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点一刻,杀光了所有与飞坦刚刚见过面的人,消息已经中断,从飞坦失踪到现在已经有将近五个小时。这期间我碰到过库洛洛两次,每一次都能看见他坚定的微笑,随后鼓励我说:“零诚放心,飞坦会找到的。”
飞坦会找到的,是啊!揍敌客家没有带走尸体的习惯,他们要的是心脏!心脏!
踢飞一个垃圾板,赫然入目的是已经被折弯的黑伞,伞上混杂着些许潮湿的鲜血,已经发黑,显然是离开身体后很久时间形成的,也许已经干过,因雨而重新开始湿润。我左手似乎有些无力,慢慢将它捡起,撑开。几滴血从几块破黑布上甩下,滴在了脸上,会不会像泪啊?
不过零诚是不会哭的,零诚还没有学会流泪。
雨依旧透过雨伞滴在了头发上、身上、手臂上及伞上。
飞坦,我会去救你,只要没有见到你我就还有希望,即使你已经死了我也要跟去鬼界找你回来。所以,飞坦你要等我。
用手指抹掉摔到脸颊上的血液,发腥,还黏黏的。咬了咬指尖,丢掉那把无用的黑伞,握紧拳头向前方跑去。
飞坦我要活着见到你,飞坦……
☆、60飞坦之死·三年后
六点一刻,雨滴已经停止,浓云中遥远的天边开始泛红。又一次遇到了夕阳,我有些疲惫,不是没有他的消息,最终是找到了方向,却不敢去面对。那一路留下的是撕碎的衣服,破旧带有血渍。
“库洛洛。”我望着太阳逐渐地显露出来,眼睛微痛,模糊中望见了库洛洛的身影,依旧那样挺拔,他一手插入口袋,随意地**在夕阳中,替我遮住了刺眼的光芒。
“零,还没有找到吗?”在我眼中微微朦胧的他露出了疑惑的表情,有些懵懂和空洞。
我摇摇头继续向前走去,却被他的话留住了脚步。
“你即使不能告诉我缘由,我大概也能猜得到现在的飞坦有生命危险,”库洛洛跟上我的脚步,“我记得你在睡梦中喊过他的名字,后来才让他加入了旅团,当时的他处境很危险,大家一起救了他。”
“谢谢。”转身迈动脚步。
“呵呵,为什么要谢我呢?为什么会替他谢我呢?这是我在流星街第一次听到谢谢。”库洛洛笑了起来。
“噢。”是呀,其实我干吗要谢他呢?本来飞坦就该入团,但不应该是八号。并且库洛洛这种人大概也没做多多少能让人谢的事。
“你还不想面对现实吗?”库洛洛突然说。
“我一直在面对现实。”
“那飞坦死了呢?这个现实你接受了没有?”
“现在你无法确定他死了。”我的声音有些苍白无力,我背对夕阳,橘色的影子被拉得长长的,黑色影子下的泥泞中又是一片黑衣碎片。
“如果死了呢?”
“现实是可以改变的,”我扭头面对他,眼神里充满倔强,“他死了我就把他救活,就这么简单!”话说完扭头向前走,身体不由自主地脱力,地上那片消瘦的黑色影子摇了又摇,最终没有支撑住跌向地上。
库洛洛及时拉住了我,托着我的背,血一滴滴留了下来,口中似乎含着很多,张开口血成股流下。不会的,身体为什么会这样?那一两秒如同失去生命一般,身体发冷,无法进行任何反抗,没有视觉,没有触觉,在一个黑暗的世界中静默地等待死亡。
那,似乎只有神的力量才可以达到,如此轻易地控制着一个灵魂,一个生命。
我受到惩罚了。
所以预示着,飞坦死了。
飞坦死了?飞坦死了。
死亡的感觉只有一瞬间,似乎只是警告一般,眼睛渐渐恢复了视觉,身体有了触感,一切又回来了。忽然看到了震惊地库洛洛,夹杂着愤怒,面部的表情异常扭曲。我从未见过这样的库洛洛,当下楞在了那里,忽然发觉身体就这样躺在地上,被库洛洛半搂着。
“零诚你刚才……似乎死了。”库洛洛恢复了表情,费力地挤出一丝笑容。
“最近中毒了。”推开他,从地上站了起来。库洛洛也整理了整理衣服,望向了远方,那里传来了脚步声。注视着地面,思考了一下最终抬起了头。
那一抹红霞中走出一个人。
是富兰克林。
他托着飞坦的尸体。
天空上渐渐红晕开始减少。我突然觉得很累。
当我认为他会死的时候,他还活着。当我认为他应该安全活着时,他却安静地躺在那里。
我跟他说过要去看夕阳,他当时想看傻子一样看我,如果现在他那样看我,也好,可是不会了……我一直在想明天,明天……等到明天,等到再遇到他再请他去看夕阳,那时答不答应就又是一回事了。
原来这世上有许多事要尽早去做,不要说“明天”两字。金说:“明天就是希望。”可是希望是最可怕的东西,它能将人毁灭,在流星街就不应该存在希望。有些事也许错过了就永远不会再有机会去做了。不是没有了明天,只是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失去明天,在即将失去明天时还充满希望,那才是最可怕的。在流星街,每个人都应知道没有明天。
