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皎宁也说:“是啊,我就跟大姐姐说,她这回算是苦尽甘来了。大伯母也很高兴,偷偷哭了几回,现在正一片欢喜的给我和姐姐准备嫁妆。”
陆静淑听到这里,顺口问起董氏:“你的嫁妆也是你伯母操持的?那你继母……”
“她还病着呢。”陈皎宁神情很平静,像说起一个毫不相干的人,“过年的时候,爹爹让两个弟弟和妹妹去给她磕头,听说连人都认不出了,只一个人发痴。”
这真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陆静淑拉了拉她的手:“这样正好。对了,还没恭贺你呢,听说卢公子高中进士……”
陈皎宁一把把手抽了回来,斜眼看她道:“恭贺我什么?又不是我中进士!”
“唔,那他中了进士,你不就是进士娘子了么?”陆静淑笑嘻嘻的调侃她。
陈皎宁想绷住脸,可是又忍不住笑,最后只能瞪着眼说:“现在还不是呢。”
“婚期定的几月啊?”陆静淑顺便问,“我能不能赶上?”
陈皎宁终于开始害羞,低头答:“七月初六。你留下来不走,就赶得上。”
陆静淑道:“那还有两个多月呢,我可很难留到那时候,看来不能送你了。”
陈皎宁抬起头:“那可不一定!我找你来还有正事呢,我爹叫我自己再选些陪嫁产业,”说到这里她又有些不好意思,“他说,反正卢家就一个儿子,我也不用顾虑妯娌,想多给我准备一些陪嫁,比姐姐妹妹都多。”最后一句话声音压得很低。
陆静淑明白了:“他想另给你一些不上陪嫁单子的?”
“对。正好,我爹爹打发人在看铺子宅子,我想着,有他们办事,价钱必定谈的好,就想算你一份,你现在也有些私房了吧?不如也在东都置下一些产业。”
陆静淑眼睛一亮:“那真是多谢你想着我!不过我手里私房也不多,前段时间,我跟人合力办了个女学……”把这事跟陈皎宁详细说了一遍。
陈皎宁听完感叹:“你还真是闲不住。其实你做这些,到底为了什么呢?为了让她们感恩?可她们都是些,是些我们用也用不到的人啊!就算把她们教出来了,她们恐怕也,恐怕连丫头们还及不上呢。”
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陈皎宁居然也开始自己独立思考这些人情俗务了,陆静淑不知道该欣慰,还是该叹息。
“我做这些并不是为了自己能有什么回报。”她解释道,“我只是想尽力帮助更多的人,让她们过上更好的日子,能凭自己的双手吃饱穿暖,不再像以前一样朝不保夕。”
陈皎宁拉住她的手,道:“我知道你心善。可是,大伯母常说,救急不救穷,这样的穷苦之人所在都有,你哪里帮的过来呢?总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
陆静淑听了点头:“是啊,确实是杯水车薪,但总比没有水要好。能帮一个是一个,不求别的,但求心安吧。”
陈皎宁听完怔然半晌,忽然一拍小几:“你说得对,做善事本来就是这么回事,但求心安。等我回头把这事也跟卢太太说一下,她因为灵姐儿的缘故,常常想法积德行善,不过也就是去一些寺庙布施,还不如像你这样呢。”
陆静淑问:“灵姐儿就是卢公子的妹妹?你常见到卢太太么?”这丫头的语气也太熟稔了吧。
“也不常,”她这么一问,陈皎宁也有点扭捏了,“但是定了亲么,总是常有往来。灵姐儿就是卢姑娘,卢太太一直希望她有一天能好起来,所以取了这个乳名。”
可怜一片慈母心,陆静淑叹了一声:“他们也真不容易。”
陈皎宁点头:“是啊。对了,柳歆诚中了探花,你知道了吧?”看陆静淑点头,她又说,“听说皇上还问了他几句话,夸他是少年英才,还问他有没有婚配。”
“怎么?皇上想招他做驸马?”陆静淑笑着问道。
陈皎宁笑道:“有可能,皇上正好还有一位在室的公主呢。”她凑近陆静淑,笑嘻嘻的问,“怎么?柳公子还没打动我们陆姑娘么?”
陆静淑面不改色:“又胡说!人家现在可是探花郎了,不许这样乱说笑了。”
陈皎宁严肃了神情,一本正经应道:“遵命!”然后像变脸似的,立刻又再贼兮兮的笑问她,“那赵王殿下呢?”
