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地站了会儿,便开始来来回回地兜起了圈子。
怎么办?该怎么跟张老板说呢?张老板要是知道是这个结果,是会自刎呢自刎呢还是灭她呢?恐怕,会灭了她吧……
唉,锋芒毕露果然是作死的前奏。如果她‘不小心’输上一两把,张老板也不能有这要逆天的气场。他没这爆棚的自信,也就不能惹出这自爆都无门的事儿来。
这下好了,真收不了场了。她就是再能算,也拼不过人家内定呀!
田蜜徒劳地在园子里魂游了几圈,最终还是拉拢着肩膀,灰溜溜地滚回去了。
回到席间后,她见张老板正满脸笑容地赏着歌舞,便也什么都没说。
能高兴一会儿是一会儿吧,多的都是赚的。
看来,这年头,不是知足者长乐,而是无知者长乐才对。
田蜜暗叹一声,抿抿嘴,两手手腕往案几上一放,手掌拖着下颚,像朵太阳花般,随着舞姬们的步伐转动。
宴席上欢歌艳舞,林岩却离了席,进到了那间独立的屋子。
“如何?”林岩在圆桌旁坐下,问商讨地起劲的几个帐房。
“还要些时辰,劳烦七管事再等等。”几人正讨论得热烈,连管事的插话进来,都只是略给了个回复。
林岩诧异地看着异常投入的帐房们,按说,平时也没见他们这么积极过,怎么这回有了他的暗示,反倒拼起命来了呢?
不过,他们乐意费神就费吧,反正也不碍着他,左右就是等上一等,他们这势头要是能一直保持下去,他不知道要省多少心。
林岩到了不一会儿,便见阿潜缓步进来,他连忙起身,请他坐下。
阿潜也没说什么,安然落座。
下面的人在忙活,他俩闲着没事做,便搭起了话来。
没等林岩想出什么合适的开场白来,就听阿潜道:“今日,给林七管事添麻烦了。”
林家管事大多姓林,不好以姓相称,便按他们在本家的排行来称呼。
林岩忙笑道:“哪里哪里,大人您事忙,能抽空来一趟,林某就感激不尽了。”
本来,宴席一般设在晚上,这样大家也能玩得尽兴些。不巧的是,今晚潜大人有约,来不了。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于是,这一迁就,就定在了中午。
阿潜闻言,只是略微勾了下嘴角,不置一词。
他一不说话,林岩清楚他的性格,便也不再开口,只安安静静地等着结果。
随着时间的推移,满屋子的算盘声也逐渐落幕,最后,几位帐房呈上成果。
从全身心的工作中把自个儿拔出来,几位帐房便想起了管事的的暗示,互相对视了几眼,又看了眼冒似来当背景的督审司监察使,权衡过后,选了个折中的办法。
“回管事的,经我们商议,此次最优的选择,是得隆药坊和仁慧药坊。”年长的大帐房交上两个信封,以及他们算出的各项结果,敛身退到一边。
“真没想到,得隆都到这地步了,竟还有这能耐,倒真不愧是富华的地头蛇。”林岩接过,仔细的看了看,很公正的评价道:“得隆的报价确实让人心动,最主要的是,他们竟然能接下我们的特殊要求。”
众帐房略微诧异地抬头看他,暗道,管事的这么说,难道临时换人了?
不等他们想出个结果,便见林岩皱着眉头,思索着道:“只是仁慧药坊的综合实力到底要强些。毕竟,有德庄的主家撑着,我们不用担心背契问题。得隆就不一样了,得隆最近的状况不好,这未来是个什么样子,还不好说,这万一他撑不下去了,我们找谁要货去?”
这仁慧药坊,早前就专程找过他,给出的药品品质完全附合要求,出的价钱也算合情合理,最主要的是,有税务司的周掌计牵线,他也不好不给面子。
从生意的角度,选得隆药坊最有利,可从生意人的角度,选仁慧药坊最明智。
林岩沉吟了片刻,慢慢舒展眉头,决定道:“那就……”
忽然,一直扮演旁观角色的监察大人开口了;他慢声道:“能令林七管事如此为难,这东西想必有点意思,不妨给我瞧瞧。”
林岩哪敢不给,连忙把东西递过去,递得还挺迫切,仿佛什么烫手山芋般。
可不是嘛,税务司的掌计关注过,如今督审司的监察使也要过目,他一个小小管事,还是靠边站的好。
阿潜洁净清瘦的手指缓缓翻过这些文书,一时之间,空旷的屋子里,只有‘刷刷’的纸张声。
众人屏声静气,静候指示。
片刻后,阿潜将两份投商文书摊开,随手丢到圆桌上。
“砰——”,这轻微的一声响动,却吓了众人好大一跳。
该不会是被发现了吧?这可怎么办才好?若是早知此次会严查,借他们多少个胆,他们也不敢乱来啊!
