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聊了几句秦淮美景,胤礽便出去提酒。拿了一只青玉细颈瓶,将药粉倒进去摇匀,胤礽暗自骂了声不厚道,随即挂着纯真笑容掀开绣帘。
才抬手,里面一阵劲风迎面撞过来,竟是把胤礽掀的连退几步,不巧脚下一滑,眼见着就要翻进河里。突然背后一只手臂横过,架住胤礽倒下的身体,顺势一脚蹬在船舷上,站稳身形。
“师傅?你怎么来了!”胤礽跟见了鬼似的瞪着纳兰容若。
纳兰容若无奈一叹,扶起胤礽,给他整了整衣襟,道:“不来,你等着跳河里喂鱼?”
胤礽嘿嘿一笑,转而见曹寅飞身上船,刚落地就问:“刚才怎么回事?”
胤礽也奇怪着,沈宛从舱里出来,说道:“方才陈公子突然起身冲出舱门,我也不知道怎么了。”
纳兰容若见胤礽也是一副疑惑不解的样子,暂且放了此事,温雅一笑,把曹寅和沈宛互相介绍一番。胤礽连忙邀了三人进去坐,换了杯子就给纳兰容若倒酒,笑嘻嘻地陪在一边。
没错,还真是陪在一边听纳兰容若和沈宛侃侃而谈。胤礽心说,自己这个大灯泡杵在这儿还有个说头,那曹寅过来是干嘛的,绷着脸做挡光板?
胤礽一杯一杯的倒,纳兰容若就一杯一杯的喝,终于在一瓶酒给倒的底儿都不剩,纳兰容若才舍得拉着胤礽告辞。
扯着纳兰容若的衣角,胤礽十分低落地跟在他后面。
秦淮河的喧嚣渐渐远离,华丽街灯被抛在身后,青石板反着碎片似的明亮月光,湿漉漉的像是才下了场迷蒙的雨。纳兰容若牵着胤礽的手,缓缓走在幽静的巷子里。好像这个夏末秋初最清爽的季节,格外喜欢安排一场单纯的邂逅,遇见了一双澄净的眸子,将人吸入那方璀璨星河。
纳兰容若停下脚步,转身面朝望着自己的胤礽,抽出怀里的信封。
胤礽一看就知道露馅儿了。
“浮萍一世本无根,悠游但看碧水天。晓雾梦来尔身伫,翦眸凝对知是缘。”纳兰容若缓缓念着,“你的字迹师傅会错认吗?”
胤礽真想一巴掌拍死自己,怎么就忘了改笔迹。
纳兰容若收起信封,伸出手指捏住胤礽的小脸儿往外轻轻扯着,“这几日你到底在作甚?坦白交代。”
胤礽任他扯着脸皮,惨兮兮地说:“在捍卫师娘的地位。”
“什么意思,说清楚。”纳兰容若轻皱眉头,又扯了扯胤礽白嫩嫩的小脸儿。
胤礽突然就哽咽起来,睁着泪汪汪的眼睛说:“师傅要娶那个沈宛,让师娘怎么办,徒弟看不过去师傅这么花心。”
纳兰容若手指一顿,胤礽的脸蛋儿就弹了回去,跳起一块小粉红。纳兰容若瞅着胤礽忿忿不平的表情,没忍住笑了出来,“谁说师傅要娶沈姑娘了?”
胤礽摸着自己红扑扑的脸皮,嘟着嘴道:“顾先生给师傅说媒,我都听到了。”
纳兰容若好笑地摇摇头,拍着胤礽的脑袋道:“顾先生是有这个意思,可师傅却想替你曹大哥说定这门亲。明白了?”
胤礽听着纳兰容若的解释,眼泪刷的就收了回去,抱着纳兰容若的腰笑道:“真的?师傅真的不要那个沈宛?”
“真的,你怎么就想歪了。”纳兰容若搂着胤礽,无奈保证。
“啊哈哈哈!太好了!”胤礽猛地扑上纳兰容若,将人一下子撞得差点儿倒了。
纳兰容若堪堪搂住,脚下才一动,便感觉腿有些软,竟是往石墙上倒去。胤礽吓了一跳,连忙扶住纳兰容若靠坐在墙上,看他突然间就皱起眉头,浑身发起热来。伸手一探,掌下的皮肤滑腻腻的起了一层薄汗,耳边竟听得纳兰容若的呼吸也有些不正常。
突然想起刚才放了药的那瓶酒水,胤礽现在是想干脆拿剑砍了自己算了。
“师,师傅,那个……你,我……”胤礽也慌了手脚,是不是该去找个女人啊?
熟料药性发的太快,纳兰容若眼中模糊不清,手上不自觉紧紧抓着胤礽的胳膊,苦苦忍着。
胤礽使劲儿想托起纳兰容若,硬是没拉动,反而被他扯着也跌坐了下来。此时此刻,胤礽终于想起一句话,自作孽,不可活。
深呼吸,胤礽告诉自己,没关系,大才子不会死,自己也不会有事,不就是贡献一下那啥嘛……没关系你妹啊!
胤礽夹着腿跪坐在纳兰容若身前,胳膊已被他抓的疼了起来,倾身在他耳边喊着:“师傅,你要不要紧?师傅?”
