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不思索,伸手推开房门,大步而出,本来想避开琥珀的丫鬟,偷偷绕开大舱的门与窗,谁知沿着船舷走了几步,就听到大舱里头有一个清婉如梦的声音在说话:“不知公子家在何方,为何身为凤公子的侍从?”
云凤弦一怔,这不是琥珀的声音吗?既有话要单独对她说,换过衣服就来,怎么又在这大舱里和风紫辉聊起家常了?
云凤弦心中忽然生起一种极古怪的感觉,瞄瞄碧纱窗,伸指沾点口水,弄湿了窗纸,然后悄悄一捅。
咦,没破?
再用点力。
还是没破。
云凤弦朝天翻个白眼。她不敢太用力惊动别人,只好把耳朵贴到窗子上细听。
“公子,可是贱妾鄙薄轻贱,所以公子不悄理会?”
“我做他的侍卫也没有什么不好,无须向旁人解释。”
云凤弦微微一笑,果然是风紫辉的回答,以前老烦他没有人味,现在倒觉得,这样的回答,才真是又酷又有性格。
“公子,你今日独立船头,风仪如仙,我在画舫中遥遥看去,见公子迎风而立恰似要乘风而去,这涛涛湖水,漫漫红尘,竟是委屈了公子。妾阁人多矣,无一人有公子的气度风范,所以特发剑花笺,请公子上船一叙。没想到公子的身分竟是……”柔婉得可以化铁石为绕指的声音带着深深的惋惜:“我自深为公子痛惜,只是又不便当众明言。有心对公子倾心一诉,更怕公子上有主人。我看重公子,反要为公子惹祸,只得假借要与凤公子私自叙,留他下来。公子既是他的侍从,自是要一周留下相伴,方能寻得机会,对公子一诉衷肠。”
舱里一席话,说得柔婉动人,无限情长,几可感动天下男儿,却气得舱外的云凤弦几乎想一头扎到湖水里去算了。
谁知道人家眼睛里根本就没有她,留她不过是拿他当幌子,好找机会接近风紫辉,怪不得要找藉口让他与风紫辉分开呢!
云凤弦暗中气得打战,舱里却传来风紫辉漠然的声音:“给我这个做什么?”
“这是妾身多年来的一些私蓄,想来公子松风竹节,自是不屑收下。只是公子如此人物,岂能久居人家,实在太过委屈。这些应也足够还公子自由身有余,将来天高海阔,任公子纵横,也好求个前程,成就志业,也不负七尺男儿身。贱妾鄙薄,不敢望长伴君子,若能得公子偶然想起这一番相识际遇,已是此生无憾。”
云凤弦气得暗自咬牙,她一时气急攻心,一拳打在窗栏上。
这么大的动静,立时把她自己震醒了,也把舱里的人吓了一跳。
窗子被支了起来,然后传来琥珀的一声惊呼:“凤公子。”
。
朕本红颜 卷二 日月见 第十九章 心甘情愿
云凤弦眼睛适应了外头的黑暗,被舱中灯光一照,不由一眯,等她再睁开眼时,却见琥珀拦在风紫辉身前,面色苍白,怔怔望着她。那架式倒似生怕她云凤弦恼羞成怒,把风紫辉怎么样似的。
云凤弦本来还满腔怒气,看到这一幕,反倒啼笑皆非起来。
这叫什么事啊!居然有个柔弱女子,跳出来相要保护风紫辉这种超级无敌大怪物。还是她云凤弦长得那么像因爱成恨,不择手段,卑鄙无耻的大反派……不过,她到底要吃谁的醋啊~~风紫辉才是她心底认定的人,这个叫琥珀的倒真是不知好歹!!
云凤弦微敛了敛眼,朗声道:“琥珀姑娘,已经太晚了,我要告辞了。”
琥珀平日纵是长袖善舞,此时也早失了主张,一时仓惶起来:“凤公子,我……”
“我们走吧!”清冷的声音响在身边,却是风紫辉已经出了船舱,到了船头。
云凤弦快步过去,与风紫辉会合,冲前方帝顺的画舫挥手大叫。
可是那边画舫却根本没有动静,舱里琥珀已快步追了出来:“凤公子,请听我……”
云凤弦已无心与她纠缠,看了看远方的古奕霖的方向,索性一拉风紫辉,直接从船上扎进水里去了。
耳旁听得远远近近的两声惊呼一同响起来,冰冷的湖水已浸湿衣衫,云凤弦郁闷的心情反倒莫名其妙好了起来,甚至还挑挑嘴角笑了一笑。
“奕霖,你终究,还是放不下我……”
被七手八脚托上帝顺的画舫后,云凤弦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古奕霖劈头盖脸的痛骂:“你做什么?晚上水这样冷,还往水里扎,就怕旁人不知道你水性好吗?”
