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峋点头,“我巡视三营为虚,缉拿二皇子为实。而缉拿二皇子只是其一,算是一项十分轻松的任务,另一项艰巨的任务便以二皇子为饵将狡猾如狐的七皇子抓捕。”
涟漪没想过飞峋竟是这样的任务,并非有多惊讶,而是从来未向这一方向思考。不过如今也能想通,就如同初萤所说,皇上登基为帝这只是称帝第一步,鸾国表面太平但其他几方势力余孽未消,可以说暗潮涌动。
在明,皇上铲除、拉拢异己势力,于是有了重臣投靠皇上献上孪生嫡孙女;在暗,怕就是用影魂卫缉拿铲除一些无法拉拢又不好明面铲除之人吧,而从前与其争夺皇位的几名皇子自然在这名列。
云飞峋继续解释道,“七皇子夏胤轩的名字,你应听过,与司马御史、我兄长云飞扬等人并称京城四公子,无论容貌才气智谋都出类拔萃,七皇子与二皇子为同母兄弟,蓁妃是轩国公主,二皇子智谋才气平平,能在众皇子脱颖而出并拥有一方势力,也全凭背后七皇子为其出谋划策,可以说,二皇子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七皇子夏胤轩。”
涟漪未语,静静听着。
云飞峋继续道,“狡兔三窟,那七皇子身滑如鱼,根本拿不住他,于是我们便以二皇子为饵,企图找到七皇子的蛛丝马迹,那七皇子的狡诈让人叹为观止,竟暗中指引二皇子金蝉脱身,有一次,我们差点与其同归于尽。”
听到“同归于尽”四个字,苏涟漪的后背猛的一凉,出了一层冷汗,重新纳入飞峋怀中,声音再无法平稳,“天……太危险了!还好你脱身了,若……若你真有什么闪失,我怎么办?”此时此刻,苏涟漪才真正意识到云飞峋的职业多么危险,真的也许,一次平常的分别便是永别。
“别担心,我这不是安全回来了吗?”飞峋伸手抚着涟漪柔顺的长发,“于是,我们的一切行动都小心翼翼,既不能上当,又不能让二皇子轻易死,生怕没了二皇子的牵连七皇子更是无法追踪,后来……”
“后来怎么?”等了许久都未听其继续,涟漪追问。
云飞峋叹了口气,“后来,你入了奉一教营地,我担心你安危便也潜了进去,但二皇子那边……”
“二皇子便趁此机会,跑了,没了线索,对吗?”涟漪问。
飞峋面无表情,既没有后悔也没有悲伤,让人看不出他到底想什么,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
他自然不后悔,若再次回到当时的情况,他仍会毫不犹豫潜入营地。当时崔鹏毅屡次建议,派人入营帮他保护涟漪,但他却不放心,他无法想象涟漪一丝危险,坚持亲自潜入。
有些话,不用明说,苏涟漪也知道。
涟漪非但没有责怪埋怨云飞峋半句,反倒是仰起头,踮起脚,在其唇上深深一吻。“我的好飞峋、好夫君。”
一个女人要找怎样的夫君才能幸福?高大帅气?阔绰富有?这些都是给外人看的!有钱舍不得自己花而给妻子花,有食物舍不得自己吃而给妻子吃,即便对方很穷,却也幸福,这才是苏涟漪憧憬的。
而此时,苏涟漪知道,自己这一生圆满了,她理想的夫君,想到了。
“皇上会如何责罚你?”既然事情发生了,苏涟漪便不在没用的事物上浪费心神,将心思放在未来发生之事上。
飞峋摇头,“不知,从前我从未失过手。”
涟漪笑了,好吧,她也当了一次红颜祸水。谁说当红颜祸水的滋味不好?她反倒是心里美滋滋的。
“那二皇子那边便一点线索都没有?当时你虽在营地,其他影魂卫按理说应该还在监视吧?”涟漪追问。
云飞峋长叹了口气,“他们也都自责,若不是我阻拦,那几名负责的影魂卫怕是以死谢罪。但如今追究这一切已没什么作用,事已至此,何况玩忽职守的不是他们而是我。”
涟漪点头,飞峋果然够男人,有担当,而不会出了事便将责任推到手下头上。
“要不然……我去找徐知府商量下,我们进行一次全城大搜查,掘城三尺,就不信找不到他们!”涟漪道。
飞峋再次摇头,“涟漪你还记得二皇子与七皇子母妃的身份吧?蓁妃是轩国人,此时东坞城与蓟阳城来往密切,怕二皇子等人早就混入其中离开了鸾国。”
苏涟漪愣愣地看着云飞峋,“你为何……不早点告诉我?若我知晓事情如此,便不会找去蓟阳城寻求合作,我……”自责,深深的自责。也许她去蓟阳城便是个错误,不仅是二皇子之事,也不仅是引来拓跋月令初萤不快之事,一切的一切,也许都是她的错误。
云飞峋温柔笑着摇头,“不是你的错,涟漪。”而后抬起头,看向皎洁圆月,幽幽道,“首先,当时二皇子没了踪影,根本无法肯定他是否在东坞城,其次,与蓟阳城往来是解救东坞城百姓于水火的大事,也关系到你能否成功吸引商户发下贷银,为一个不知是否在城中的落败皇子而耽误其他事的进程,不值。”
“但……”虽然云飞峋这么说,苏涟漪仍然放不下心。
飞峋继续道,“其实明眼人都能看出,即便是二皇子逃脱、七皇子狡诈,他们也无法东山再起,皇上追拿他们也只是为了斩草除根,为了一个无法逆袭局面的人而眼睁睁看几十万百姓受苦,涟漪你觉得值得吗?”
