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蘅在一边看得真切,伸手一拉黄药师袖子,轻声道:“你要是打伤了那个军官,岳姐姐以后更加不会理你了。”
黄药师一听,心中凄苦,食指一弹,那飞石激射而出,打在远处山石之上,摩崖石刻“百年道”的“道”字霎时被打个大坑,石屑纷纷,显然用足了力气。
这岳诗琪、蒋振宇夫妇二人武功虽是平常,但是联手拒敌,竟然珠联壁合,毫无败象,林慕寒久攻不下,反倒迭遇凶险,心中不免焦急起来。
黄药师看在眼里,不禁担忧,心念一动,遂将手中石子一一轻轻弹出,那石子落处,便是蒋振宇下一招所攻之要害。
林慕寒也是聪明得紧,见那石子每每落到紧要处,心下立刻明白,手中宝剑每每料敌机先,几个回合下来便抢占了上风。黄药师眼见胜败立分,脸上绽出微笑。
黄药师正自得意,忽听岳诗琪大骂道:“黄药师,我岳家真是瞎了眼睛,当初真是不该传你岳家拳法,你害我哥哥疯魔还没找你算帐,今日又害我夫君,我便是死了做鬼,也不饶你!”
黄药师一听,胸口犹如重锤一击,想说话却说不出来,适才自己只是想着救助林慕寒,未想到惹怒了岳诗琪,心想自己以岳家拳入门,到如今对付岳家拳传人,也算恩将仇报,不由又羞又愧,怔怔道:“虽然岳家对我黄药师无情,我黄药师不能无义,那岳家拳法我黄药师今生再用,便即死无葬身之地!”
非但如此,黄药师立誓之后,连自己由岳家拳化来的“狂风扫叶腿”法也是弃之不用。直到他后来挑断弟子脚筋驱逐弟子之后心存懊悔,才重创“狂风扫叶腿”法,以图授予弟子练习后能行走如初。
岳诗琪喝骂黄药师,心中分神,手腕被林慕寒刺中一剑,宝剑跌落,扬起轻尘。那林慕寒虽是手下留情,岳诗琪却不领会,退后倚着石壁,破口大骂。
岳诗琪退出战团,林慕寒一鼓作气将蒋振宇制住,退后倚着石崖,抬腿在他膝间一踢,蒋振宇便跪在当地。
林慕寒又将他双脚叠在一起,用脚踩住,防他跳起逃走,喝道:“把宝衣脱下来,免你不死!”
蒋振宇见剑压颈项,败局无可挽回,只得一时服软,另图后计,乖乖脱下贴身宝衣,又重新披上外套。
林慕寒夺过崇圣铠甲,淡淡说道:“你走吧!”
蒋振宇起身拉过岳诗琪,回头对林慕寒恶狠狠道:“这件事没有完,早晚有人收拾你!”林慕寒也不看他,向黄药师走过来。
蒋振宇、岳诗琪相互搀扶走远,那个同来的老僧跟在他夫妻后面,一句话也没说。
冯蘅轻轻拉拉黄药师衣襟,道:“那个老和尚自始自终没有说一句话,目光却是片刻没离开黄大哥。”
第六十八章
黄药师心头一凛,自己虽没有注意那老僧,二人目光曾短暂一 触,老僧目光精纯,一看便是高手,为何眼看宝衣被夺,却不出手,心下一时想不明白,听冯蘅又道:“那个老和尚好象非常恨你,似乎要吃人一般。”
“我又不认得他。”黄药师正待多说,那林慕寒已经走近了来,忙拱手与他寒暄。引见之后,黄药师道:“林兄弟,别来可好?”
林慕寒道:“林某亏黄兄相救,不然那夜就与萧兄弟、杜兄弟、郭兄弟共赴黄泉了。”说着将斗笠一摘,那头顶干瘪无肉,似乎可以看到颅内脑髓,疤痕大如碗口,已是不生毛发,十分可怖,冯蘅自小见爷爷杀人,见死人倒不觉得可怕,一看这人的头顶却是吓的失声惊叫。
黄药师想起当初这“无双公子”何等倜傥风流,今日这般沦落,不由喟叹一声,道:“黄某对不起林兄弟和死去的三位铁衣教兄弟。”
林慕寒淡然道:“这些话不必再说,死则死矣,生者自当奋力。今日林某做了丐帮八袋长老,追随洪帮主南北征战,十分快活,就是战死,也是值了!”
黄药师一听,想起林慕寒早年追随公孙叹和自己,都是未遇名主,报国无门,眼下在丐帮终是有了作为,探问道:“洪帮主可是洪七?”
林慕寒一楞,道:“黄兄不在江湖走动,对江湖掌故想必知道的少,两年以前北伐大败,老帮主身负重伤,归来后又染恶疾,不久辞世。洪七众望所归,自然继承了帮主的位置。自百年前乔峰大侠二十九岁做了丐帮帮主以下,丐帮英雄当属现任帮主洪七,二十六岁便接过了丐帮打狗棒。”
黄药师一听,暗自钦佩,又问道:“那王重阳真人可好?”