云凤弦也不管身上湿乎乎,头上滴着水,只管冲着古奕霖傻笑。这样温暖的烛光,这样让她倾心的容颜,这样发自内心的疼惜,一切都幸福美好的如同一个梦。
古奕霖侧首看向前方远处画舫上呆呆凝立的身影,不由又嗔道:“人家琥珀姑娘好意挽留,你就这样往水里跳,真不怕亏负了佳人,这样无情无义,我以前可看错你了。”
云凤弦继续傻笑,唉唉唉,不往水里扎,若要留在人家船上,做个有情有义之人,只怕今晚这画舫上就要闹人命了。
其实这男人啊!也是个口是心非的生物,只是女人很少去深研而已。
她这样傻笑不止,旁人看来,也觉傻气。
帝顺也抬眼望望远处琥珀的身影,若有所失地叹口气。
凤源却大笑三声:“妙人啊妙人。”再尽一杯酒。
古奕霖也不由微微一笑。
云凤弦自上了船,双眼就只盯着古奕霖,此刻见他明眸暗光流转,刺目耀眼,美丽得不可方物。唯有风紫辉,好像眼前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般,自顾起身振衣,然后漠然说:“天晚上了,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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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凤弦一行人进了门,应门的下人上前迎接,云凤弦扯着古奕霖闷声急走 ,也不理会,倒是古奕霖开口问及云凤晴。
“大爷下午就回来了,这时候,想必已经睡了。”
云凤弦听了这话,脚步一顿,回首吩咐道:“你们去问问他,出了什么事。”
身后一人应命而去。
云凤弦又对其他下人说:“你们也去歇着吧!我自会安顿我自己。”
应门的两个下人听话地施礼离开。
经这几番吩咐,云凤弦也算恢复了理智,气消了不少,回头想瞪古奕霖一眼,却见美人在月下凝眸微笑,别有一种动人风姿,哪里还发得起气来,叹了口气道:“你可是因着恼我留在琥珀船上,所以故意气我?”
古奕琳侧首一笑,带点天真,带点调皮:“你说呢?”
“我知道,我有不好的地方,可是,你也要小心些。”
古奕霖默默地望着云凤弦,没有出声。
四周静悄悄的,连天上的月亮也躲进了厚厚的云层之中。
云凤弦望着伫立在黑暗之中的古奕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奕霖。”声音里有点无奈,有点懊恼,有些宠溺,有些放纵。
这一声呼唤,把古奕霖的心也唤软了,哪里还忍心再气她,“你也太将我看轻了。我的心,狩猎的那一战不是已经明了吗?难道还要再说……”
云凤弦听得大是欢喜,开心得一把抓住古奕霖的手:“知道了,知道了。”
古奕霖半用力半相就地挣了一挣,没有挣开,望着他们紧紧相握的手,淡淡地道:“知道了吧,以后不要再这样了。”
“嘻嘻,我真是太开心了!”云凤弦笑得眉眼弯弯,像个天真的小孩子。
古奕霖看她的表情,还以为她高兴得发了狂,要在月下大叫大跳一番。谁知云凤弦竟然一纵身,在空中连翻了三个跟头,然后直落到古奕霖面前,眼睛发着亮,脸上发着亮,整个人都似发着亮一般:“这个……”
“什么?”
“很晚了。”
“是啊!”
“今天的月亮好圆啊!”
“是,今天风也好,云也好,不冷也不热,花也好,草也好,全都很漂亮。”
“古奕霖笑得眉眼楚楚,把可以说的废话,先云凤弦一步说完了。”
云凤弦干咳一声:“这个……”
“嗯?”
“那个……”
“啊?”
“今晚这么好月色,先别回你的馆了,去我的居所好吗?咱们这个……”
云凤弦已经开始冒汗。
“好。”
云凤弦垮下肩膀:“果然还是不行吗……你说什么?”
“我说好。”月下的古奕霖,异常地沉静,声音平静得像是经过了千万年思考,万千回抉择。
云凤弦呆呆望着他,良久,才伸出手。
古奕霖轻轻抬手,把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掌中,任她掌心的热量传到他身上,任她手中的力量带动他的步伐。
谁也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走在这青石铺就的小径上,月亮不知从何处跑了出来,在天边清清亮亮地把光华洒了他们一身,星星在高处悄悄地凝望人间,风儿轻轻拂动他们的衣和发,两旁的花和树随风摇摆,风吹树枝的声音,听得人心中一片沉静温柔。
在很久很久以后,云凤弦想起那个夜晚,她与他携手漫步于花径石道上的心情,便会有椎心刺骨之痛。
那个时候,风那么柔,月那么明,她和他都相信,这一携手,便是一生一世。
居所的大门紧闭,云凤弦站在门前勾勾嘴角,露出个诡异的笑容,没有立刻去推门。
“怎么了?”
“我今早走之前,对下人们说过,叫他们不用打扫,没事也别进来,可是我的房间有人进过了。”
“你还没开门,怎么知道?”
“我走的时候,夹了根头发在门缝里,现在没了。”
古奕霖惊咦了一声:“这倒是个极好的主意,你是怎么想到的,以后我要多学学。”
云凤弦漫不经心道:“一点小手段,是个保密的好方法。”说着信手推开房门,往四下一看,哼了一声:“不错,所有的东西看来都没有动过的痕迹,进来的人,手脚干净俐落得很,要不是我事先防了一手,还真发现不了。”
“会是什么人做的?”
云凤弦耸耸肩:“可以是任何人,和道盟的人来探消息,官府的人来探虚实,甚至帝家的人也想摸我们的底,也许动手的就是府里的仆役呢!甚至还有可能是京城里的人,是云昱风的人,是母后的人,或是其他各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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