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梓轩的脸上徒然间怒色暴起,退后几步,用手指着他问道:“这是什么?”
白曦宸一脸恬淡,声音无比清晰:“这是她的骨灰,已满三年,今日送还!”
三年了?
白梓轩盯着他手中之物,许久许久,颤抖着双手把它接了过来。
一时之间,天地旋转,万物变色。仿佛所有梅花全部绽放,花瓣如雨般全部倾泻,落英缤纷,绚丽浩瀚却令人绝望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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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白曦宸从皇宫中归来,沿途看到厚厚的积雪上数量囚车缓缓的驶去。
为首一人,白曦宸认得正是曾经两军阵前与他对峙过的陈宝瑞,而他身后的这些人应该就是陈宝瑞的家人吧?
囚车的两边挤满了围观的百姓,不时窃窃私语。
而离他最近的几个老婆娘说得兴致犹为高涨。
“你们知道吗?宫里的那位贵妃娘娘所出的皇长子,根本就不是当今陛下的孩子。
宫里的嬷嬷给她验身的时候,她居然还是是完璧之身,这孩子根本就是她从娘家宗亲里抱到宫里来的。
也难怪万岁震怒。若是陛下没有发现,等百年之后,皇长子即位,这天下恐怕就不姓白改姓陈了。”
两个人正说得眉飞色舞,旁边的一个老汉忍不住搭腔道:“当今陛下怎么会没有发现,根本就是忍着不去揭穿他们。
千方百计的哄着陈宝瑞交出了兵权,这才半年,就让陈娘娘的糗事大白于天下?”
刚才说话的婆子又连忙接口道:“可不是,这位陈娘娘和他爹也真是过份。
以前先皇在位的时候,这位陈将军,守边关,退西凉,也是个英雄人物。
可是自从帮着陛下得了天下后便恃宠而骄,在朝中,拉帮结派,广树党羽,兵权在握,对陛下不立他女儿为后一直耿耿于怀。
几度为此在朝堂之上冲撞陛下。
咱们万岁是什么样的人 ?'…'怎么可能受他们的辖制,如今天下归一,自然也到了陈氏父女的死期!”
另一个又答:“可不是,这位陈娘娘也太过嚣张,那时在后宫之中,所有人行事都要看她的脸色,稍有不慎不无论你是什么品阶身份,都免不了责罚。如今落得这般下场,也实属咎由自取。”
白梓轩听后微微一笑,忍不住摇头叹息。
想到自己,若是今日还没有放弃帝位,待战乱平定之后,襄王爷的下场定当与陈宝瑞一模一样,不同的是,史玉与那陈金凤有着天壤之别。
宇王府,近在眼前,一扇朱红色的大门紧闭,门前八名守卫,肃然而立。庄严气派,根本看不出府内所居只不过是几个女人。
白曦宸的心中几分凄然,缓步向门前走去。
守卫哪里认识他是何人,只见一位白衣少年,气宇如仙,翩翩而至。
“尔是何人 ?'…'”
白曦宸正思索着如何开口,却见偏门内走出位一男子,有人牵来一匹栗色的骏马来到他的身边,那人接过缰绳,正欲翻身上马,却一眼看到了正门前卓然而立的白衣男子。
“曦宸…。”男子喜极而泣,把缰绳扔下,快步跑来,扑通一声跪在了白曦宸的面前。
无论他是当年流落在外的落魄皇子,还是曾经东宫储君,亦或是高高在上的一国之君,还是如今的宇王爷,都是他要一生追随的人。
实为主仆,更胜兄弟。
可是没有想到他那年走得时候,竟然连他也没有带上。
一别三年,此刻恍若梦中。
“曦宸,你这些年去哪了?”子墨拉着他的手,不禁眼泪横流。
白曦宸笑而不语扶起了他,重重的拍着他的肩膀。
子墨破涕而笑,拉着他往府内走去:“今天,大家总算见到主子了!”
随着子墨走入了府内,这里的一花一木,一亭一阁皆是当年的模样。当初他费尽心力按着他与她的喜好,建造的这所王府,那时的心情此刻又清晰的涌上心头。
宸云殿内打扫得纤尘不染,屋内的一方白玉池中,从山外引得的温泉水拢着袅袅的水汽。
他走过去,坐在了白玉池边。静静的看着那清澈的池水。
听到他归来的消息,云翳的脚步几乎疯狂,当她推开了宸云殿的朱门,看到那一抹白色清隽的身影时,她娇柔的唤道:“夫君…。”仅仅两个字,便已经泪流满面。
白曦宸慢慢回首,云月般淡然一笑,仿似山端最不可攀附的冰雪。漆黑温润的眼眸好像夜空泛起星辰的波澜。
云翳日夜的思念顷刻间泄出心底,她哀哀的跑过去,扑入了他的怀中,他的怀中的气息还是那样干净,她的泪水散落在他的胸前。
可是很久很久,都不见他的手臂将她抱住。
“夫君?”他仍只是浅笑着看她,宛若她只是陌生人一般。
云翳的泪凝结在心间,泪越发汹涌!