纳兰容若好不容易克制住,听得耳边远远近近地喊声,只认得出是胤礽,缓缓放了手,扣住身下的青石砖,指甲里掺进湿润的泥土。胤礽一见,抓住他的手搂在自己腰间,感觉纳兰容若猛地抱住,自己就跌进他怀里。
胤礽干脆眼一闭,牙一咬,伸出手探进纳兰容若身下,缓缓动作起来。
耳边声音断断续续,像是低沉的古琴,似有若无轻轻弹奏,又如山谷低回的风,吹倒成片的纯白的百合。胤礽闭着眼,帮着纳兰容若尽量释放,心里摒除杂念,只当在梦游。却没有注意纳兰容若一直睁着眼,此时有了些许清明。
他眼前是胤礽轻轻颤动的长睫,俊逸的轮廓掩在暗处,月光隐晦地布着,像是用墨轻描淡写勾勒的几笔。不知为何,就这么吻了上去。
也许是这喜爱美好的季节为了看一幅优雅的画,而随意念出的魔咒。
第二十三章 不可活呗
干爽的浅黄光线爬到太子爷温馨的小床下,顺子拎起一条白花花的小裤衩儿,和德住相视一眼,两人心中顿时感动万千。咱的太子爷终于长大了……
“你们看见什么了?”胤礽阴惨惨的脸突然出现在两人身后,顺子和德住吓了一跳,反射性地使劲儿摇头。
“很好。”胤礽微笑点头,拍了拍两人的肩,“谁要是敢说出去,仔细你们的人皮!”
顺子和德住哪敢不从,脑袋都要点掉了。胤礽方才负手跨步回到外厅吃早饭。
这种事就算被爷扒了人皮,也要告诉皇上的。做奴才,尤其是做咱太子爷的奴才,一定要有牺牲奉献的大无畏精神。于是顺子和德住顶风作案,将这事儿告诉了全世界管的最宽的李德全大总管。然后,康熙就无比自豪地开始替太子爷计划未来。想来想去,康熙决定还是亲自出马,教授给宝贝儿子成人的第一课。
胤礽背着书就觉着脖子后面凉飕飕的,抬头望望窗外,天空不是一般的蓝,大树不是一般的绿,怎么看都觉得奇怪。拿着书发呆,胤礽想,怎么会不奇怪。纳兰容若那一吻,生生把胤礽给吻蒙了,也吻怕了。
温热的触感还残留在眼睫上,他的热度他的声音,他的胸怀他的才情,他的温柔他的关心,每一句轻柔的斥责,每一次坚持的守护,胤礽都不自觉留在心底。他是全天下少女梦寐以求的情郎,是全天下文人雅士尊敬爱戴的第一才子,总觉得遥不可及。这样的人,有一个温馨的家庭,也有自己深爱的女子,还有用生命坚守的爱情,更有强烈的责任心,别人还能插足半分吗?
伸手轻轻摩挲着右眉,那里清楚地告诉胤礽一个不容置疑的事实。
喜欢,是有的。和所有情窦初开的少年少女一样,胤礽喜欢那样温柔又英俊的人。只是,这也太扯了吧,太子爷自嘲一笑。
拿起书,继续诵读。都说春天是恋爱的季节,怎的现在还蹦出个姗姗来迟的邂逅。无聊之极。
康熙今儿个穿的十分潇洒俊逸,一把苏堤春晓白面儿扇握在手中,银白坎肩,白涛辫穗,出现在墨香四溢的书阁里,煞是风雅。
“保成可是无聊了?阿玛带你出去见见世面可好?”康熙摇着扇子笑的那叫一个风流。
胤礽沉默地看了康熙半晌,才道:“皇阿玛要去干嘛?”
康熙笑眯眯地抽走胤礽手中的书卷,牵起他白嫩嫩的手,捏了捏,感觉手指比以前长了些,也细了些,果然是长大了啊。“跟朕去看看呗,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胤礽十分怀疑康熙是哪根筋不对,好几天忙的不见人影,这会儿又闲了?
康熙拉着胤礽来到街上,康熙却没有半点逛街的兴头,直接走进一个小巷,长长的巷子幽静而宁和,青石砖透出的光仿佛会随风飘散,融进带了水汽的空气。
转过巷角,左手边的墙上出现一道朱红大门,没有门楣,没有锁,胤礽想也许是个后门,可是门上的红漆却刷的十分平整,似乎没有掉过色。
康熙伸手轻轻敲了三下,朱红门被人从里面打开,身着天蓝长裙的女子微微一福,对康熙说着:“都准备好了,主子爷里面请。”
胤礽听着她得声音很淡,淡到没有什么情绪,脸上除了恭敬,也找不出其他表情。疑惑地望了眼长相秀美的女子,那女子瞧见胤礽也微微一福,并未多说。
康熙领着胤礽熟门熟路地走进院子,拐过嶙峋山石,葱茏花园,进了一间较为昏暗的屋子。胤礽见康熙掀开屋里一道宝蓝色落地锦绣帘,上面银线勾出的水流纹随着掀起的动作隐隐发出光亮,真的就像是月光照在水波之上。
康熙示意胤礽走到里面去,随即放了帘子,里面更暗了。胤礽听见外面木门合上的声音,抬眼去看康熙,康熙对他摇摇头,牵起胤礽的手靠向一面墙壁。
胤礽在上面发现一个小洞,恰好就在眼睛的位置,很轻松就能看到。
胤礽彻底无语了,皇阿玛您至于么。
康熙站在胤礽身后,示意他往洞那边看。他蹲下来,居然也凑到洞旁边和胤礽一起看。太子爷无奈,只好配合康熙这种费尽心思的好意。
小洞那边一开始还是黑的,模模糊糊看不清楚。过了会儿就亮了起来,似乎那边有人点了蜡烛。然后进入视野的,是一个少年。
没错,真的是一个少年。
眉清目秀,看起来十分舒服的长相,给人印象不深,看过就忘,却是一直看不厌的脸。
胤礽很怀疑康熙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