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得分外刺耳,好像牙根被什么酸的东西猛地刺激了一下。连惜不自觉地后退了两步,警惕地看着他。
“你躲什么?我又吃不了你。”李铭宇摘下安全帽,一脸不耐烦的样子,手套也不摘,匆匆从怀里拿出一个紫檀木盒子,刷地一下丢过去,“我妈的首饰盒,中午不小心给碰坏了,这会儿刚修好,你给放回去。”说完,骑上摩托车挥挥手就走了,不管连惜在后面怎么叫也不理。
行至拐弯处时,黑色的皮手套在阳光下一闪,让连惜不自觉地眯了眯眼,莫名地有些不安,总觉得这事处处透着蹊跷。
她抱着盒子挣扎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没敢把它丢在这儿不管,心说随便找个人送上去算了。
“吴……”她回身正要叫吴妈,突然怔住了,眼睛倏然张大,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空荡荡的一片。只见刚刚还人来人往的后花园,此刻居然一个人都没有了,就跟演鬼片一样,突然,都不见了……
危险的气息是如此接近,连惜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立在那儿一动不敢动,手死死地攥住木质的首饰盒,指节因过于用力而显得有些变形。
心跳得飞快,一瞬间,她再不敢犹豫,将盒子丢到地上,转头就往白色的欧式角门那儿跑!
可是,已然来不及了。
“吱呀——”一声,气派的镂空花纹金属大门被从外推开。李彦宏和几个穿着警服的陌生男人,面容铁青地走了进来……
大概没有比这更好破获的案子了。
三名佣人力证连惜偷窃,说的有鼻子有眼,而那个珠宝盒上也只有连惜一个人的新鲜指纹,可谓人证物证俱全。警察当即判定连惜偷窃,要她限期归还赃款,不然就要追究她的法律责任。
“赃款?”连惜的身体晃了晃,“……那是多少?”
警察看了她一眼,吐出了一个数字,“二十万。”
连惜闭上了眼,面容苍白如纸。
李彦宏心里隐隐有一丝不忍,他以眼示意,让警察都出去了,然后才坐到连惜身前,语重心长地劝道,“小惜啊,你也不要怪我们。你毕竟是我的女儿,把你逼死对我又有什么好处?是你自己放着好日子不过,非得给我们找麻烦……”
“我给你们找麻烦?!”连惜猛地睁开眼,眸子血红,她控制不住地想要站起来扑过去,却因手腕被倒绑在身后,而重重地跌坐回去,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眼泪忍不住落了下来,她的声音绝望而凄厉,“你们这些年怎么欺负我,我都忍了,如今我只不过想要离开李家而已!我有什么错?!你说啊!说啊!”
李彦宏面无表情地看着连惜的动作,过了半晌,才扯了扯嘴角,有些古怪地一笑,轻声叹道,“傻孩子,你错就错在不该妄想嫁进汪家。”
他慢慢地倾身过去,隔着桌子看进连惜的眼睛里,一字一字地说:“你自己都说了,这些年在李家受尽苦楚,那以后如果你过得好了,会不会转过头来报复我们?更何况,还有思思呢,她喜欢了汪臣这么久,你怎么能抢你姐姐的爱人呢?”
这话的前半段多少有点赌气的成分在。李彦宏自问这几年对连惜并不差,除了生活上受气一点,物质上可没短过她半分。而后半段就是大实话了。
如果思思这次不能得偿所愿,就连殷娴也不会放过他,这也是为什么他能狠下心来,把自己的另一个女儿弄到警察局里的原因。
连惜听到后面,终于什么都明白了。说白了,还是因为李思思!她早就知道人心都是偏的,可李彦宏怎么能偏心到这种地步?!
新仇旧恨涌上心头,一瞬间,她真恨不得把眼前这个男人千刀万剐!
“我要是不肯离开汪臣呢?!”她一字一顿地问,声音里透着刻骨的怨愤。
“小惜,你不要让爸爸为难。”李彦宏叹了口气,将眼转向别处,“而且,你认为汪家会接受一个有盗窃前科的女孩吗?”
这一句话就像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他眼见着连惜失力地一点点垂下头,心知走到今日,他们的父女情分已然没有任何挽回余地了。或者说,早在他负气地放任儿子欺负连惜开始,他们的父女关系就已经彻底断绝了。
李彦宏沉默了下来,从来都是‘利’字当头的他,心里竟莫名地冒出一丝怅然。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唏嘘道,“你也别怪我,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如果当年叶家没有倒台,那么我现在维护的就是你跟你母亲了。”
他站起身,看着女儿气息奄奄、生无可恋的样子,终是加了一句:“等这件事结束了,你就走吧,考到外地的大学去,别再回来了。我……我会一次性给你四年的学费和生活费。”他拍拍连惜的肩膀,转身走了出去。
连惜怔怔地盯着脚下那一小片地面,连头都没有抬一下,眼神空洞而麻木。直到警察走进来抓着她的手按了认罪的手印,她都没有丝毫反应,宛如一具没有生命的木偶。
***
次日下午,汪臣迫不及待的前往李家接连惜。自从昨天分别之后,他就打不通连惜的电话了,这心里一直七上八下的。
按响门铃以后,李思思竟然亲自出来开门。一见汪臣,她的脸上立刻绽放出大大的笑容,“学长你可算来了,等你好久了呢。”
“谢谢。”汪臣有礼地颔首,迈进门,下意识地左右看看,却没找到自己想找的人,不禁问道,“小惜人呢?”