哪知,此时外面竟然传来了爽朗戏虐的笑声。
“离家三年,难免娇妻美妾怨声载道呀!”紫红色的衣襟,让人眼前一亮,男子面若桃花,不是楚陌尘又是哪个?
云翳听了他的嘲笑,双颊绯红,急忙退下。
天空中阴霾一片,恐怕又要下雪了!
摆酒设宴,宇王府内两个卓世男子举杯对饮。
“自古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我虽不甘,却也从不食言。既然输了,便甘心称臣。可是遇见你有句话却不得不说。”白曦宸微微一笑,等着楚陌尘接着说下去。
“若你当年再与他对抗个一年半载,我想他白梓轩之后也未必能那么容易将我打败。若不是你当年的决定,如今这天下的形势也未必是现在这个样子。”楚陌尘字里行间虽有不甘,却并无真正怨恨之意。
“若是我愿意,拖个三年五载,也不是不可以,但是结局也是一样。既然明知道结果,何苦继续让生灵涂炭,百姓受苦?况且就算你一时胜了他,皇位也终不会坐稳,他能从漠北苦寒之地东山再起,你又岂能是他真正的对手。”白曦宸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你倒是看得透彻!”楚陌尘戏虐的打量他,嘴角一勾笑问道:“这三年,你去哪了?莫不是躲在深山做起神仙眷侣了?我信守承诺,帮她寻回了儿子,可她居然狠心到连孩子也不要了?”
白曦宸自斟自饮,三杯过后,再次斟满,拿起酒杯对着楚陌尘道:“我带她谢谢你!”
楚陌尘没有想到他会这样回答,面色一暗,“你替她谢什么?要谢,也要她自己来谢!”
“来年的春天,她的坟上若是无人打理,恐怕就要长满荒草了。”
白曦宸的眼前似乎出现了雅园内,他为她建得的小小的衣冠冢。
楚陌尘手中一顿,白玉杯捏成了数半,杯中之物心碎的流淌在他的衣襟上。
。。。。。。
整个宇王府今夜各个角落全部燃起了大红色的灯笼。
白曦宸坐在宸云殿的床榻上,静静的看着窗外,漫天的红色。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史玉依旧是穿着数年不变的绯色,缓缓的走到了他的面前。
“小玉!”白曦宸看着她的面容,心生几分不忍。襄王爷在他决定放弃皇位的时候,便一病不起,没有多长时间,便撒手人寰。他的师傅司徒宇,回百花宫继续做他的宫主。
而她,这个他名义上的妻子,却一直守在这里。其实抛去她原有的身份,仅凭她自身,可以有更多的选择。可她偏偏选择以这样的方式留在他的‘身边’。
史玉轻叹一声,挨着他坐在了他的身旁。
他还是一如当年她第一眼看到的那样俊逸出尘。经历了那么多年,那么多的事情,他们的关系竟然到今天也没有能更近一步。
他这一生只为那一人,而她又何尝不是也为了他一个?
“曦宸,无论怎样,你终于回来了对吗?”这些年来,她几乎没哭过,可是今天却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
整个王府的人都信服她,依赖她,可是她毕竟也只是一个女人。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
他没有让她空等,他毕竟是回来了不是吗?
她伸出手摸上他俊逸的面庞,这不是在梦中,这一切都是真的!
“曦宸,我会永远在这里等你,只要你愿意回来,我就会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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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又下雪了!
云翳在宸云殿的门前守到了半夜,浑身几乎都已经被冻透,他回来之后,竟然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没有同她说。
他曾经那么宠爱她,夜夜缠绵,**之中,一声一声的呼唤,难道他都忘了,都忘了?
“主子,我们回去吧,也许王爷,明天就会来找夫人了!”
是呀,他回来了,还有明天……。还有明天……。
夜里,史玉醒来后,发现她和衣躺在自己的屋子里,她昨晚好像一直在哭,后来就倚着他在宸云殿中睡着了。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天空被雪地映得发亮,分不清此时是夜里还是清晨。
她怔怔的看着那茫茫的雪色,突然站起身,只穿着薄薄的丝履向外跑去。
很快,她的头上身上,都是雪花,睫毛上的雪瓣让视线也模糊起来。
她来到了宸云殿的门前,用尽气里推开。
屋子里面,高高燃烧的红烛已经只剩下眼泪凝结成蜡。床榻上空空如也,伸手去摸被子里的温度,那里早就已经冰凉一片。
泪水再次无生的滑落,她捂住脸,趴在了冰冷的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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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京郊的路上,白衣少年裹紧了身上的雪氅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他卓然而又孤单的身影慢慢的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天地之间只留下雪中他身后一串长长的脚印。不知过了多久脚印也被飘落下的雪花而覆盖。
天地间,寂静无声,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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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
白梓轩把云容的骨灰抱在怀中,转眼已经是三日之后。他的身旁立着一个锦衣双髻的男童。
一双大大的眼睛黑白分明,小小年尽遗传得父母的天资,生得粉琢玉砌,惹人爱怜。冷眼看去,竟是与白梓轩的眉眼如出一辙。
“父皇你抱得是什么呀?”他微微歪着小脑袋,不解的问道,父皇一向最爱抱着他,如今竟被一木盒子占了地方。
他鼓着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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