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今年又是一个饥。荒年。”在陕西的某地,张献忠已经拉起了一帮人马,他们还没有打出起。义的旗帜,但也只是差一个时机了。“三个月前,驿站进行了整改,这么一来总有一些役卒没有了饭碗,听闻这些失去了生活来源的旧吏中已经有人揭。竿而起了。”
“正是如此,王自成在陕西的北部起义。他打出了抢。夺官粮的口号。”廖青比张献忠年纪小两岁,在今年年初的时候,加入了张献忠的队伍。他原来也当过兵,但是被上司克扣了粮饷不说,差点也送了命,这之后再也不相信朝廷,一心加入了要起义的队伍,而张献忠是他看好的人物,不为别的,就是因为这人的智谋。“不过,我们不用操之过急。按照今年的粮食收成,还有这个天气,越是往后百姓的日子就越难熬,到时候振。臂。一呼,怕是一呼。百。应。”
张献忠想起了京城的皇帝,心中没有那么乐观,但他绝不会再做回任人宰割的良民,“青子说的有道理,我们要暂时蛰伏起来,也能随着一支队伍先练练手,但不用打头阵。也要观望一下,朝廷对于起义军的用武与兵力如何。王自成就是一个不错的试剑石。更加重要的是,我们要出师有名,这样才是做大事的人!”
所谓的出师有名,就有天降异象一项。上苍示警,斥责帝王荒。淫。无。道,民间有能之士应揭。竿而起,救万。民于水。火。咸元二年,也就是1629年,张献忠最终没有使用这个借口,但是王自成却打出了旗帜,‘天狗食日,国之不详,君王无道’,在陕西北部彻底地反。了。
五月初一这天,当朝会结束没有多久,空中忽然开始变得昏暗起来,高悬头顶的太阳被快速地吃掉了一块,它亮的部分越来越少。
“天狗吃太阳啦!”京城的街上,有人尖叫了起来。随即顺天府尹让准备好的衙役队伍,拿出了铜锣开始沿街敲打起来,满街都是咚咚的声音,想要凭借这样的声音驱逐那只食日的天狗。
皇宫里面却是一片肃静,皇家对于这些天象都没有好感,地动也好、日食也好,都是表明着统治者治理不当的天罚。所以到了这个时候,整个紫禁城中人人都是提心吊胆地装作冷静。后宫的几位紧闭了窗户,点亮了房中所有的蜡烛。周淑娴抱住了土豆,一边低声念叨着,‘佛祖保佑,太平安康。’
而在乾清宫外,这幅景象着实让王承恩深深疑惑,皇上难道是要亲眼见证一下天狗是怎么把太阳吃掉的,难道有办法收复了天狗?
只见,朱由检带着雨化田,还有吴无玥抱着雨佑仁,站在空地上面。朱由检手中拿着两张白纸,他自己拿着有个小孔的那张对准了太阳,让雨化田拿着另一张白纸放在了下方,准备观看倒影成像。朱由检的神情还有少许的激动,根本不像是担心天狗食日,国之不祥的模样。
“小孔成像,这个时候也只有这个办法才是安全的观察方式了。”朱由检有些惋惜地说,他对于这个缺乏专业器材,不可以直接看太阳的年代也是受够了,就连要看看日食,都要用如此间接的方式。
吴无玥抱着雨佑仁,一边摇头又点头,“前朝郭守敬发明的仰仪也是通过这个原理。形状像口锅的中空半球面,边缘上刻有方位,锅内部刻有与观测地纬度相当的坐标。在观测之前,在半锅口上按上中心有小孔的木板一块,把小孔对准球形锅面的中心。日光穿过小孔后,就会有一个倒映在锅中的像,测出太阳的运行方位了。”
雨化田看着两人跃跃欲试要观察天狗食日的样子,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今日要发生日食,钦天监绝对是早就预测好了。他们把这个事情上报,让皇上与大臣们早日做准备,不要让民众恐慌,能够及时地敲锣打鼓,以而来赶走天狗,避免天狗把太阳吃掉的危机。
可是,当遇上了天狗食日的人是朱由检之后,他听到了这个消息,脸上反而有了一丝兴奋,好像小孩遇到了好玩的事情。
雨化田记得朱由检看到钦天监的报告时,完全没有可能要迎接一连串动乱而烦恼的神情。他倒是露出了期待已久的笑容,‘希声,我带你去看好玩的东西。在小时候上学的时候,我就见过水中的日食,好像要往水盆中倒些墨汁。可惜小时候的事情,我记不清了。后来长大了,想看却再也没有了时间。’
雨化田没有问,看过天狗食日的人是不是那个信王,因为一个长于深宫,不受宠爱的小孩是绝不会有心情去像玩乐一样,享受观看日食的过程。而今,雨化田站在朱由检的身边,另一手被他紧紧抓牢,一起迎接日食的到来,他忽然感到心中一片安宁。原来真的有种可能,在一个人的身边,你以为要面对的是不安与苦厄,可是却能换来一片祥和与快乐。
“来了!”“来了!”朱由检与吴无玥同时叫了出来,然后他们全神贯注地盯住了纸上光影的变化,看到纸上的光影从圆到缺、从缺到圆的过程。太阳完全被遮蔽的时间并不长,也就是一盏茶也不到的时间,刚才黑夜一般的白昼就恢复了它最普通的样子。
朱由检意犹未尽地抬头,看了看小脸有些疑惑神情的雨佑仁后,微微叹了口气,他想到在周淑娴宫中的土豆。本来他也想把土豆带来参加实践活动,但是周淑娴十分激烈地反对了。居然说孩子才两岁多,怎么能受得住不详之气,这句话差点没有把朱由检气着。而他怎么解释?难道与周淑娴说,你看看世界,伽利略已经开始要实验证明日心说了。
“佑仁啊,你可比土豆幸运多了,这么小就看过日食,以后可以好好向他显摆一下。”朱由检把两张白纸折好,放到了吴无玥手中,“这个留给佑仁做纪念,等他长大了都是满满的回忆啊,小孩子怎么能没有一点这样的趣事。”
吴无玥望着朱由检与雨化田并肩而去的背影,半响后,低头看到雨佑仁好奇地盯着白纸,眼中有了一些复杂,看来皇上是再也不会入后宫了。
吴无玥知道,他自己可以不顾世俗礼法,也从来不想要迁就任何人,等到朱由检成功的那天,就是他再次离开俗世的时候。但是朱由检不同,他是身在俗世最中心的皇上,偏偏心中却装着一个世外桃源,还是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除了一个不合常理的雨化田,还能有人明白嘛?
