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邱处机一听,却来了兴致,连道三个好字,又问道:“还没请教先生大名?”
黄药师道:“我叫黄药师。”
邱处机一听“黄药师”三个字,眉头一锁,冷哼一声,道:“原来是你。”扭过头去,不再言语。
冯蘅见他无礼,抢道:“世人无知,黄大哥是个好人,江湖上的风言风语做不得真。”
邱处机冷哼一声道:“与赵宗印一己过节便可抛却民族大义这不是真?害得岳鄂王后人走火入魔不是真?羞辱雷峰寺禅师、断青城道长独臂也做不得真?能从冯哈哈那魔头手里抢过桃花岛的人也算好人?我邱处机不敢和这样的好人为友!”
黄药师苦笑一声,也不与他计较,拉了冯蘅的手,转出浸月亭。
冯蘅还要分辩,见他却已走远,心中一阵气苦,险些堕下泪来。
此时天色向晚,二人就在那烟水酒楼借宿,待明日游赏庐山后再向西行。
黄药师二人朝楼上客房走去,迎面那青衣少女正站在楼梯旁,见了冯蘅,轻声道:“妹子明早早起赶路就是,明天这里恐怕要出事故。”
黄药师道:“多谢这位姐姐好意,我们明天一早就走,决不招惹是非。”
那青衣少女轻启朱唇,笑道:“二位能听妹子相劝,那是最好不过。”
黄药师与冯蘅要了三间上好客房,招呼车夫睡下,连日赶路,倒也十分劳累,黄药师要来热水泡了泡脚,倒头睡去,倒是十分香甜。一夜无话。
次日清早,二人吃了点心,坐上马车南行,奔庐山而来,湖边空气舒爽,让人精神为之一振。
马车刚行出里许,转到琵琶亭前面是狭长小路,这小路勉强容马车经过,路的一边是碧波粼粼的甘棠湖,另一边是嶙峋陡峭的山峰,一块巨岩上刻着三个漆红大字:百年道。
那车夫却是熟识这道路,大声说道:“这道路绵延一里,崎岖难走,不容回头,经过此路,倒似走过人间百年了,便有好事者题下了百年道三个大字。”
黄药师探头看看路径,颇为凶险,笑道:“大哥可要留神。”
黄药师刚把头收回车内,就听道路前方有人吆喝:“虎——威——四——方,我——武——唯——扬”,紧接着又有人大声吼叫:“让开让开!不然老子打你下水!”
赶车车夫一惊,急急勒住了缰绳。黄药师心中不悦,想来定是有人抢路,出言蛮横,令人着恼,忙跳下车子察看。
黄药师本打算好言相劝,叫对方借路让自己先过。待下得车来,却见前面足有四五十人,其中十余人骑着高头大马,另外的人推着二三十辆镖车,镖车上插着小旗,写着“虎威”二字。那些镖师、趟子手一脸凶象,看样子个个身负武功。黄药师暗叫倒霉,今日之事,让对方退开让路,几不可能,自己马车退回也是难走。
正对峙间,那车夫在那些江湖亡命之徒的逼视下,心中暗怯,招呼冯蘅走出车子,小心将马车向后退开。
黄药师看着那些骄横的镖师,心里有气,冲这对面人群大叫一声:“不想死的把东西放下逃命去吧!”
黄药师本想吓他一下,吓不走也就是了,如果把人惊走,自己正好走路,谁知此言一出,闯了大祸。那些镖师个个亮刃在手,横眉怒目,直欲群起而攻。黄药师见这些人如此谨慎防备,心中暗想,莫非虎威镖局这次走镖当真护送着什么重要宝贝。
一想到宝贝二字,忽然想起昨日店中那青衣女子规劝,难道她祖孙今日便是要和这些人血战么?世间奇珍,黄药师所见不少,今日此时,好奇心大炽,倒是非睹那宝物风采不可了。
第六十四章
黄药师冷笑道:“我刚才说的话,你们听清楚了么?”
冯蘅怕她吃亏,一拉他衣襟,轻轻摇头,黄药师微微一笑,道:“不怕,看看是什么好东西,抢来给你。”
冯蘅莞尔一笑,道:“抢来的东西,我可不要。”
对面人群中跃出一人,四十开外,身材魁梧,手持一条钢鞭。那镖师却是个老江湖,一拱手道:“鄙人虎威镖局总镖头史威信,请小兄弟开个面儿,日后定当举酒相谢。”
黄药师算不得江湖中人,更不懂江湖规矩,也不客套,道:“那宝贝东西,你先给我看看。”
那史威信一听“宝贝东西”四个字,那是无比刺耳,心中怒气难遏,喝道:“兀那书生,当真讨死么!”说着抡起大鞭,当头砸下。黄药师也不拔剑,猱身急上,左手在他面前虚晃,右手“兰花扶穴”直点史威信腋窝,那史镖头闷哼一声,右臂顿觉无力,那钢鞭脱手砸在地上,当当做响。
其余镖师均是大惊,纷纷后退。黄药师心道,这镖头武艺不济,还敢口出狂言,心中暗觉好笑,朗声长啸一声,道:“还不把西乖乖交出来么?”
