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礽不屑地瞟了眼康熙,美滋滋地收起金牌。
李德全腰间插着白马尾拂尘,端了盘儿水晶蒸糕进来,轻轻放到胤礽面前,又挨到康熙旁边,小声说:“万岁爷,索大人来了。”
胤礽听见此话,瞪了眼李德全,这让爷是吃还是不吃啊?
想了想,胤礽还是道:“皇阿玛,儿臣去看小十三。”
康熙点头应允,看见胤礽扒着几块蒸糕捧在手里,好笑道:“你把盘子端出去得了。”
“那像什么话,总得给您留几块不是。”胤礽笑嘻嘻地捧着糕点从偏门出去,举起手里晶莹剔透的水晶糕,对着太阳一照,居然能看见方块边缘透明的一层淡淡粉色。喂进嘴里,丝丝香甜。
纳兰容若看着胤礽纯真的举动,心里有些欣慰。至少这孩子是坚强的。或许,没有自己,他也会过得很好。
纳兰容若跟在索额图后面进了暖阁,那个天真的背影,会被小心地印在心底。
胤礽去看小十三的时候,恰好几个包子都在。小九小十没有一天不闹腾,这会儿正围着屋子到处追赶。没注意,直接撞上跨过门槛的胤礽。
“你们两个,就不能安分点儿。”胤礽一手揪住一个耳朵,往屋里拖。
胤祉见胤礽嘴角带笑的模样,奇道:“二哥,被解禁了?”
胤礽抽出腰牌在胤祉眼前晃晃晃,笑道:“看到没?孤又可以出宫玩儿喽!”手指一转,将腰牌收回怀中,坐到炕桌上喝茶。
“是是,您又自由了。”胤祉凑到胤礽面前,伸手按下他举着杯子的那只手腕,望进他眼里,道:“我可都听说了,你没事吧?”
“什么你都听说了。”胤礽斜了一眼满脸诡异的胤祉,端起杯子继续喝,“堂堂阿哥,不要这么八卦好不好。”
胤祉被噎住,指着自己鼻子道:“我八卦?我这是关心你。”
胤礽翻个白眼儿,放了茶盏,“多谢三阿哥关心,我还不至于需要人开导的地步。”
“那就好。”胤祉点头,“你若是垮了,咱可就活不下去了。”
胤礽听这话着实奇怪,“你什么意思?怎么就活不下去了?”
胤祉撇嘴,“皇阿玛还不把这紫禁城给整翻天。”
“行了你,皇阿玛又不止我一个儿子,生你们吃白饭的么。”胤礽摇头好笑,沏了杯热茶,放到胤禛面前。
胤祉看着胤礽恢复以往的模样,觉得有些不同,却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索性躺倒,摊开四肢,望着梁椽说:“大哥走了有两年了吧。”
“怎么,如隔三秋了?”胤礽拿脚一踢,挪开胤祉肥嘟嘟的屁股,坐到旁边。
胤祉侧躺,一手撑起脑袋望着胤礽道:“二哥,这玩笑可不能乱开,咱是成年人,要为自个儿的言行负责。”
胤礽如见怪物般盯着胤祉,突然醒悟,笑眯眯凑到他眼前,道:“原来小三儿真的长大了。还记得不?二哥说过要给你找媳妇儿的?”
胤祉猛的翻身,把胤礽压在榻上,撑在他脑袋两边,笑道:“不必,弟弟我自己解决,二哥还是不要插手的好。否则……”
“否则什么?”胤礽疑惑地望着胤祉,心想他什么时候这么壮实了?
胤祉眨眨眼,挨到胤礽耳边轻声说了一句。
胤禛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只是看见胤礽突然脸就红了,一把推开撑在身上的胤祉,怒瞪着他说:“你敢!小爷先废了你!”
胤祉趴在炕桌上哈哈大笑起来,胤礽整了整衣襟,坐到对面淡定地喝茶,脸上的红晕好久才退下去。
见两人歇下来,小八才捧着几大张字给胤礽看。胤礽抱起小八放到自己面前,圈着他仔细讲解每一个字的笔法。他用细长的食指蘸了杯子里的茶水,在桌面上慢慢比划,一遍一遍地写。
温柔的嗓音听得胤禛看不下去手中的书,只能抬头望着胤礽在小八耳边说话。呼出的白气在空中浮起,徐徐变幻。
看着这样温馨的画面,忽而想起那日白雪纷扬,毓庆宫的小院子里,枫树下大大的奇怪的雪人,雪人前两个相拥的身影。
飞雪漫天,像是落下的幕布,最后定格住的那副场景,始终在脑海里挥之不去。胤禛曾一度以为自己入了魔障。
直到纳兰容若走后很久,胤禛才在脑中只寻见一个人遥望的身影。
那时是暮春,康熙调整全国总督建置,纳兰容若请求外调,康熙便让他去了四川。胤礽听了这个消息,望着廊下欢乐的画眉鸟,足足呆了半个时辰。
当顺子和德住以为太子爷已经不在乎了,却在纳兰容若离京的那一天,看见胤礽牵着棉花糖独自出宫。
胤礽站在高岗上,望见纳兰容若扶着官氏上马车,又抱起两个可爱的儿子塞进车里,他脸上的笑,是最初见到的温雅谦和,不带一丝苦涩和无奈。
纳兰明珠也在城门口相送,他或许知道儿子离开的原因,也可能不知道,只是叮嘱他在外面要照顾好自己。
车队走远,胤礽还是站着没有动。天边的云,丝丝缕缕,聚在一起的相互融合,分开的,永远就不再相见了。
胤礽回身扑到康熙怀里,紧紧抱着他的腰。
纳兰容若骑在烈火背上,远远回望,看见的仍然只是那个背影。
似乎,除了第一次见面,他们在寻找对方时,找见的,从来只是背影。纳兰容若刻意的回眸,胤礽用转身挡住,胤礽苦苦追寻时,纳兰容若却忘记了回头。大概,命运跟两人开了个名为“错过”的奇怪的玩笑。
胤礽抱着康熙,突然就嚎啕大哭起来。
“我失恋了!”他边哭边嚎,“他不要我了!那个姓纳兰的把我给甩了!”胤礽越哭越起劲,拉着康熙的袖子大声哭喊。
“他是眼睛瞎了!他居然不要我!皇阿玛,你一定要给儿子报仇啊!”