也许皇上与后宫妃嫔之间,从来就隔着一道千丈沟壑,他们从来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但愿,皇上与太子之间没有这样的沟壑。而这样的话,皇上与皇后就绝不可能真正的和平相处,有些矛盾不是不会爆发,只是还没有到时候。
在周边的一片寂静中,吴无玥隐约听到了朱由检明显带着笑意的声音,他向雨化田说着要与太上皇讲讲日食的观察方法,雨化田也难得带上温度地回应了,这一同回荡在乾清宫的红墙中,仿佛久久不曾散去。
吴无玥忽的一笑,望了望天,又摇摇头,人有各自的因缘际会,有些命中注定的缘分从来与你是谁,没有必然的关系。
☆、第八十三章
没有了李自成,真的出现了王自成,历史与现实的交错,总是惊人的相似。朱由检拿着手中的奏折,陕西北部王自成带头起。义之后,陕甘之地陆陆续续也冒出了不少其他得起。义队伍,兵部已经调动了当地的兵力开始镇。压这些民。变。
不过,朱由检盯着眼前的那张日历,已经是五月初旬,己巳年最大的那道坎就要到来了。
朱由检忍不住翻出了孙承宗送来的关于辽东的情况,上面说后金目前没有动兵的动静,两者之间依旧是相安无事的状态。真的论起来,过的不好的人其实是皇太极。几年前的那一仗让后金伤的不轻,这两年虽然后金对蒙古作战,但是林丹汗仍没有被彻底打垮。而天降旱灾,后金也是受灾方。相对而言,毛文龙所辖制的皮岛,因为没有了战争反而慢慢在调养生气,同样孙承宗所在的宁远也不断地加固了防御。后金又要开始陷入大明严备的防守中。
到底要不要事先与孙承宗说,朱由检在心中犹豫了很久,五个月后,己巳年的十月,这个看上去像是皇太极最艰难的时候,他居然敢下得了狠心绕道蒙古,完全避开了以往的防线,从喜峰口突破了遵化的防备直驱进入了关内,攻向北京方向。
说出来,孙承宗相信与否先放在一边,但是短暂的时间里,或者说在没有全面重新规划大明的军事部署前,除了辽东一带,其他沿着长城的边防想要固若金汤,几乎没有三年不可能实现。然而在明朝初设的卫所兵制经过了三百多年,早就是一盘散沙,名存实亡了。这样一个大手术,怎么能在后金虎视眈眈的时候进行。孙承宗就算在辽东厉害,却也是鞭长莫及。
不说出来,皇太极的心思莫测,他真的攻入了河北之后,孙承宗能够马上反应过来,与自己里应外合,保证把后金的十万精兵挡在京城之外嘛?
朱由检在房间中转了好几圈,最后坐回了椅子上面。后金入关,只要他下明旨,强烈要求孙承宗准备,其实是可以避过这一劫的,但如果明知是劫,还故意成全皇太极,那就是冒着这样的风险一次,就可以换来十年,甚至是更久的安宁。
“皇上,卢象升大人到了。”门外的王承恩打断了朱由检的犹豫不决。
朱由检将桌上那张涂满了乱七八糟墨汁的纸点燃烧尽,“请卢卿家进来吧。”
“恭请圣安!”卢象升抱了抱拳,他的日子最近忙了起来,在陕西的起义军还离京城很远,但是就在七天之前的日食之后,河北保定也冒出了几队起。义军,他们进攻的方向很明确,就是京师,要来这里把能抢夺的粮食都给抢了。“皇上,河北保定的三股叛。军已经集结到了一起,正朝着京师方向攻来。臣请皇上下旨,让京营出兵平。乱。”
朱由检没有因为近在周边的保定出现了叛军,而显出焦急的神色,他只是问卢象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