众人均缩着脖子,低着头,双手揉搓着,不安地等着监察使发难。
却不想,那冷清清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地道:“抬起头来。”
众人连忙抬头,不敢与监察使的目光对视,于是只好乱瞟。
此时,那声音又道:“看桌上。”
众人瞬间将目光放在桌上,放在桌上那摊开来的投商文书上。
阿潜又问:“看清楚了吗?”
“清、清楚了。”众人不敢去抹头上的冷汗,只得哆嗦着嘴唇回话。
阿潜接着问:“这两份文书真的一样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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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我昨天没说清楚,下月双更,不是这月,见谅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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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听者有意
这话,本是他们刚才提交结果时,言辞之间所流露出来的意思。此刻被反问回来,便如同一个巴掌扇在脸上,那是啪啪的响,直打得他们头晕目眩,心肝儿直颤。
众人暗吞了口唾沫,不得不屈于官威之下,艰涩回道:“自是……”
哪想,他们想说了,阿潜却不想再听了。他直接转向林岩,似乎笑了一下,方道:“我道是什么千古难题,竟会难林七管事至此,现今见底下这些帐房都像是知道答案,想来,也不过尔尔吧?”
所以,监察大人的意思是?
经常跟官府打交道的林岩,早已经习惯了官场上那套‘你猜我猜大家一起猜,你知我知大家都不知’的交流模式,此刻揣摩起来,倒不算太费事。
心头微有个定论,他便免不了要权衡一番。
督审司和税务司同隶属于户部。
税务司管理赋税的相关事宜,包括税赋律令的制定、权责的划分、种类与额度的定夺、征收管理、监督执行,以及涉外赋税的国家谈判。
而督审司负责对国家的财政收支和律法律令中属于财政收支的部分进行审核,查验其是否真实合法,以此维护商业秩序,保证坊市的正常运转。
简单的说,税务司估量着他们这些商户的钱财,而督审司也在盯着税务司出没出什么岔子,税务司也虚着督审司。这听谁的,便不言而喻了。
况且,谁不知道潜大人除了是监察使,更是税监大人的义子?税监那可是朝廷直接任免的官职,有权决定地方任何税赋事宜。如此一比,一个县城的小小掌计又算得了什么?
“听大人一席话,真是胜读十年书,林某有如醍醐灌顶呐!”林岩长身一拜,马屁拍得啪啪响。
而后,他起身拿起两个药坊的投商文书,眼里闪过奸诈的笑意。
对这样的恭维,阿潜只是略勾了勾唇角,照例不置一词。
逮着机会,林岩还想说点什么,可不等他开口,阿潜便站起身来,提步往外走去,慢声道:“乏了,先行一步。”
“好,好,您走好。”林岩连忙收口,躬身引路,亲自送他到园子门口。
阿潜一脚踏上马车,侍从躬身打起车帘,他正待俯身进去,忽而,又回过头来,没头没尾地道:“你可知她师从何人?”
林岩被问得一愣,随机转了转脑子,前后一联想,便猜到了对方指的是谁——定是今日那半路杀出的小姑娘无疑了。
阿潜本是单纯的一问,想知道田蜜究竟师从何人。毕竟,一个看起来才十二三岁的小姑娘,若无高人指点,不可能有如此能耐。
可阿潜的声音太过冷清,眼神过分幽深,面容也平淡地近乎无情,所以这本是疑问的语句,落在贯来便多了个心眼的林岩耳里,便成了警告句,被会意成了:你知道她师傅是谁吗?你就敢随便动她的手脚!
于是,林岩瞬间恍然大悟,心道:难怪呢,督审司对这些事由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还奇怪怎么今天偏就管上了呢,原来是对方来头不小,他们不敢怠慢呢。
林岩一明白,便敛身回到:“从前不晓得,如今省得了。”
这是什么话?牛头不对马嘴的。
阿潜略略皱了皱眉头,抿了抿浅薄的嘴唇,懒得再开尊口,便略一弯身,钻进了马车里。
车轮咕噜噜地滚动起来,做工精良的车身缓缓行过林岩面前,林岩对着那半开的车窗,再度俯了俯身,直到马车行远,他才彻底直起腰来。
林岩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一会儿望着马车离去的方向,一会儿又回头看眼宴席举办的方向,最后面露思索,转身往回走。
一个,是名满青州的徐算师的弟子,一个,是不知根底的神秘少女。选一个,便得放弃另外一个。究竟,在往后的日子里,谁才能带给他更大的利益?这一把,他该压谁呢?
田蜜版太阳花正晕头转向地看着花枝招展的舞姬们旋来转去,晃一见舞姬们集体停住步伐,敛身退下,不由茫然了一下。
“来了。”张老板一搓手,深吸口气,定定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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