康熙搂着怀里撒泼的人,心道这果然丢的是朕的脸。
直接捂住胤礽的嘴巴拖上马车,放下帘子捂严实了,才坐下朝胤礽道:“你可以嚎了。”
胤礽含泪看了看车帘,再瞅了瞅康熙,猛的扑上前往他脖子一口咬下去。
康熙被咬的发疼,龇牙咧嘴一番,拍着胤礽的背,柔声道:“消气了?”
“是你把他赶走的!”胤礽放开嘴,怒瞪着一脸平静的康熙。
康熙苦笑,“你们俩本来就没有希望。他不可能为了你放弃妻儿,你也不可能忍受他有别的女人。我说错了?”
胤礽不说话,只朝着康熙瞪眼。上辈子的尊严,这辈子的初恋,全被这个人给破坏了,不扒皮拆骨不足以消心头之恨。
“我不管!我没消气,永远也不消!”胤礽大声吼着。
康熙搂过火大的儿子,轻轻拍着他的背,叹息一声,说:“你爱咬哪儿,就咬吧。只别把自个儿舌头给咬了就行。”
胤礽瞪着康熙脖子上冒血的牙印,这齿印再深几分,或许会把脖子咬断也说不定。胤礽一把推开康熙,撇开头撅着嘴说:“我又不是属狗的。”
康熙呵呵笑着,“好好,回去行不?让御膳房给你做好吃的。我喂你,嗯?”
胤礽撇着头,硬是不理人,康熙却是知道这孩子别扭几天,也就罢了。笑了笑,将人抱进怀里,闻着鼻尖清雅的味道,总觉得莫名的满足。
第四十章 喜欢男人
康熙心情好,宫里的气氛就不一样了。除开太子爷整日愁眉苦脸地去畅春园读书以外,所有人都十分欢乐地过着每一天。
顺子和德住一人拿了一个小杯子给廊下的画眉鸟换清水,掀开红布,三只鸟儿就叽叽喳喳唱了起来。胤礽很久没有来看鸟,自然也很少把布揭开,每次看到阳光,也许三只鸟儿都会有恍如隔世的感觉吧。
胤礽拿了幅画卷回来,看见鸟儿叫的欢畅,在原地发了会儿愣,便走到廊下。
把画给顺子拿进去,又找德住要了鸡蛋炒米,胤礽朝着笨鸟道:“说‘天气真好’,就给你吃。”
笨鸟鼓着眼珠子一转,扑棱着翅膀跳起来,喊着:“太子吉祥!太子吉祥!”在鸟笼里飞了一圈,竟是不屑于胤礽手中的炒米。
胤礽瞧了瞧手中的米粒,摇头好笑,“不给浆果就不肯学吗?师傅怎么不教几句别的。听都听腻了。”
旁边安静地看着这一切的漂亮鸟儿,突然亮出嗓子,“天气真好!天气真好!”
胤礽惊讶地望过去,那鸟儿翘起尾巴,盯着胤礽手中的炒米不放。胤礽拿米粒在它眼前划过来划过去,那褐色的小脑袋就跟着左摇右晃。
嗤笑一声,“你倒聪明。”把炒米放进食槽,鸟儿就一点一点地啄。
“哇——哇——”胤礽居然听到一声乌鸦的叫喊,突然就无语了。转头去望康熙送回来的那只嗓门儿最大的画眉鸟,拿了鸟棍去戳,“叫你不许再学乌鸦,听不懂吗?再学就把你送回去!”
大鸟一下子闭了嘴,拿黑亮的眼睛委屈地看着胤礽,阳光映在其中一闪一闪的像是泪花。胤礽抚额,这只鸟把自个儿对付康熙的手段学了个十成十。
将炒米倒进大鸟的食槽里,没忍住揪了它一根褐黄的羽毛下来,把大鸟折腾的在笼子里四处乱撞。
胤祉看着碎羽漫洒的回廊,站在柱子前不敢靠近,凉凉笑道:“二哥是要把它烤了?”
胤礽跳下栏杆,望着胤祉道:“来得正好,进来。”
胤祉疑惑地跟着胤礽进屋,看见他拿起桌上的一卷画轴,展开来,竟是一幅仕女图。颠颠儿跑过去瞧了个仔细,笔法细腻,着色清淡,勾勒精致,半晌摇头叹息,“画的虽好,可惜不是名家手笔。应该是今人伪作。”
“谁让你看这个了,看人!”胤礽一手指着话中女子的鼻子,道:“好看不?”
胤祉拍开胤礽遮住的手,隔远了再仔细一瞧,春桃拂面,夏荷作衣,秋菊凝气,冬梅成仪。笑道:“这姑娘不错,看起来挺有……嗯,气节。”
胤礽点头,“还很有才华。你要不?”
“啊?”胤祉张大了嘴,忽而邪笑着靠到胤礽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