可是零诚不是流星街人,他不知道。他听信金的话对着世界充满希望,所以他错了。一错再错,错得失去了飞坦,【接下来他还会失去谁呢?】
不是金的话不对,是零诚本身就是身处在黑暗的最低端,黑暗最低端是没有希望的。
“揍敌客家得手了。”富兰克林低沉的声音表现出了他内心的低落,也是,同伴死了是吧?不过他比我坚强,我张张嘴,一个字也没有吐出。
他把飞坦放在那里,那小小的身躯就躺在那里。我走过去,身子没有原因地晃动。
飞坦的心脏处显露着尸体下的垃圾。席巴·揍敌客的身手果然强,没有一丝血滴出,虽然湿润,但那时在瞬间凝固的血液。那一个洞,让我看得自己心脏也似乎空虚了。原来一想到夕阳心中那个空缺就是这件事,飞坦他人已经死了,没有给我一起看夕阳的机会,连梦中也都是我远远看着那个类似库洛洛的人抱着他紧紧依偎,连梦中也不让我有一丝机会,我只能远远观看。
我被压得喘不过气来。很沉重。很闷。
飞坦的眼睛挣得大大的,望向天空,仿佛没有料到死亡这个结局。
我唯一敬佩的人死了。如果我不来到这个世界他就不会成为八号。
飞坦,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陪你去看夕阳,我会紧紧地抱着你,让你依偎在我的怀中。
抱起他的尸体摇摇晃晃直起身在那抹红霞中拉出长长的影子,把幻影旅团丢在了身后。
我累了,我走了……
我没有泪留下,因为已经失去了流泪的资格,流星街不相信眼泪。
尽管流星街更不需要对不起,但我还是想说:“飞坦,对不起,让你痛了,痛了……”
零诚向往阳光,但一切都错了。错就错在不该拥有情感。
所以我忽略了暗处那双猫眼,伊尔谜,我说了我已经离开,为什么你还如此对我眷恋着?不必跟随了,我希望你离开。没有回头没有望一眼,我彻底把伊尔谜扔在了身后,如同将他自己推进了揍敌客那个深黑的坑中,这一隔再相见已不认识了。
“少爷,雷恩从14个入口处搜索到了揍敌客家飞艇的进出路线,战斗场所路线总长7公里,时间推算持续了两个小时,其中按沿途鲜血来算……对不起少爷,还未给飞坦先生提取血液进行分析。”
我点点头,眼神空洞地望向前方,雷恩你查到了7公里,可我在飞坦的后面捡了整整七公里的衣服碎片。怀中飞坦的尸体依旧温暖,雷恩在采集血样。
“噗!哗哗……”脸上被溅满了鲜血,而血依旧在毫无节制地喷着。
为什么会这样?飞坦还活着?
“雷恩冰冻!冰冻!”捂住飞坦喷血的胸口,冲向地下实验室。也许飞坦死了,也许他没死,但血不能这样流。直到飞坦整个人被冻住了,血液不再流动,我才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
一直以来都在思考,为什么揍敌客家掏心脏后血不会横飞,即使在那个世界,也会发生胸口大喷血的情况。但是照以前伊尔谜的话说,席巴可以手指不沾一滴血,事后目标人伤口凝住。
为什么雷恩采血时血突然喷发?就如同本该已经凝固的血突然都从破口处涌了上来,那么说飞坦是暂时死亡,真正死亡意为脑部受伤或者缺氧直至大脑死亡。我望了下被冻结住的飞坦的身影,心中仿佛抓住了一根希望的稻草。
如果飞坦大脑没有死亡,如果他只是全身血液在短时间内凝固,如果我还可以救他……
“雷……恩,准备启动实验室,我要……要救他回来。”声音因激动有些颤抖,吩咐完后整个人混杂着血迹和污泥从操作台上缓缓滑下,睡了过去。
醒了后发觉自己躺在大床上,身上一干二净,穿好了睡袍。不顾身体跃地而起跑进了实验室,发现了正在整理准备的雷恩。
“少爷,您应该休息。”
忽略了雷恩的话语,我起步跑向了飞坦。
三年后。
“雷恩,去请库洛洛。”十八岁的我开始打起了一份实验记录表格。头发微长,披肩。
不一会库洛洛就被雷恩领了进来,随后雷恩退下了。三年没见库洛洛他又长高了很多,越来越趋于成熟,与三年前站在夕阳中那有些迷茫的表情相差太远,永远回不去了,忽然想起了一句话,多少流星街的尸体堆起了一个库洛洛?黑暗血腥,都被他在进来时很好地掩盖了过去,微微一笑很倾城。
“嗨,零诚。这三年来你一直在尝试?”库洛洛略有些好奇地打量着实验室中那个装着□的飞坦的圆柱形玻璃柱,飞坦在里面淡蓝色透明的液体中略起略浮,身上插满了各种各样的管子,在身体外侧还有一个启动的人工机器,来促进血液所有收缩和舒张。
从耳朵上摘下了粉红色的单片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