“黄药师,你不要太得意了!这是给韩太师的贺礼,你也敢打主意么?”对面人群一声喊叫,黄药师心头一惊,不料这江州还有人认得自己,那声音似是女子所发,颇为熟悉,举目环视,却见岳诗琪穿着男装混在其中。
若是别人还算罢了,今日怎又和她这般敌我相见?想到此节,黄药师心中叫苦不迭。
岳诗琪话未说完,就被身边那青年捂住了嘴巴,示意不可多讲。那青年赫然就是一月前临安城内欲马踏自己的蒋姓武官。今日他夫妇二人穿了镖师衣服混迹其中,不知为何?再仔细看时,岳诗琪身边还有个无须无发的干瘪老者,虽然也穿着镖师衣服,说不定是哪个寺庙的方丈假扮的。看到这里,想到适才那些镖师说话有恃无恐,黄药师心中暗叫不好,自己早上出门避祸反倒惹火上身,在这百年道前倒要先和这些人血战一场了。
黄药师呆立当地,心神弛飞,心中所想,俱是那蒋姓军官原本只是个下级武官,却如何攀上了岳家这门亲事,如何就博取了岳诗琪的芳心,难道是此人英俊嘴甜?难道他朝中有厉害角色做后台?今日与虎威镖局一起为韩太师那个奸贼护镖,自是干系重大,能与太师攀上关系倒算是这蒋军官的本事。一时间越想越乱,实在猜不出个中缘由,再深思下去,不免暗骂自己小人之心了。
正自对峙间,黄药师忽听身后有人发一声喊:“北极毒翁陈老爷子要这支镖了!”
黄药师猛得回头一看,昨日酒楼里见过的那祖孙三人正缓步走来,那秃头老汉走在当先,他的孙子孙女不急不徐跟在两侧,一副胸有成竹的架势,仿佛眼前镖银已是自己手中之物。
那总镖头史威信历练江湖二十多年,自然识得那“北极毒翁”的名号,讪讪一笑道:“想不到陈老爷子对古董也感兴趣。”
那陈姓老翁大笑一声,道:“我听说可不是什么古董啊!”说着又是大笑。
史威信见他说破,脸皮涨得紫红,骂道:“陈处晋,你别不识好歹,我史威信此次走镖遍邀好手襄助,你祖孙三人难讨便宜,还是知难而退了吧!”
此人前恭后倨变化倒快,老者陈处晋毫不动容,微微侧头道:“孙儿,你去找找。”
他身边一对青年男女施施然走过去,要搜镖车,那些浪尖里搏命的镖师、趟子手们平时骄横惯了,哪里见过这场面,自然不许,纷纷挥舞手中刀剑砍斫拒敌,那青年兄妹一时倒近身不得。
陈处晋冷笑一声,道:“璧儿,青眉,他们怕见生人,可他们认得爷爷!”那陈璧、陈青眉向左右一闪身,只见老者陈处晋说话间双掌微翻,手中数百条条金丝激射飞出。那暗器比针尚且短小纤细,自然无声无息,实难防范,当先十余名镖师中了暗器,立时哭天嚎地,欲死欲活。
陈处晋这漫天花雨的手法本也无甚独到之处,算不上厉害,这些镖师有所耳闻却未曾亲见,多数着了他的道儿,恶毒的是那毒翁将暗器全部喂有剧毒,见血封喉,伤者转眼立死。眼下那些镖师中毒,均是难以自制,群殴乱打,挣扎怪嚎,一片大乱。护镖队伍中不乏久经江湖的好手,看到此等惨状,也难免心惊胆寒,弃下镖车,不住向后退却。
陈处晋冷哼一声,手扣金丝,凝视众人。陈璧、陈青眉兄妹上前将镖车一一掀翻,又卸下马匹上的包裹,认真找寻起来,神色坦然,丝毫也不顾及余人。史威信等人面面相觑,迫于陈老爷子淫威,竟然无人敢出面制止。
第六十五章
那镖车里装的都是廉价瓷器玉器,显然做为伪饰,那陈璧兄妹固然不放在眼里,翻了半天,也没有发现想找的东西。
史威信见状,强颜欢笑道:“陈老前辈,我说都是古董,你却不知从何处得到虚假消息,今日这般用强,毁坏古董过半,又打死我镖局兄弟,你让史某如何交差?”
陈处晋看都不看他一眼,吼道:“再找!”那兄妹二人复又低头翻找起来。
冯蘅一时无聊,走前几步,蹲下去拣起一枚散落的金丝,拈在手里,仔细观看,忽叫道:“黄大哥,这金丝可比针还细呢!”
黄药师这才知道她原来在摆弄金丝,不由大惊失色,叫道:“那金丝有毒!”
冯蘅呵呵一笑,道:“这个我自然知道,刚才死了好多人难道我没看见?我小心不被它扎到就是!”
黄药师想拉她起来,却见冯蘅低头不停捡那金丝,万一自己用强,当真刺破她手指,一时不知针上喂的什么毒药,跟这陈老头子要解药可是千难万难。如果让冯蘅继续拾那金丝,一旦不小心扎伤,也是性命堪虞,一时间左右为难,只是不断叫道:“你捡那毒针有什么用?快起来吧!”
冯蘅似乎全没听见,转眼捡了一大把在手里,笑道:“小蘅喜欢,留着玩的。”说着装进腰间的小皮囊里,黄药师心头一块大石这才落了地。
冯蘅见他慌张,笑个不停,趴在黄药师耳边道:“你被这老爷爷的金丝吓成这样?他比我爷爷的本事差得远呢。”
黄药师道:“阿蘅,你莫再胡闹,逞孩子脾气了。”
冯蘅却不再笑,道:“冯蘅就是冯蘅,为什么要和别人一样?”
黄药师被她顶撞,便忍住不再说话。
陈处晋见找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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