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不得不相信了。”
我凄涩一笑,黯然道:“说起来呢,我比不上绛雪对他的一片痴情。”
花媚儿柔柔道:“绛雪与唐老板相知多年,大概有二十年了吧。辶”
“应该说,唐老板待她,更多的是一种亲人般的感情。而对于你,我总觉得,唐老板是很用心的,我从未见过他对哪一个女子如此上心。自从他与你相识,他便跟以往不太一样,时常一人喝闷酒,匆匆忙忙的出门,莫名其妙的笑,或者脸色阴寒、眼神如刀,而且……他再三拒绝了绛雪。”
刹那间,滚热的泪水倾泻下来,夜风拂面,冰冷了脸颊,暖和了心房。我吸吸鼻子,嗓音浊重:“媚儿,跟我说说唐大哥的事儿,任何事情,我都想知道。”
花媚儿颔首一笑:“十五岁那年,绛雪将我接到荭雪楼。断断续续的,我听绛雪说,唐老板原本是西南一个大户人家的长子,母亲早亡,父亲疏于管教,他从小就孤僻寡言、桀骜冷酷。鹤”
“十岁那年,他做了错事、被家人关在柴房里,饿了三日三夜,他伺机逃出来,一路乞讨、流浪到江南一带,最终晕倒在街上。绛雪的父亲见他可怜,将他背到家里,救了他一命。”
花媚儿语音幽静:“绛雪与父亲相依为命,家里穷得揭不开锅,根本无法养活一身伤病的唐老板。唐老板明白他们的苦处,夜里悄悄离开了。唐老板一直往东流浪,再一次晕倒在海边,被一个老人救到一个小岛上。在岛上生活了五年,老人去世后,唐老板葬了老人,便回到中原。”
泪水无法抑制,不想抑制,我只想沉浸于对唐抒阳的思念与怀想之中,不愿醒来:“上苍总算对他不薄,后来呢?一人闯天下吗?”
花媚儿继续道:“他回来找绛雪,却是人去楼空了。接着,他在江南盐枭的府里谋得一份差事,五年后,他完全掌握了江南一带盐运的巨细靡遗,为日后操控江南盐运打下坚实的基础。在浙州,他终于找到了绛雪,然而绛雪已是名动浙州的花魁。费了好大劲儿,他帮绛雪赎身,两人一起贩卖关外珍稀物产。渐渐的,他们越做越顺手,贩卖茶叶、丝绸、瓷器等等,三年后,唐老板开始接触盐运,后来,逐渐控制了湟河、昌江的漕运……就这样了,仿佛一夜暴富,唐老板成为举国巨富。”
花媚儿平淡道来,极为简略,当中的艰辛与苦楚,只有他们能够体会。十年风雨长路,经年比翼并肩,两人该是相知深厚、情比金坚的吧。
鼻端那么苦、那么涩,我勉强一笑:“他们风雨多年、患难与共,那……绛雪为何没有嫁给他呢?”
“原本是要嫁的,因为绛雪有喜了。不过,绛雪很清楚,唐老板并不喜欢她,只是将她当作妹妹一样看待,便对他说:我不需要你的怜悯与负责,如果哪一日你爱上我,再来娶我。”
花媚儿淡淡道:“绛雪相信,唐老板一定会娶她的。然而她没有料到,唐老板会遇见你,往后的一切,便不是绛雪能够掌控的了。”
往事一幕幕涌上眼底,荭雪楼两个丫鬟的嚼舌根,回扬途中谎称有喜,“烟花慢”酒楼刻意制造的假象……怪不得绛雪多次阻扰了。原来,我抢走了绛雪的唐抒阳!
绛雪的唐抒阳?唐抒阳真是绛雪的吗?并不一定吧,呵呵……
我思虑道:“唐老板不是有很多红颜知己吗?”
花媚儿微微颔首,看着我挑眉轻笑,眸中皆是了然的揶揄:“自从绛雪意外滑胎后,唐老板便不再与她多有纠扯;这三四年来,唐老板有过一些女人,不过都是逢场作戏的,没有哪个女人能够超过三个月的。”
花媚儿幽幽叹气,叹息的轻响沉沉渺渺的融入沁凉的夜风,瞬间消失。她诚恳道:“端木小姐,哪个男人没有逢场作戏的时候?只有你,才是唐老板真正动心的,不是吗?”
我凄然牵起唇边一抹笑纹,专注地望着长窗外支离破碎的天幕,以及支离破碎的星光。
唐抒阳,为何是这么一个男子?逢场作戏?流连风月?即便与我相识之后他便有所收敛,我仍是如鲠在喉,心口堵得透不过气,仿佛有一根金银铁丝紧紧捆绕着脖颈,渐次加大力气,直要勒断我的咽喉。
即便唐抒阳已经不在了,即便已经时过境迁,我仍是如此介怀!我真的这么在乎他么?在乎得想要独自霸占他一整个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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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心殿灯明如昼,明华若阳。殿外廊上两盏巨制纱灯高高悬挂,夜风呼呼扫过,挥洒而出的暖光晃动不止。
一路踏风而来,身后是阿绸和乔装成阿缎的花媚儿。今夜的风四面八方的乱卷,卷起长发与衣袂四处狂飞,掠起地上枝叶与灰尘、翻卷于半空中,举目迷蒙蒙的一片,仿佛山雨欲来风满楼。还有点凉丝丝的,仔细一闻,似乎闻得出来潮潮的味道。
殿前两列侍卫持矛挎刀,身板笔直。忽觉斜前方有一道异常灼热的目光逼视而来,我转眸看去——是冷一笑。他微厚的双唇拉出淡无可闻的笑意,眼睛轻眨,似乎在向我示意:没事,一切有我!
