的眸子注定着前车,一声沉笑,道:“盖雪松,怎么拿了老夫的钱就想走么?想走可没那么容易!”
说时右臂猝然向前推出,掌势一扬,即有极大一股风力,由其掌心里发出。
庞大的马车厢,与他这股掌力一接触,顿时轰然大响了一声,整个地跳了起来,接连着连续的一阵剧烈跳动,几乎翻了过来。
车内的盖雪松一连又射了两箭,第一箭被谭雁翎举掌劈落,第二箭却射中了他胯下坐马的前蹄之上。这一箭显然发生了作用,但只见那匹马前蹄一屈,马上的谭雁翎身子向前一栽,眼看着即将向马下坠落。这老头儿果然身上具有非常的功夫。
就在马身一倾一覆之间,马上的谭雁翎发出了一声沙哑的怒吼,两只手在皮鞍上用力一按,整个身子却如同一只大鹰般地猝然腾空而起。
随着他推出的两只手掌,凌厉的掌力再次地袭向前面车厢,使得前奔的车厢,再次剧烈地跳动起来——谭雁翎在空中束腰弓身,眼看着即将落下——
电光石火的一刹那间,旁侧陡地窜出了一条人影,这条人影好快,好疾!
简直是快到不及交睫!
这个人显然是冲着空中谭雁翎来的,他那如同箭矢也似的身子,只是一闪已和空中的谭老爷子迎在了一块。双方的势子都是那么快!
那个人好似无意与谭雁翎正面交手,而且连头带脸蒙着一个罩头,仅仅只露出一双眼睛,在这般黑夜里,自难看出他的一鳞半爪!
谭老爷子那般凌厉快速的身子,在蒙面人猝然加手的一刹那,似乎已经乱了手法。
当然,他不是弱者!
可是蒙面人一出手就是武林极为罕见的“闪电插手”,谭老爷子尽管是武林中一等的高手,可是猝然间,对于这般凌厉的招法,也难迎架,他哑声惊斥着,用“细胸巧翻云”的身法,在空中一个倒折,尽管如此,蒙面人的一双插手,已双双穿破了他身上的大氅,几乎伤着他的两肋。
谭老爷子又惊又恐,身子在对方凌厉的攻势下,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的,向着道边飘了下去。
那个蒙面人无意恶战,一招出手,身躯再次腾起来,飘飘乎如白云一片,却由谭老爷子的头顶上掠了过去——“唰”地一声。好快的身法!
谭雁翎惊魂乍定之下,再看对方身子,已飘出七八丈以外。
老爷子二十年韬光养晦,原本是心如古井,这一刹那,却为眼前这个怪客,激起了无边怒火——
他厉斥了声:“鼠子敢尔!”
足上用力一点,用“风赶浪”的杰出轻功身法,三起三落,已窜抵前行蒙面人身后——
他这里提劲运功,正待将无边掌力用禅门“大手印”的功力,向前行蒙面客背上拍去。
对方蒙面人好像与他心灵相通似的,在他手掌刚刚拉起尚未拍出的一瞬之间,足下飞点着,再次如同狂风飘絮般地荡了出去。
谭雁翎——这个身负奇技的武林高手,一向是自负过人,武林中的朋友,很少能有几个是他瞧得上的。
第九章倾囊买假货
可是眼前蒙面人这身功夫,尤其是眼前他所施展的这手轻功,无疑使得这位狂傲的老人,打从心眼里由衷地起了一种敬佩之意!
他几乎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可是那是千真万确的,以谭老爷子那等快的身法,对方这个人居然超出他两丈以外,不能不使他生出了一阵寒意。
一追一遁,转眼间已自无踪。
伏身在车厢后座上的盖雪松和陶宏,简直是看花了眼。
马车继续向前驰着。
他二人惊魂甫定,简直有置身在梦中之感!
“黑虎”陶宏感慨着道:“谢天谢地,我们总算躲过了这步劫难!”
盖雪松发着怔道:“那个蒙面人是谁?他为什么要救我们?”
陶宏摇着头道:“不知道!”
盖雪松半天才叹了口气道:“过去咱们一直自命蛮不错的,谁知道……你看看人家这种身手,俺们给人家当徒子徒孙,人家都不要咱们!”