林慕寒微微一笑道:“北伐前,王真人与洪帮主是一般的豪气干云,北伐失败后,王重阳便是一蹶不振,隐居终南山不出,据说建起一座活死人墓,收了六个得意弟子练武修道,便要终老山野了。洪帮主以济世救人为己任,奔波劳碌,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相比之下,王重阳的人品倒是低了。”
黄药师道:“人各有志,兄弟这般说,黄药师倒要在你三人之下了。王真人当年武功天下第一,率净胜队抗金,倒也叫人钦佩。”
“不久前朝廷派方信儒与金国议和,那金国百般刁难,方信儒不辱使命,值得钦佩,只是那金主狂妄,狂言要嘉泰皇帝交出太师韩侂胄的脑袋。韩侂胄大怒,整饬军队,今年又要发兵北伐了。”林慕寒道,“林某不想让这崇圣铠甲落如那奸人之手,夺来献与洪帮主,倒可以多杀几个金狗。”
黄药师一听又要北伐,心中茫然,接不上话来。
林慕寒不再说国事,又道:“黄教主很少在江湖上走动,想来也不晓得江湖规矩,黄兄做事,有些却为世人诋诟,林某今日相劝,万望黄兄日后做事,三思而后行,不要结怨太多。”
冯蘅一听,抢道:“那是世人无知,黄大哥做事无愧天地良心!”
黄药师苦笑道:“林兄弟说得也是,无奈有些事身不由己,顾不得世人闲话。”
三人正自闲说,不远处有人叫道:“那戴斗笠仁兄,丐帮虽然了不起,就当我们鄱阳帮不存在么?”
林慕寒、黄药师扭头看去,那鄱阳帮郭元振、杨逊之还没有走,另外陈处晋、陈璧、陈青眉祖孙三人也在,显然这几人都不得不到宝衣决不收手了。
林慕寒冷笑道:“宝衣在我这里,想要的来夺便是!”说着前走几步,抱剑而立。
此言一出,气氛顿时紧张起来,杨逊之大叫一声:“好!兄弟们,上啊!”
林慕寒心中一凛,回头看去,却无敌人,不知道眼前那五人搞什么鬼,正迟疑间,忽听水声大作,几条黑影陡然从湖水中窜出来!
那黑影从水中跃起,手中各执水枪,同时朝林慕寒身上喷水。原来这四人俱是鄱阳帮的水鬼,跟随杨逊之、郭元振在此埋伏,侍机害人。
那杨逊之见这林慕寒武功不弱,自知难敌,因而偷袭,那水枪激射的水柱皆是恶臭难闻,掺有毒药。林慕寒冷不防备,只得将手中崇圣铠甲旋转起来,击挡水花。无奈一人难以封住四面,被那毒水溅了一身,那毒气颇重,林慕寒胸口一阵恶心,眼前冒起金星,向前跌倒。
那边“北极毒翁”陈处晋见有机可乘,狞笑一声,一扬手,一把金丝袭向林慕寒,想要先置林慕寒于死地,再收拾鄱阳帮。
第六十九章
黄药师看得真切,从背后掣出“落英”剑,守在林慕寒身边,手挽剑花,拨落飞来金丝,接着又出一剑,分将那四个穿着水靠的鄱阳帮帮众刺死,那四个水鬼跌落湖中,当真做了水鬼。黄药师救人杀人,一气哈成,毫无滞怠,潇洒已极。杨逊之、郭元振等人眼看黄药师更是一个劲敌,俱是不敢冒然上前接战。
黄药师刚站稳身形,就听崖顶有人叫好,抬头看时,却是昨日浸月亭纯阳殿里所见的那个道士邱处机。
黄药师喝了一声:“不服的便下来吧!”那邱处机站在崖顶,纹丝未动,也不说话。
黄药师心想,这道士倒是沉得住气,直待夺宝之人损伤惨重才来收拾残局,来个渔翁得利,心下很是恼恨。时局紧迫,黄药师也顾不得理他,低头看林慕寒,见他被毒气所逼,一时神志昏迷,又仔细查看一番,知无大碍,片刻间自可转醒,心下方宽。
黄药师扭头仔细看那崇圣铠甲已被毒水浸润得斑斑驳驳,原来彩文多半已经碳黑,不由心想,这看起来不过是一张薄薄兽皮所做,却有刀枪不入的妙处,当真匪夷所思。这宝甲纵然利刃不损,却是终究不耐腐蚀。
黄药师给林慕寒推捏几下,又将随身带的“九花玉露丸”给他服下,林慕寒这才悠悠醒来,断断续续道:“多谢黄兄,又救我……一次……”
黄药师见他刚将宝衣夺到手即遭小人陷害,捧着宝衣便想使内力将它毁了,忽听林慕寒叫道:“宝衣呢?我的宝衣……”说着夺过宝衣,压在怀里,似乎连黄药师都不愿让他多看上一眼。
黄药师的手即刻软了下来,一时沉吟不决。
黄药师正自发呆,就听得远处脚步嘈杂,人声混乱,举目望去,又有三四十人奔百年道而来。
那些人转眼走近,为首的汉子二十多岁,身材矮小,和黄药师目光一对,表情立刻凝固住了,半晌才转为笑脸,大声道:“原来是黄大哥!”
黄药师细细打量,倒是想起眼前这个人来,原来是铁掌帮的小厮俅千仞。
黄药师心想,这人必定也是来打宝贝的主意,心中不喜,冷笑道:“我和铁掌帮主是兄弟,你却还不配!”
俅千仞干笑几声,也不发怒,道:“前帮主上官剑南已经不在人世,俅某不才,是这铁掌帮的新任帮主。”
铁掌帮在江湖的名头颇为响亮,比这鄱阳帮势力大得多,杨逊之、郭元振见这人自称铁掌帮主,功夫肯定不在自己之下,心有惧意,暗自叫起苦来。那“北极毒翁”似乎老奸巨猾,站在当地,不动声色。
黄药师一听,心头一震,原来这几年间,铁掌帮主这样的英雄竟然英年早逝!当年自己劫舟骂帝与铁掌帮主结识,其人慷慨仗义,是个好汉,因而将《武穆遗书》转赠给他,希望助他成就大业,乍闻噩耗,无限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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