我回以轻淡的眼睛一眨,笑意从眉梢忽掠而过。我徐徐迈步,走进远心殿,第二次步入历代帝王安寝的殿宇。
“难得皇后娘娘肯赏脸前来赴宴。”晋阳王起身相迎,洪亮嗓音响彻整个大殿,一身绛紫王袍映衬得他满面容光焕发、气度雍福。
我柔然一笑,眸光微微扫向站于旁侧的凌云——他惊愕地看着我身后的花媚儿,愣得移不开目光。我淡淡道:“晋阳王摆宴,本宫怎能不来呢?”
晋阳王招呼我坐下,碰了碰凌云:“云儿?还愣着干什么?吩咐上酒。”
凌云惊醒般的嗯了一声,连忙招呼恭候一旁的袅娜宫娥斟酒布菜,英毅双眸浅笑不止:“皇后娘娘,只是些家常膳食,随意便好。父亲说,都是凌氏子孙,一家人,无需拘束。”
晋阳王乃嘉元帝王叔,仅大十岁,封地浙州。我笑道:“晋阳王盛情,如此,我们便叙叙家常。”
大红丝缎覆住玉案,金樽酒杯,琉璃玉盘,象牙玉筷,黄地绿彩双龙戏珠纹碗,琥珀酒光华微转、馥郁袭人。觥筹交错,美酒佳肴,缕缕飘香缭绕于静垂的丝锦帷幔之间,言笑晏晏。
灯华照水,金砖光滑、鲜亮如初,想想晋阳王杀进龙城的那一日,仅是几日之前,金砖上殷红血流细细流淌,宫锦垂幔溅上点点血珠、娇艳绽放,满殿血腥之气。
晋阳王呵呵一笑,略有银色的眉须闪过精熠之光:“自去岁以来,洛都动荡不安,龙城多番变数、惨遭数次屠戮,如今稍有稳定之象,然而,洛都百姓已是惊弓之鸟,对我凌氏甚有怨愤。本王以为,切不可再起屠戮。”
我扬眉浅笑,静待晋阳王说下去,他眉宇双峰隐有慨然之气:“本王握有五万兵马,掌控了整个龙城,洛都亦在本王的掌握之中。如皇后能助本王一臂之力,皇后仍然是母仪天下、统摄六宫的皇后,这皇帝嘛,自然是本王小儿凌云!”
我悚然一愣,心尖儿提了起来。凌云亦是眉眼紧蹙,淡笑、随和的欢悦、瞬间凝固在脸颊,方才言笑和和,此时只余华殿冷寂、灯影幽转。
我不以为然的笑着:“晋阳王如意算盘打得好精!”无需回首,我也能想象花媚儿震惊的脸容;我蓦然娇笑,“难得晋阳王如此为小王爷打算,小王爷该是庆幸有此父王才是。小王爷,你说是不是?”
凌云脸色苍白得阴沉,不发一语的瞪着我——我知道,他柔情脉脉的目光、所及之处是我身后宛如清荷静放的素颜冷罗。
晋阳王一喜:“这么说,皇后是没有异议了?好,本王这就……”
我笑起双靥、语声冷凉:“王爷,本宫只是一介女流,生死祸福从来不在自己手中掌握。若小王爷真是天命所归,本宫觉得,应该征求一下小王爷的意见。”
殿外夜风啸起呼呼的尖响,紧闭的雕花长窗霍霍抖动,吱吱地响;“啪”的一声,琉璃明瓦飞落溅地的脆响。殿内所有人皆是一震,死水般的大殿更是死沉沉的冷寂,静得气息声渐渐漫起,气氛越发沉重如水。
“父亲,我不同意!”凌云字字咬得清晰,几乎是咬牙切齿,“我不要做什么皇帝,要做你自己做!”
“啪”的一声,脆响苍重、凝沉。只见凌云捂着脸颊、瞪圆双眼、恨恨地瞪着晋阳王,眸中红丝烈烈,迸射的目光冰寒至极,冰寒得晋阳王紧绷的脸孔闪现出些微的无措。
所有人震惊地呆住,泥塑人像一般不敢动弹。
明华纱窗上枝丫、树影疾速摇摆、晃动,仿佛群魔乱舞,犹如地狱使者,森然恐怖。突地,一束强烈的银光闪亮地划过,仿佛给沉闷、诡异的金殿抽了一记。
“逆子!逆子……”晋阳王大吼。
轰的一声,尖锐,凄厉,高亢,天庭震怒,响雷轰炸开来,直要撕裂人的耳鼓与身心。宫娥震慑得瑟瑟发抖、噤若寒蝉,花媚儿该是如何容色?恐是焦急得有如热锅上的蚂蚁吧。
我连番示意凌云,凌云不为所动,霍然起身、走到我身后,拉住花媚儿的手腕:“媚儿,我们走!”
花媚儿素罗白衣裹身,衬得身姿愈显颀长、婉约,脸容略施薄粉,素淡如清晨桂华、暗香袭人。她一直垂首敛眉,此时紧拢着眉,担忧地看了一眼晋阳王,软声抚慰:“你不要这样,好好跟你父亲说……”…》小说下栽+wR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