苏涟漪叹了口气,“你说的都在理,但我就怕皇上追究你的责任。城中百姓对我歌功颂德说我救苦救难,其实我也只是自私的人,若用几十万百姓的幸福换你的平安,我毫不犹豫交换,只要你平安,其他人又关我什么鸟事?”
云飞峋呵呵笑着。
“你还笑?没心没肺!”涟漪瞪了他一眼,娇嗔道,“罢了,事已至此又能如何,以云家的势力以及你我的地位,想来皇上不会拿你怎样。若小惩,我也就认了,若砍头流放之类的,我苏涟漪也绝不会让夏胤修得逞,就算是不把他搞下皇位也绝不会让他坐得安稳!”咬牙切齿。
云飞峋哈哈大笑。
苏涟漪在其硬如磐石的胸膛狠狠击了一拳,“笑个屁!平日里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没心没肺,闯了祸还能笑出来?”
此时的云飞峋哪还有平日里的冷漠,哈哈笑得如同开心大男孩,“我平日里也没发现你这般……悍妻!”
“你说什么?”涟漪惊讶道。
“悍妻。”飞峋放开她,修长的身子如同一抹清风,唰地一下消失,速度甚快。
苏涟漪气鼓鼓,“妈蛋的,反了!竟敢骂我,看我今日抓到你怎么收拾你!”说着,便追逐而去,两人在花园打闹成一团。
……
次日。
拓跋月很后悔,当初和那马大哈的兄长跑出来,连个宫女都没带。平日里她无论去哪都随身带着嬷嬷宫女外加侍卫,无论去哪做客也都有丫鬟使唤,谁知道在苏府竟然没有丫鬟。
一辈子没干过活的拓跋月哪能受得了?头发乱哄哄地一把抓住送水的丫鬟气急败坏道,“你不是丫鬟吗?伺候本宫梳洗!”
丫鬟是夏初萤带来的丫鬟,早得到桂嬷嬷的指示,自然不会给拓跋月好脸,“月公主实在抱歉,奴婢只是送水的粗实丫鬟不会干那伺候主子梳洗的精细活,怕把公主细致的皮肤洗坏了,何况奴婢也不会梳头发。”
拓跋月一跺脚,“你不会梳头发,那你自己头发谁梳?”
丫鬟一摊手,“月公主,奴婢只会梳这种丫鬟髻,若公主不嫌弃,奴婢很乐意伺候公主梳丫鬟髻。”
在暗处的夏初萤一边随意嚼着果铺,一边看着笑话。“桂嬷嬷你看看,这就是轩国公主,连自己梳头发都不会,估计女红更是不会了,野蛮之国的公主都这般野蛮。我们鸾国公主无论是琴棋书画还是女红厨艺,哪个不是样样精通?”
桂嬷嬷也附和,“公主殿下英明,我们鸾国公主皆为鸾国女子之表率,自然不是这等野公主能比的。”
夏初萤越想越得意,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笑成了月牙,“那丫鬟叫什么名?”
桂嬷嬷忙道,“回公主话,那丫鬟名为小菊,是个粗实丫鬟。”
初萤将嚼烂的果铺满意地咽了下去,“这丫头有前途,回头让她来我身边。”今天小菊呛拓跋月的几句话,深得夏初萤之意。
“是。”桂嬷嬷道。
话说,轩国公主真一无所长?自然不是,除了眼前的拓跋月,其他公主也是琴棋书画,而拓跋月因自小聪颖受轩国皇帝宠爱,又因其母是轩国皇后,便没人被宠溺过度,最终惨痛丧失自理能力。
小菊要离开,但拓跋月哪肯?拽着小菊不让走。
小菊只能留下。
洗脸肯定难不倒拓跋月?别说这么一个大活人,便是孩童或是小兽,都会弄些水抹脸上,但梳头发绝对是个技巧活。
古代不若现代,实在懒得梳头发便披在肩上美丽妖娆,或是扎成个马尾也干净利落。古代女子的发髻,必须要梳得整整齐齐,头发就这么些头发,全凭一双巧手梳成各种美丽精致的发髻。
从远处一抹高挑身影缓缓走来,是苏涟漪。她早起晨练,正准备回去换衣服用早膳便远远见到夏初萤与桂嬷嬷主仆两人神秘兮兮地躲在角落偷窥着什么。而两人视线的方向不是别的,正是安排给拓跋月的院子,猛然有种不好的预感——难道初萤又要整拓跋月?
拓跋月对云飞峋的感情越发明显,如果涟漪说还可视而不见那便是自欺欺人,虽然见到初萤整拓跋月很解恨,但到底东坞城与蓟阳城的合作是涟漪发起,又对东坞城有帮助,这样明目张胆地起伏拓跋月确实不好。
“初萤,你在做什么?”涟漪快步赶来。
夏初萤赶忙回头,手指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而后邪笑着对拓跋月房门努了努嘴,引涟漪的视线望去。
拓跋月的房门开着,能看见房内两人,而拓跋月气急败坏地尖叫几声,披头散发,那小菊丫鬟却如同木头一般站在原地。最终,拓跋月只能咬着牙吞了委屈的泪让小菊帮忙梳头发。
小菊虽是促使丫鬟,但手脚利落,三下五除二,很快便将拓跋月柔顺的发丝梳理成一个漂漂亮亮的……丫鬟髻。
“月公主,梳好了,您看看吧。”说着,小菊还细心地将铜镜抱了来,迎着晨起的朝阳为拓跋月照镜。
只见,本来那娇媚贵气的公主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