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海烤火的手缩了缩,想了片刻,站起身对苍月道:“这事你不要对其他人说。”说罢,还看了眼正在煎药的两名小太监。
小太监连忙跪下来,“奴才什么都没听见。”
他满意地点头,就此把这话岔过去,看了眼已经快煎好的药。然后对他们道:“一会把药拿到楚帝马车中去。”说罢,又扭头看苍月,“去叫人整军准备出发,云离喝了药就启程去预定的地方休息。”
两名太监应了一声后,苍海便随身拿起裘衣向外走去。
出了城,北风更胜了些,天气也更加地寒冷,两边的枯草被寒风吹得抖动着身子,让人看着好不觉得可怜。逆风到了云离的马车前,这马车是用四匹马来牵引的,马匹没天要换一次,以防马匹过度疲劳。
马车主体一丈宽,三丈长,前后均匀地分成三个隔间,最外面的是用来储藏楚帝随时需要的生活用品,中间的隔间里有简单的软塌,是给女官使用,一个雕花的紫檀木柜子里放着的是她平日穿的衣服。柜子旁边有两个软垫,是给来客坐的。软垫边有个小木几,上面放着水果干果之类的东西。
最里面的隔间,光是毛毯就铺了三寸高,此时云离正躺在上面,紧抿着唇。仍旧在昏睡中。
中间的隔间被燕北天霸占了,此时他正拿着一串葡萄,不揪葡萄粒送入口中,而是拿着整串的葡萄,然后伸嘴去咬,一番如此下来,葡萄皮和葡萄籽也不吐。
只片刻的功夫,一串葡萄就被他吃完了。
伺候云离的女官见她那副吃相,也是笑了笑。
燕北天不以为然,然后清了清嗓子道:“姑娘你不知道,我们这些在外打仗的兵卒。真要是打起仗来,一饿就是饿上两三天,所以见着这吃的东西就特别亲,也管不住自己的嘴,一个劲儿地往嘴里填。”
女官笑了笑,心中暗忖这燕北天虽然是个粗人,但说话时还是刻意地放轻了音量,以免吵醒了楚帝,心中不由地对这个将军敬佩几分。“燕将军说笑了,奴婢自然是懂得的。”
闻言,燕北天笑了,随手拿了个苹果,咯嘣一口,脆的很。“你说,我们将军什么时候能醒?”
这女官是苍海手下亲自派来伺候楚帝的,自然也知道楚帝是西景逆鳞军主将,这燕北天曾经是楚帝的副将,所以,燕北天称呼楚帝为‘我们将军’,到有了几分贴切之心。“喝了药应该快了,楚帝吉人自有天相,没事的。”说罢,女官拿了白绢,擦了擦楚帝额间的薄汗。
听到这里,燕北天长叹一声,总是在想,他脑子里总是浮现出那个单薄的身影,当初知道云将军是女子之身的时候,他也是震撼了许久,可震撼过后,就是完全的敬佩。
敬佩之感铺天盖地的袭来,以至于感染了在云离手下带过的逆鳞军。这次有幸能护送云将军去北夜,他也是十分高兴的。
这时,在最外面的车帘被人掀开,随后是拉门被拉开。
原来晕血的那个女官此时正在最外面守着,见来人是苍海公子,便提起了精神向里面禀报。“是苍海公子来了。”
苍海在最外面脱了裘衣,然后进入到中间的隔间来,一垂眸便看见了正咬着苹果的燕北天。
燕北天以前是见过苍海的,与他也很是熟悉,但又对此人印象不太好,所以也只轻轻地点了下头,然后便又去吃苹果了。
中间和里间的拉门本是拉开的,女官此时正在最里面伺候着,见是苍海公子来了,连忙恭敬地跪在地毯上。“给公子请安。”
苍海应了一声,然后进入里间,盘腿坐在一边,从女官手中拿过布巾,给她擦了擦汗。“怎么样?醒过没?”
