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要问起,你们只管叫他来……”说着顿了顿,又用汉话问林贞,“你住哪儿?”
林贞报了地址,与女真诸女眷福了一福,随手买了个斗篷往秀兰身上一罩,从后院跑了。
姐妹两个都是体力极好之人,也不管孟豫章,拉着手一路狂奔回家。孟豫章倒累的气喘不止。
进到屋内,秀兰见到玉娘,膝盖一软,先磕了四个头:“姑娘!”
玉娘惊呆了:“你怎么在这儿?你娘呢?你兄弟呢?”
秀兰恶狠狠的道:“休提她们,我再不认他们的!”
林贞皱眉道:“他们……”
秀兰快人快语的的道:“我如今的丈夫,是个女真人。现酋长的侄孙子。说来也是贵族。那日不知怎地,到广宁来买货。街头与我打了个照面,就跟上了。我竟不知怎地,过了二日就被我娘押上了花轿!”说道此处,秀兰气的脸都白了,“二十颗北珠,把我卖的利落!那日你分明在箱子里藏满了钱,她们搜刮的干净。那是我的!我不计较,谁知道她们竟为了钱财,做出这样的事。如今我算女真人,再别同我说孝不孝,我只当他们死了!黑了心肠的畜生!女真一夫多妻,也不想想我一个生人,在那处活不活的下去!多少汉女死在草原上!”说着冷笑一声,“口口声声说嫁女,比三姑娘柳初夏的东西还寒碜!我就一身红衣裳,连银簪子都没有一个!那是我亲娘!”说毕,嚎啕大哭。
孟豫章听呆了,他以为他爹已够狠心,万没料到世上竟有亲娘如此的!女人家不是都心软么?便是他继母,也只是不大搭理他而已!所见的女人中,再没有能对自家孩儿下如此狠手的!这还是人么?
秀兰一个人撑了许久,乍见亲人,哭的死去活来。林贞气的发抖,怒骂:“没廉耻的老光棍!看你活到几时!”
秀兰一哭,触动了几人愁肠。头一个丹旭,便是被父母所卖,历经屈辱才得今日安稳。于二姐是姐姐坑了父母坑,横竖亲人是恶鬼,行院里的那几日犹如地狱,回想都不敢。再有孟豫章,爹只好抢钱财。玉娘更莫提,亲娘兄弟要毒死她来。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可这些人也做的太过了!真不怕阴司报应么?一时间屋中哭声不绝。
倒是秀兰哭过一回,心里好过许多。擦干泪,反劝起诸人来:“姑娘莫哭了,我过的好着哩。”
一语提醒了玉娘,忙问:“他对你好不好?”
“还行,就是不识字儿。”秀兰说着这个倒笑了,“索性我也不识几个,两个文盲对付着过呗。谢天谢地,我有个淘气的妹子,学了那骑马射箭。若非这个,我可活不下去。”扭头对林贞道,“你不知那日,我还不会说女真话,他只会一个字一个字的蹦汉话儿。非拉着我出门,原来是要教我骑马。我呸!翻身上马跑了三里地,差点就把他给甩下了!他都傻了,直说我是女真的,我娘骗他!要去问我娘退钱!笑死我了!”
孟豫章心道:你是有多狠啊,跑马能跑过女真男人。
果然林贞问:“他还能跑不过你?”
“嗨!怎么可能。他想教我骑马,自然寻的是母马。就跟咱俩初学似的,温顺的不会跑了都。我一把跨上他的马,他怎么跟得上!后来我们赛马来着,总也输给他。他老笑话我。”
四喜听到此处,指着林贞狂笑:“姐姐,来下一盘棋让表姐瞧瞧!”
林贞抄起一个橘子扔过去:“叛徒!”
秀兰爆笑:“难姐难妹!我圆满了!”
孟豫章看着一屋子女眷打闹,直接傻了!我媳妇活泼过头了吧?啊,你们刚才还哭的那么伤心来着?
秀兰勾起了诸人的兴趣,双福拉着秀兰问:“打猎呢?打猎呢?有老虎不?”
“我打不着,蜜鼠还行。”秀兰道,“我准头不好,要是贞娘准能打中兔子。”
“我好久不练啦,日后你一定比我强。”
“那是,骑马比你强多了。”秀兰笑道,“我就是气我娘,你们别忧心我。我同他说,我会骑马会射箭,你要敢三心二意,我直接跑了!横竖不许通婚,你寻我不着!这回我在京里找到你们,他更怕了。”
孟豫章默道:师傅诚不我欺,女人都是爱吃醋的!
林贞问:“恐怕日子也苦吧。”
“还好。我们家本就不是大富贵人家,他家在女真部还凑活。就是没甚青菜吃!”说着对玉娘道,“好姑娘,你炖一锅菘菜给我吃吧,我都快想疯了!千万别给肉!甚么肉都不要!我光要吃青菜,还有水果!”
玉娘见她这样,愁都愁不起来:“好,好,我去给你收拾。再去外头买二十坛子酱菜与你带回去可好?”
“四十坛啦!”秀兰拉着玉娘的胳膊撒娇,“那帮强盗,二十坛还不够他们抢的呢!”
玉娘笑着去了。
秀兰才得空跟孟豫章搭话:“你是妹夫?”