陶宏吐了一口气道:“无论如何,咱们这两条命是保住了,不过——”
他忽然想到了可怕之处,遂即又道:“……要是谭老头再追来可怎么好?”
盖雪松向后面打量了一眼,摇摇头道:“不至于,你没有看见么?那个蒙面人的功夫,还要高过于谭老头,谭老头在他手里还能讨得了什么好来?再说,他的马也受伤了,想追上我们只怕不易!”
“可是这个人又是谁?”
盖雪松想着这个人,喃喃自语道:“……奇怪的是,这蒙面人身手明明要高出谭老头许多,何以却不愿与他正面交手?”
“对——这又是为什么?”
经他这么一提,陶宏也觉出不对了。
“赛吕布”盖雪松不仅仅是因为他施展的兵器“方天戟”与吕布相似,其实他的思维智力也不让吕布,较之“黑虎”陶宏来说,他聪明多了。
“我判断这个蒙面人用心只是在把谭老头诱开而已——”他喃喃道,“他为什么这么做……”
挖空了他的脑子,他也想不起来曾经认识过这样的一个人,这样的一个奇人!
他忽然用手敲着车前板,吩咐前面的车把式道:“快走,快走……”
车把式早已是惊弓之鸟,拼命地抽着鞭子,两匹马可以说是发挥到了能力的极限,马车简直就像飞似地前驰着。
好一阵子紧赶。
足足奔驰了有半个时辰,牲口有点吃不住劲。自动地放慢了下来。
盖雪松心乱如麻,坐在车座上一声不哼地闭着眼睛,“黑虎”陶宏的一颗心却是完全松开了。
他乐得哼起了小曲子——是盛行关洛的“秦腔”,听在耳朵里怪不是个滋味!
前面是个岔口!
车把式把马车放慢了,小心地拐了个弯,他紧紧地带着马缰,车子方一转过来却觉出头上黑忽忽地坠下来个什么物件。
他根本还没有看清楚,那团黑影已落了车前座上。车把式一抬头,面前敢情是一个人,这个人显然就是刚才引开谭老爷子的那个蒙面人。
眼前他对付这个车把式,简直是太不费劲儿了,不过是伸了伸手,那个赶车的把式——“铁弹子”身上麻了一下子,可是昏过去不动了。
蒙面人弯下腰来,两只手紧紧控着马缰,车子缓缓地停了下来。
车厢里的陶宏小调也不唱了,用力砸着车板道。“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他不嚷嚷还好,这么一嚷嚷马车干脆就停下不动了。
陶宏大骂道:“妈的,你睡着了!”
嘴里骂着,一脚踹开了门,身子还来不及出去,就吓得一下子愣住了。
就在车门前站着一个人——那个蒙面人。
盖雪松、陶宏一时吓傻了。
蒙面人那双光采灼灼的眸子,紧紧盯着他们两个,冷笑了一声,道:“盖朋友、陶朋友请出来说话!”
盖、陶对看了一眼,还有什么话好说的?人家指着名叫,还能再装糊涂?
两个人慢吞吞地下了车。
“赛吕布”盖雪松抱了一下拳道:“方才承蒙义士相救,感激不尽!”
陶宏跟着话题,笑道:“这个义士,真是我们兄弟的救命大恩人,请受我陶宏一拜!”
说着深深地打了个躬,却见面前蒙面人闪开一旁,无意当受他的大礼恭敬!
“赛吕布”盖雪松回过头向车座上看了一眼,可就看见了车把式铁弹子那种倚身横睡的怪模样,心里自然有数是怎么回事。
他这里干咳了一声道:“还没有请教恩兄的大名是……”
蒙面人哈哈笑道:“你用不着问我是谁!我只问你们,姓谭的追你们干什么?”
盖雪松一笑道:“原来是这样……事情是这样的……在下是经营皮货商……”
蒙面人冷笑道:“长话短说!”
“是是!”盖雪松道:“姓谭的不满我们把皮货卖给了别人,大概是想半路下毒手!”
“满口胡言!”
蒙面人轻斥了一声,道:“你们所作所为,还当我不知道么!要按你等的所作所为,早就该一掌结果了你二人性命,只是我却别有用心!”
盖雪松心里一惊,暗忖道:“不好,莫非这个人也同谭老头一个心思,想谋财害命不成?”
这人的武功,他们两个早已清楚地见识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