“没醒过,一直昏睡着。”女官如实回答。
苍海将视线落在香炉上,角落中的香炉正散发着轻缓的香气,苍海想了片刻,然后对最外面的侍女道:“把这个熏香撤了,她不喜欢这种香。”
外面的侍女进来将香炉撤下,一边的女官解释道:“公子,先前这里有血腥气,所以才点了香炉。”
苍海点头,并没说话,随后把随身携带的香囊那出来,放到她的枕边,“她喜欢冷香和花香。”苍海想了片刻,这次出来没带花香,只随身携带了一些冷香。“罢了,到了大一些的城镇,我在去配就好了。”
燕北天已经把苹果吃完,见苹果只有两个了,不好意思吃光,只得随手拿了个梨吃。他时不时地用余光看着这边,好怕苍海对云将军有什么不轨之意。
外面又来了人,一名小太监将药端了进来,然后恭敬地在隔间里试药,拿了沙漏在一边计时,沙漏的流沙渐渐流完,这才恭敬地把药汁沥好,然后盛在在银质的碗中,送进里间。
西景篇 丽景烛春余 第359章:摧残了谁的心
第359章:摧残了谁的心
苍海拿过药来,凝白的手指捏着银质小勺,轻轻地吹了吹,又放入口中尝了尝,觉得有些烫舌,便用小勺搅动起来,感觉热度下降了不少,这才又尝了一口,温度刚好。“你把她扶起来,我喂她吃药。”
正在吃梨的燕北天此时抬起头,瞧了瞧里面的俩人,随后咂咂嘴道:“也不知是哪个王八羔子气了我们将军。”
女官忍住笑意,坐在身后,将楚帝扶起来,又拿了布巾围在脖颈四周,以防药汁滴落下来脏了衣服。
朦朦胧胧中,云离只知道被人扶起来了,但想睁开眼看看是谁,却没那个力气,只得任凭摆布。
“捏开她的嘴。”苍海对女官下了命令。
女官照做,云离顿时觉得自己的嘴被人无情地捏开,捏得她生疼,又闻到了苦涩的药味儿,随后本能地摇头拒绝。
“我们将军不想吃药。”燕北天抻着脖子看了半晌,吐出这么句话。
苍海长眉蹙起,面容上立刻闪现出些许怒意,随后慢声道:“病了就要吃药。”
闻言,燕北天四处摇头晃脑,像是在寻找什么,片刻后,出了里间,然后在外间里找到一罐蜂蜜,这又拿到里间来,对苍海道:“我们将军怕苦。”
他的视线落在燕北天粗糙的手背上,又看了半晌那罐蜂蜜,喃喃道:“能吃苦的人竟然怕吃这个苦。。。”
这句话像是在自言自语,可燕北天却是听进了耳朵里。“两种苦又不一样,以前在西景,将军的药里都要放很多蜂蜜。”
外表粗心的人,没想到内心却是如此的细腻,苍海将银碗放到一边,接过燕北天递来的蜂蜜,拧开小罐子,倒了一些进去,直至药香里弥漫出了许些椴树蜜的芳香,这才亲自再尝了一口,他不禁蹙起眉,觉得太甜了。
“行了,喂吧,我们将军就好这口。”当初在军营里,她昏迷的时候,燕北天可没少帮着派人到城里去买蜂蜜回来。
苍海再回去喂药,果然这次云离不再抗拒,如此下来,一碗药到也喝光了。
燕北天看了半晌,见药都如数喝了下去,便起身要走,准备整理行装出发。里间的拉门一关上,苍海从女官怀里把云离搂过来,然后心疼地抱了抱,又将她放回去,起身便出来找燕北天。此时燕北天已经换了鞋,下了马车。
“燕副将请等等。”苍海从里面追出来,一手拿着裘衣,还没来得及穿上。
燕北天回头,见是苍海,便站下脚步,粗犷着声,丝毫没有了在马车里时的轻声细语,“苍海公子叫我何事?”
苍海上前,到了他的身边,然后对雁北天道:“你家太子,何时从西景赶回南楚?”
一听是问太子的,燕北天提起了些许警惕之心,想了半晌,才道:“这个末将就不清楚了,只知道是初九下葬。”
他点头,道了声谢,燕北天走后,苍海站在原地,将裘衣披上,黑裘皮毛上泛着流光,趁着苍海那张清白的脸,显得如此飘然。他扭过头,却见越武从对面走过来,越武的神色很不好,看样子像是出了什么大事一般。
“苍海公子,皇上密函,急招末将回北境,说是匈奴集结了十万兵马在北境,准备要进攻我北夜。”越武说完,还在心底暗骂了一遍匈奴,偏偏在这个时候闹事,时间算的还真是准,就是知道这时候他在南楚,匈奴才敢如此放肆吧!
苍海点头,然后又问道:“你是先到帝都,还是直接去边境?”
越武未加思索地直接回答他,“皇上让末将先回帝都,然后在做安排,我想趁着这个时候,把穆统领的骨灰带回去,尽快入土为安。”
回帝都?苍海心中荡起一丝怀疑,但仍旧没说出来,“如此的话,就麻烦越将军了。”说罢,他指着队伍末尾处的一些人马,“迎亲队伍一共来了一千人,将军一路会很操劳,如此就带五百人回去吧。”
“这样也好。”随后便问道:“不知穆统领的骨灰现在在哪里存放着?”
苍海扶了扶额角,抱歉地笑道:“到是我把这事忘了,我带你去吧,就在队伍的最末尾处。”
说罢,苍海先迈出一步,随后越武也跟上,些许寒气重围在二人身边,随着二人的呼吸,白雾从二人鼻尖冒出,越武看了眼天气,对苍海道:“越往北边走,越是寒冷,她身体不好,你多担待些。”
这话是在交代苍海照顾下云离,苍海又怎能不知?只是怕云离醒来,又会变成那个满身带刺的女子,即使他想关心,她也不会让他如愿以偿,反而会想更多的方法来折磨他的身心,苍海真不知道,这样下去,他能承受多久?
最大的折磨莫过于在心灵上施加压力,摧残他的心,身体上的伤痕也许能修复,和心上的伤。。。
很难说,但苍海还是得努力地去温暖那颗因为他而冰冻上的心。
二人走了百丈距离,这才快到了队伍的末尾处,苍海解释道:“由于是迎亲队伍,队伍里夹杂着丧亲队伍实在不太好,所以就放在最后了。”
越武点头,从专门看管骨灰坛的侍卫手中拿过了骨灰,然后长叹一声,二人便往回走去。“穆久卫当真是傻,那荣思郡主对他根本无情,不过是想利用他罢了。”
闻言,苍海垂眸,轻轻撇开嘴角,那笑常人根本无法看得出来,与其说是笑容,更不如说是一种自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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