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南圃误踏阵门,已然把自身现于众敌之前,凡是识得这“百灯飞魂阵”奥妙者,皆可待机进前,向他施以凌厉杀手!
他长衣方自挥出的当儿,却听身后一声冷笑道:“姓桑的,你也会有今天!打!”
“打!”字出口,一物搂头盖顶地直挥下来!
桑南圃身子向下一矮,施展了一手“卧看巧云”之势,急切间已将背后长剑掣出向外一挥,只听得“噌”的一声脆响。
暗影里就只见一人鬼影般地到了面前,这人手中持着一根细长的竹竿,就在他身子向下一矮的当儿,“哧”的一股子尖风,竹竿尖端有如出水之蛇,直认着桑南圃咽喉要穴上点刺过来。
来人正是“五刹星”中那个瞎子,人称“瞽目阎罗”的简兵。
桑南圃一惊之间,身后的“怪鹅”孙波却由另一个方向沿身而近。
哥儿几个显然早已熟悉了阵内一切,正是设网张灯,等待着桑南圃这只飞蛾自投罗网。
孙波的兵器是一对判官双笔,双笔一抖直向桑南圃身后两处“志堂穴”上猛力扎了下来。
正常的情形之下,桑南圃对于这类交手可以无惧。
只是此刻情形当然不同。
在对方前后夹攻之下,桑南圃不得不暂时顾全眼前的安危——
他长啸一声,左手长衣迎着简兵的红竹杆子一卷,同时施展出一招“跨虎登山”的式子,掌中剑在他一个快速的转身里,迎着了孙波来犯的双笔。
只听得“叮当”一响。
这一剑非比寻常,暗含着桑南圃提运而出的剑炁力道。
“怪鹅”孙波虽然内功精湛,只可惜较之桑南圃来说,却是还差一截。
笔剑交磋之中,火星四射。
孙波陡自觉得对方剑身之上发射出一股极大的吸力,心知是为“剑炁”,方自惊心之间,对方那口长剑,已然紧附着自己右手铁笔,猛附了上来。
总算孙波不是凡俗之辈,抽身得快,饶是如此,在他腾起的当儿,对方那口明晃的宝剑,却像是生了眼睛一般,在卷起白如银剑波光里,孙波打了个颤儿,歪斜地落向一边。
这一剑虽然未能伤了他的要害,却在他右手腕子上留下了半尺来长,三四分深浅的一道剑痕。
血珠子滴滴答答洒了一地!
“怪鹅”孙波疼得鼻子里哼了一声,就地一滚,隐身于暗处。
黑暗里显然伏藏着更厉害的杀手。
桑南圃明知道一剑得手,乘胜出招,必可制对方于死命。
只是眼前情形殊异,自己在能看出这阵势破绽之前,是不能移动寸步,一个误踏机关,势将不了。
是以只得眼睁睁看着孙波滚地逃生。可是,却也有人容他不得。
黑暗里,忽然现出了一个人的面首。
这人赤面,火眼金睛,正是“杀手”中的魁首,人称“鬼太岁”司徒火的那个顽强老人!
此刻,他乍然现身,骈二指陡地向外一指。
桑南圃腹背受敌之下,再加以阵势不熟,已是不堪应付,哪里再当得司徒火侧面之一击?
指尖一探,但听得“哧”的一缕尖风,桑南圃霍然一惊,心知有人暗算,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之下,他双臂向后一个斜仰,使了一招“懒龙伸腰”,整个躯体蜷曲着就空一个倒折。
显然他仍然不打算离开现场,可是却有人逼使着他非离开不可了。
这人当然也就是司徒火。
空中传出了一声刺耳的怪笑之声——司徒火陡然由右侧方现身而出,这个老鬼头武功显然的又较诸孙波等一干人要高出了许多。
只见他笑声一顿,整个身子鬼魅也似地由侧方袭过来。
“姓桑的!看掌!”
话声出口,两只手掌并排着平推而出,施展的是一式双撞掌。
桑南圃在他蓦然加诸的掌力之下,势难再保持住平稳的身子。
尽管他功力过人,却也不得不抽身回避,在司徒火凌厉的掌风之下,他身子被迫退开了三尺以外。
却听得“鬼太岁”司徒火一声断喝道:“转!”
黑暗里但见那盏红灯在空中兜转了一个疾快的圈子,刹那间百灯齐亮,使得原本漆黑的夜空里刹那间灯光大盛,渲染得如同白昼一般。
怪的是那些原本排成行列的灯队,这时又改了花样。
百十盏长灯全数散开,像是满天星斗散置在黑沉沉的夜空里,更怪的是方才所见的角道、楼舍以及若干的实在景物,随着百灯的变异,也似乎全数都改了位置,看起来仿佛变了个地方似的。
桑南圃心里有数,知道阵法已经发动展开——
如果假以时间,这类阵法,只须经过他一番细心推敲,当必能从容识破,只是此时却连这个时间也抽不出来。
阵法一经展开,但只见百灯明,一切所见更具庭园之美。假山耸峙,朱桥碧波,花树行列井然有序,这其间点缀着些许明灯,更似云海世界所见的“海市蜃楼”一般模样。
这一切尽管井然有序,桑南圃却知道那都是不实在的。
既已乱了步法,也只好放手与对方一拼了。
黑暗里,一条人影快速向他身前移过来。
这人陡一现身,双手齐出,施展“夜叉探海”的招法,两只手同时探出,分左右两方直向桑南圃两处后肋上插下来,掌风疾劲,骈指如刀。
桑南圃运功一提,正待用“双牛分地”的力道分开对方的双手,却在此时觉出足下一软。
他身子不由自主地向下一沉,恍惚间但见面前一耸假山兜头盖顶向着自己身上压了下来!虽然明知所见乃系幻景,却也由不得你不胆战心惊!