“……”
两个人说笑了一回,又回到先前的正事,陆静淑听陈皎宁介绍了一下现在家里看的宅子和铺面,陆静淑又把自己的要求列了出来,顺便跟她讨论了一下接下来要不要合伙开铺子,等谈完这些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
“你今晚干脆别走了,就住在这里吧!”陈皎宁意犹未尽,不想放陆静淑走。
陆静淑推辞道:“还是不要了,来的时候没跟婶婶打招呼,下次吧。”
陈皎宁想了想,点头道:“那好,下次我去接你,当面跟你婶婶说。”说完依依不舍的把陆静淑送了出去,“过两天我接你去游洛水。”
她一向说话算话,说两天就是两天,所以陆静淑在到洛阳后的第四天,就与张氏和陆静美一起上了陈皎宁包的画舫。
“真是让陈姑娘费心了。”张氏一见面就满脸堆笑的道谢,“我都不知道要怎么谢你。”
陈皎宁笑道:“二太太不必客气,我跟静淑是好姐妹,这都是应该的。您别客气,就跟在家里一样,随意就好。”说完请她们进船舱入座,又让人上茶,顺便吩咐开船。
她难得有耐心,在船舱里应酬了张氏母女好一会儿,才拉着陆静淑出去看风景,张氏在后面连连嘱咐,要她们戴上帷帽,远离船舷。
“你二婶现在对你倒不坏。”走到甲板上之后,陈皎宁悄悄跟陆静淑说。
陆静淑看着渐渐远去的岸边,笑道:“只要人人都认清本份,自然就都相处得好了。”
陈皎宁深以为然:“可惜,认不清本份的人,实在太多。”
两人相携站在甲板上看了一会儿风景,陈皎宁指点岸边一一给她解说,正说得兴起,忽然“咦”了一声:“那边的人……”
陆静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也道:“好像是柳歆诚和卢公子。”
“是啊,哦,对,他们刚高中,这是应酬同窗吧。”陈皎宁伸脖子看了几眼,不过船离岸边实在有些远,她很快就转回了头,跟陆静淑说,“听说柳大人调入东都了,任刑部侍郎,这回柳歆诚回不了长安了。”
柳霄会调进东都并不让人意外,倒是有个人,让陆静淑很关心,“那秦大人呢?他从年前来东都,就一直没回去,我来之前去见秦夫人,她好像有些担心呢。”
陈皎宁摇头:“那我就不知道了,我对这些也不是很关心,我不问,爹爹自然也不会多说的。”
也是,陈皎宁会知道柳家的事,估计还是八卦心理居多呢,秦远的事,她不关心是很正常的,陆静淑也就没有再多说,跟陈皎宁又看了会风景,就进到船舱里陪张氏去了。
☆、第118章 是否真爱
陆静淑在东都停留了不到两月,期间在陈家的帮忙下,用方氏的名义买下了两处铺面,另外还通过陈皎宁的引荐,见了卢太太几次。
卢太太听说了她办女学的事情,果然很感兴趣,还说想在东都也办一个这样的女学,由她安排人操持。陆静淑求之不得,把自己所有的想法和实施细则都告诉了卢太太,最后临走的时候,还交给陈皎宁一百两银子,让她等卢太太的女学办起来了,替自己送过去,算是尽一份绵薄之力。
这两个月在东都也出了不少新鲜事,比如田惟彰终于下旨封秦远为左相,还有魏王田从焉也终于开府成婚,并奉旨入宗人府协助宗人令处理宗室事务。
另外,柳歆诚出人意料的没有留在东都,他授了翰林院编修,留守长安,早在四月底就回去赴任了。陆静淑曾在卢家远远见了他一面,新科探花郎并没有陆静淑想象中的意气风发,反而颇有些沉静内敛的气势,让陆静淑再次感叹士别三日。
卢笙也考中了庶吉士,选入翰林院,不过与柳歆诚不同,他是留在东都的。现在卢陈两家都在全力筹备婚事,陆静淑看着自己事情忙完了,又不可能留到陈皎宁出嫁,就在五月中向陈皎宁告别,启程返回长安。
陆文孝公事办完,早已经回去了,所以这次陆静淑和张氏母女只能由下人一路护送。可巧在跟陈皎宁辞别的时候,她说起郝罗博也要回长安,还当即打发人去她嫂嫂那里问,于是最后归途中,陆家一行人就多了个伴。
“你又这么一个人跑出来,嫂夫人也真是放纵你。”第一天到驿站的时候,陆静淑下车跟郝罗博打招呼,顺便调侃了他一句。
郝罗博一脸自得:“大丈夫志在四方,怎能为儿女私情所困?”
“……”什么志在四方,不就是去找你好基友赵王么!陆静淑腹诽了一句,也不再调侃他,跟张氏母女一起进去休息了。
这一想起赵王,陆静淑逃避了两个月的问题重新摆在面前,接受,还是拒绝,真是个难题。
她的干脆利落哪里去了呢?当初面对柳歆诚,她可是很快就做出了决定的啊!其实柳歆诚和田从焘都算是她不错的选择,田从焘的优势在于能左右他的人很少,而且从心理年龄上来说,他跟自己更对等,他们之间的沟通也更好,更能理解彼此,达成共识。
陆静淑忽然发现,在两个人的对比中,她想起的居然都是田从焘的优势。而且对柳歆诚,她还会担心自己不能付出对等的感情,对他不公平,但是换成田从焘,她竟然并不认为这是个问题了!
要不,就这么着?反正总是要嫁人的!打定主意,陆静淑觉得心情好多了,很快就进入梦乡,正睡得舒服呢,讨厌的孝义又出现了。
“你不能嫁给赵王!”孝义一见到她就说道。
陆静淑扬眉:“哦?为什么?”
孝义急切的说道:“柳歆诚才是男主啊!”
“切,当初你可不是这么说的。”陆静淑鄙视的看了他一眼,“我不是陆静淑,我走的路和她截然不同,这是不是你说的?”
孝义语塞,只能强词夺理:“这是两码事!”
“哦?你的意思是,我不只得接受陆静淑极品的家人,还得接收她命定的丈夫?”陆静淑笑出了声,“你做什么梦呢?你想让我做的事,就说我不是陆静淑,放手去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