孟豫章站起来作揖:“见过姐姐。”
秀兰忙跳开:“别跟我如此多礼,如今我不惯。咱们先丢开这些,好好的说说话儿。你们成亲了没有?”
“我还不曾出孝,不过如今住他家里。跟他姐妹们在一处。”
秀兰点点头:“你今天出来玩的?”
林贞吐吐舌头:“溜出去的,我公婆太婆婆通不知道。我先谎称回家过节,赖在家里不走,他今天溜出来接我出去的。嗳,你不知道,京里的规矩大如天,我跟坐牢似的!”
孟豫章笑的尴尬:“对不住……”
林贞正要说话,外头忽然一阵大喝:“秀兰!%&&#¥&#!”
秀兰一笑:“他来了!你们连襟见上一见吧!”
作者有话要说:秀兰的神转折
第76章 美满
秀兰去开了门,海塔嘿嘿一笑:“我以为你真跑了。”
“怪不得来的这么急!”秀兰略有些得意;“你最近表现好啊;我暂时不准备跑啦!来见见我妹妹。”
海塔进得屋里,眼见几个女眷都粉粉嫩嫩的;不由赞道:“你们中原女人真好看!”
孟豫章抽抽嘴角,他不知是该恼还是不该恼。
林贞大大方方的福了一福:“见过姐夫。”
秀兰道:“他叫海塔,是野猪的意思。你管他叫野猪也行!”
孟豫章:“……”
秀兰又对海塔介绍林贞:“这是我表妹;你叫她……嗯,叫她林妹妹!”
林贞:“……”
孟豫章对海塔行了一礼:“小弟见过、呃,姐夫!”
“这是我妹妹的未婚夫孟公子。”
“孟公子好!”
“姐夫唤我豫章便是。”
海塔不通汉人礼仪;真个就喊:“豫章兄弟你好!”说完还道,“汉人的男人都这么好看!”
孟豫章的脸腾的一红;林贞忍俊不禁。好在孟豫章乃年轻小生;适应力略强些,寒暄三五句也渐渐适应了海塔磕磕碰碰的汉话跟直白的言语。只是二人也无甚好谈,听着秀兰林贞说的唾沫横飞。
说道兴起之处,林贞抄了张单子,分门类别的写上京城哪处买绸缎哪处买首饰,价格几何云云。玉娘看完了厨下回来,彼此见过后,又添上点心蜜饯和酱菜。林贞一拍掌道:“你在那边无甚青菜,可以发豆芽啊!”
秀兰才想起:“哎呀!我竟忘了!豆子容易得!我回家就发豆芽去!”
“还有木耳蘑菇,干的也容易携带。”林贞道,“我仿佛记得你们是‘逐水草而居’,种菜是不能了。我告诉你一个巧宗儿,只管到广宁找周叔。你把钱他买来放着,你们或是吃完了,或是得空了,就使人去寻他便是。”
“还是你主意多。我们也种菜的,只是地方冷,能种的不多。这些且不论,你陪我逛几日吧。”
“你的妯娌可怎么办呢?跟我逛倒不妨,撇开她们可不好。”
秀兰想了想道:“我把单子给她们,我们自己去逛。我就说我走亲戚。海塔,你不许说漏嘴。”
海塔一翻白眼:“就你心肠多,你说跟我一起逛不就完了。”
秀兰忽又想起:“啊!我告诉你我来姑娘家,你居然空手来了!”
海塔愣了一下,不知如何答话。
玉娘忙道:“不用这么客气,你们来我就高兴了。”
海塔用女真话说了句:“别急,明儿咱还来!”
秀兰方不言语了。
一时到了晚饭时分,一家人围着圆桌坐了。海塔大碗喝酒大口吃肉,怎么看孟豫章斯斯文文的都忒别扭,居然一点子酒就说要醉了,恁不爽快!只是怕老婆骂,不敢做声。孟豫章更难受,全桌光听见海塔一个人的动静了,他从不曾见过这样粗俗之人。二人虽都是世家出身,奈何风俗迥异,再不能说到一处的。
饭毕,孟豫章要告辞。海塔瞪大眼睛说:“你们夫妻不一起住的!?”
玉娘笑道:“还没成亲呢,只定了亲。”
海塔不好意思的说:“哈哈,我不知道,见谅,见谅!”
秀兰道:“我也该回了,明日再来玩。”
“且住,”林贞道,“你出嫁我都通不知道,也未曾添妆。如今你过的不错,我便不多事。你把屋里那个筝带走吧。”
“我们那里用不上那个,我带走了你使甚?”
“嗳!你真当自己就打女真来的?我在京城,再买就是了。若不是怕一时找不到好的,我也不送旧的与你了。”
“磕磕碰碰的,坏了怎么办?”秀兰摇摇头道,“还是不要了。”
“你又不是贫寒人家,不拘使两个人,要迁徙时抬走便是。况且总有府邸,我不信你们酋长也四处跑来着。”
秀兰方点头了。
双福和四喜便抬了筝出来,海塔瞪大眼睛问:“这是甚么?”
“筝,乐器。”
“挺好看的,你会?”
秀兰笑道:“不是很会,回去弹给你听。”
“好啊好啊!你弹的一定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