猛见一人由侧面攻上来,掌中红竹杖拔风盘打直下。
桑南圃掌中剑向外一拔对方手中竹杖,待机飞左足猛踢向对方面门。
可是待他足势踢出之后,才发觉到对方人形陡然消逝!
第十五章情困玉女心
在动手过招上来说,桑南圃这一式凌空飞腿,可就显得用老了。
敌人根本就没有离开他的环身左右,随时随地待机发招。
桑南圃一腿落空之下,眼前景象又是一变,他身子猝然失却平稳,摇晃着却向一旁坠落下去!
却有两条人影左右同出,一左一右向着他尚未落地的背后袭迎。
二人也正是他刚才数度交手的老搭档———“瞽目阎罗”简兵与“怪鹅”孙波。
二人都恨极了桑南圃,所以出手惟恐不重,下手惟恐不毒。
一只红竹杖,一双判官笔,其上贯足了力道,各向桑南圃两侧逼近。
桑南圃在空中乍然收势,不待双足落地,身子快速一个滚翻,掌中剑叮当一声,先震开了孙波的一双铁笔,复由斜刺里卷出,连人带剑反向“瞽目阎罗”简兵全身卷去。
因为桑南圃有见于地面阵势厉害,只有在空中时身子才能无忧于阵势的困扰,所以他不待身子落下来,即迅速地向二人出手。
剑光中包含着凌厉的剑炁。“瞽目阎罗”简兵刚一交接,已觉出森然的剑气,非比寻常。
当下他急啸一声,就空一个倒折,向后翻落而下。
可是在桑南圃的剑炁的圈子里,简兵的退势却显得慢了一点。
剑光闪处,简兵那支爱逾性命的红竹杖,首先卷入在剑圈之内,一阵“咔嚓”声响,整支竹杖化为一片飞灰。
简兵若非退得快,也势必受伤不可,桑南圃卷出去如同浪花般的大片光华,把他一袭肥大的长衣下摆卷为粉碎,使得他于惊慌失魂中飞身下坠!
桑南圃冷笑一声,连人带剑紧蹑着简兵落下去的身子猛缀下去。
却听得背后一人冷喝道:“小辈,你死定了!”
说话的口音像是“鬼太岁”司徒火,事实上就是这个人。
简兵占地利之便,身子甫一落下,左手捏着阵诀,身子一个急滚,大片云雾中遂即隐于无形。
桑南圃心中一惊,他明知身子下落必将又会引起另一种厉害的阵法,可是却是无法使得自己身子不向下落。
他吸提着下沉的丹田之气,使得落下的躯体,轻若鸿毛,足尖方及地面,就听得背后司徒火一声叱道:“射!”
在扬溢起的一片火光里,四下里一阵弓弦急响之声,无数箭矢,由四面八方众蜂入巢般的,向着桑南圃落身之处猛射过来。
同时间,他感觉到眼前红灯闪烁,所见百灯幻化为一片光影,衬托着一阵心底升起的隆隆之声,排山倒海向着眼前压逼过来。
桑南圃陡然心中一惊,方自忆起这种阵势的五行生克易理,时间已是迫不及待,掌中剑霍地用力挥出,将正面全身的一排箭矢挥落在地,可是斜刺里“鬼太岁”司徒火却似鬼魅般地窜身跃进,桑南圃由风声里知道有人袭近,奈何眼前幻景错综复杂,令人眼花缭乱,使他防不胜防。
透过桑南圃眸子所见大小百灯,此刻充斥前后左右,布满了整个空间,每盏明灯之后,皆有一张形容勇猛的脸,各人持着一口刀,向桑南圃身前攻到。
就在他略一犹疑间,百灯丛中已跃出了那个“五刹星”中的魁首“鬼太岁”司徒火。
司徒火的人影,配合着百十盏灯,百多张人面,同时攻到。
桑南圃原已悟出这阵势的五行生克之理,只是时间是这等急迫,竟然连定神思索的时间都没有!
他明明知道所见多系幻景,但是幻景里也有真实的杀招。
换句话也就是说,在你未尝了解到此阵的五行生克易理之前,你是没有办法分辨出来的。
顷刻之间,刀风四起!
桑南圃陡然一惊,得知阵法的非同小可,他强自提收起一股丹田之气,也就是用以护体的“游潜”功力。
这种功力一经运起,寻常刀剑铁器皆难伤身。
果然就有五六口刀剑,落在他身上。
桑南圃飞衣一振,已把来犯的这几个人全数给抖落了出去。
可是——
可是他忙中有错,却把其中最厉害的那个人给疏忽了。
那个人就是司徒火。
司徒火施展的是一口短剑。
这口剑也同其他的剑混杂在一起,可是它的威力却大大超乎其他各样兵刃之上。
一阵超乎任何种感觉的剧痛,发自桑南圃的右面助下——
紧接着是一阵子说不出的阴冷感觉。
桑南圃大吃一惊。
司徒火已由他身侧鬼魅般地腾身而起,随着他拔出的剑尖,一股子鲜血由桑南圃右肋之间窜了出来。
饶是司徒火腾起得快,却也为桑南圃卷起的长衣裹住了身子。
桑南圃尽管是负伤之下,这一招施展得也极为可观。
“鬼太岁”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