李思思的神色微微一变,随即又恢复如常,娇嗔道,“学长你真不够意思,就会问妹妹,我不是人啊?”
汪臣不好意思地低头笑笑。也就是在这一瞬间,错过了李思思仇恨的眼神。
“小惜在后花园看书呢,走,我带你过去。”她深吸一口气,笑靥如花。
李家花园的布景很好,不过汪臣却没有欣赏的心情,他边走边张望,忽然注意到前方的树丛间,影影绰绰有一对紧紧相拥的身影。
他心里咯噔一下,蓦地有种不好的预感,往前疾走一步,定睛一看,只觉一股热血直冲上他头顶!
浑身骤然失力,要不是李思思扶住他,他恐怕就要跌坐在地上了!
小惜竟然跟一个男人在激吻!那个男人的手甚至……甚至还摸进了连惜的衣服里!而连惜居然完全没有一丝反抗,任人为所欲为!
汪臣的手死死抓住身边一棵树,目眦欲裂,粗糙的树皮拉破了他的手,可是他一点都没觉出痛,只是觉得心痛得都要碎了!
整整四年在这个女孩身旁小心翼翼,整整四年强忍着心中悸动不敢妄言一句。他以为她是纯洁的女神,可没想到……没想到连惜在人后竟是这副样子!
旁边,李思思也一手捂住张大的嘴,好似被吓坏了一样,过了好半晌才慌乱地转过头来,歉疚地拼命鞠躬,“哎呀,对不起汪学长,我不知道会是这样。我、我早叫姐姐白天要收敛一点了,怎么还是……”
她恨恨的一跺脚,“我这就去叫他们!”
“你回来!”汪臣一把扯住她,由于情绪过度激动,他的眼前一阵阵发黑,甚至连声音都是颤的,“你、你说白天是什么意思……”
“我……”李思思怯懦地张张嘴,不敢说出口的样子。
“说!”汪臣却没这个耐心慢慢哄,捏住她的手陡然加重了力道。
“呜……”李思思疼得哭了出来,磕磕巴巴道,“我、我只是听佣人说,最近晚上常有不三不四的男孩来找惜妹妹……”
汪臣茫然地张大双眼,脑子出现了一瞬间的苍白,只觉世界一片天昏地暗……
一旁的李思思还在喋喋不休:“汪学长,我原本也不想跟你说这些,可小惜真的太过分了!你对她那么好,她怎么能这么做……”
李思思生怕汪臣这次受到的打击不够大,于是在旁边拼命添油加醋,可是却忘记了凡事过犹不及的道理。
汪臣一手捂住头,五指卡得紧紧的,只觉得脑仁里都在疼,他咬紧牙强子忍耐,可耳边嗡嗡的声音却始终无法断绝,吵得头都要炸开了!
“你说够了没有?!”汪臣终于放开手,喉中发出一声暴喝声,目呲欲裂,“谁不知你一直看连惜不顺眼?!你这么拼命抹黑她,到底居心何在啊?!”
他原本只是下意识地在为连惜开脱,为那个他整整痴恋了数年的女子说话,可没想到此话一出,眼前似有犀利的电光闪过,一下清明通透了。
对啊。李思思是李家的爱女,而连惜却是寄人篱下的,平时没少受她的气,没准今天又是李思思玩的鬼把戏。他不该轻易怀疑连惜的,他要听连惜自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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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臣打定主意,大跨步走了过去。而树丛里的两人也早被这边的动静吵到了,分了开来,此时正定定地看着他。
“连惜,我问你一句话,你老实回答我。”他深吸一口气,一字字道,“你对我,到底是不是真心的?”
连惜别过脸,漠然道,“你说呢?不是都看到了吗?”
汪臣暴跳如雷,双拳紧攥,“我要你说!”
“我啊……呵呵。”连惜意味不明地低笑了几声,视线落在地上,叫人瞧不清她在想什么。可吐出来的字,却真真如钢针一般,狠狠扎透了人的心。
“我觉得,你这人实在无趣得很,我已经腻歪了。”
无趣……
腻歪……
汪臣踉跄着后退一步,天旋地转,什么都没了,什么都是假的!
“哈哈哈哈……”他突然仰天大笑起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笑得几近疯魔,脸色扭曲到骇人。
“啪!”的一下,清脆的耳光声响起,只见他已收了笑,目光冰冷地仿佛要冻伤人的心脾。
“连惜,算我看错了你。以后,我们再无瓜葛。”
嘴里有浅浅的铁锈味道。连惜的头向一侧歪着,久久没有转回来,眼角的余光中是李思思幸灾乐祸的表情。
她终于如愿了吧?那是不是意味着,李家会放弃起诉,自己能有个清清白白的案底了?
这样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