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玲珑只觉得脑海里一片空白,半天都没反过味来,再探一探马淑贤的脉息,分明是死透了的!
竟就这样死了?
这个害得她颠沛流离家破人亡的元凶,就这样悄没声息的死了?
她怔怔地坐在马淑贤的尸身旁,脑海里却忽然间想起一个极其重要的问题,马淑贤被押入死牢时已经除了全身的钗环首饰,就连衣服也换成了粗麻的监犯服,她的毒药是藏在哪里的?
难道她知道自己有被抓住的一天,提前准备了毒药每日藏在身上?
显然不可能!
那么,只剩下最后一种可能,是慕容冲!
弃卒保帅,好手段!
只是,慕容冲,你竟真的凉薄至斯,真叫人寒心!
杨玲珑轻轻站起身来,最后看了一眼马淑贤:“你到死也不后悔么?是该说你蠢,还是该说你傻?”
一个男人,毁了她们的感情,害了两条无辜的小生命,如今又害死了马淑贤,这样的男人,活在世上,真真是个祸害啊!
慕容冲,不是我不肯放过你,是你,太可恨!
她轻轻转过身,直直走出了房门,没走几步,就见姚显守在不远处,站在昏暗的阴影里,见她出来,这才转过身朝她走过来:“说完了?”
“她死了!”
姚显大惊失色:“死了?你……”
“她是服毒自尽的!”
杨玲珑面色平静地接着道:“毒药是慕容冲递进来的!”
姚显其实在听到马淑贤死讯的一刹那就猜到了这种可能,只是此时亲耳听到,却又是另一番感受了,杨玲珑也许不曾亲眼见到,他却是不止一次地看见慕容冲与马淑贤的恩爱的,那情形,何止是如胶似漆?他竟忍心这样亲手要了自己孩子母亲的命?
是该说他寡情薄幸?
还是该说他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我们先回去,这里不宜久留,狱卒很快就会发现她死了,我们还要好好想一想该如何应对盘问才是!”
杨玲珑只得不发一言地跟着他出了监牢,乘了马车往城守府行去。
第二日一早,杨玲珑顶着黑眼圈来到扶桑院,小玉知道她昨晚去监牢探视,心里挂牵,也是一夜无法安睡,见了她,少不得将昨夜在监牢里的情形细细询问一遍,知道真是马淑贤搞鬼害死了慕容钰和慕容雪,少不得又是一番狠毒的咒骂,在杨玲珑一番抚慰下,才渐渐安静下来。
韩慕阳一早就被韩延带着去了军营,院子里只剩小玉和赵蕙君,赵蕙君知道杨玲珑来了,便吩咐人将早饭准备得丰盛了些,留下她一起用了饭,三人才进了内间叙话。
因了要除掉马淑贤需要赵蕙君的帮忙,杨玲珑此前少不得与她交往几番,日子一久,倒看出来她是真心爱护她的,心里就软化了许多,虽还没有正式认了她,倒也没有再疾言厉色,令赵蕙君宽慰了不少。韩慕阳却始终都不知道自己和杨玲珑的身世,只以为杨玲珑是因为自己和小玉才和赵蕙君亲近起来,心下自然没有异议,皆大欢喜。
三人正在屋子里闲话家常,不防韩慕阳突然从外面冲了进来,见杨玲珑也在,只稍微怔了一怔,便急急地道:“玲珑,你在正好,今日听到监守来报,马氏死了!”
杨玲珑三人早已知道,听到这个消息并没有表露出太过惊讶的神情,韩慕阳一见,心里陡然一寒:“玲珑,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你?”
杨玲珑微微皱眉,摇了摇头。
韩慕阳这才放心,轻轻坐在了离三人所在矮榻不远处的桌案边,倒了杯水喝了,这才娓娓道来:“一早就得到消息马氏死了,慕容泓正大怒,命令彻查死因,仵作已经出发去了城西,我生怕这事是你做的,赶着回来给你报信,既然不是你,那我就放心了。”
“师兄,我昨晚求着姚显带上我,去了监牢,马淑贤,是死在了我的眼前!如果慕容泓继续追究下去,我和姚显都脱不了干系,这样一来,慕容泓的视线被转移,慕容冲反而安全了!”一想到被马淑贤临死摆了一道,杨玲珑的脸色怎么也好看不起来。
韩慕阳面色变了几了来回,许是猜到了马淑贤真正的死因,不过最终还是镇定了下来,再开口时却难掩语气中的不屑:“用一个女人的命来保住自己,他也做得出!”
杨玲珑也冷笑道:“我们先静观其变,不可与他正面冲突,你先和韩大人应付着,估计就在最近了,他一定会有所动作!”
“我们真的什么也不做?”
“我们实力有限,最好跟谁也不沾边!明哲保身为妙!”
韩慕阳转念一想,的确是这样,这个时候站在谁的一边都不是保险的,索性依了杨玲珑的建议,自此每日在家中陪伴妻儿看看史书诗词便罢!
又过了两天,杨玲珑才探到消息。原来,马淑贤死后,慕容泓登时大怒,要求彻查死因,仵作最后却得出结论,她是死于暴病。慕容泓便下旨将马淑贤的尸身斩首示众,还邀请慕容冲在旁观刑。慕容冲始终面色平静地观了刑,安安静静地回了院子照常生活,马淑贤的尸首被斩首后,被人用一张破旧的席子裹了,落到了城外的乱葬岗,扔在了露天里,被野狗啃食殆尽。
这一天,正是百花齐放的辰光,杨玲珑听到消息后狠狠地伤感了一回,她忍不住地想,要是没有慕容冲的出现,她和马淑贤或许现在还是一对好姐妹,也许马淑贤会暗暗地嫉妒她,但是不至于落得今日这般局面,一个颠沛流离,一个死无葬身之地。
她却不知,就在她这般伤感的时候,一个巨大的阴谋正在悄悄实施,等到她警觉的时候,华阴城内,已经天翻地覆!!
☆、333 皇太弟3
公元384年,四月初七,华阴城阳光大好,微风和煦。
被围困在北地郡的姚苌,却迎来了一个多月以来的第一场雨,大雨倾盆而下,完全没有春雨的绵绵之意。被围困了这许久,整个营地内已经不时有士兵被生生地渴死,可想而知这场大雨对于姚氏大军来说意味着什么。
此时刚刚初春时节,大雨之时还是有些冰寒,众将士却没有一人甘愿呆在帐篷内,也不知是谁带了头,人人都喜得奔到帐外的空地上又笑又跳,仿若过节一般,似乎那不是苦涩的雨水,而是甘甜的仙露。
不远处的秦军阵营里,苻坚看着瓢泼的大雨,却是怎么也笑不出来,别人还好,苻坚却是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只仰天长叹:“老天,老天!难道汝亦佑贼么?”
姚氏经一场大雨洗礼,顿时士气大振,立即遣使前往华阴面见慕容泓,约为奥援。
华阴城内随即得了消息。
四月初八,华阴城内仍是阳光明媚的晴好天气。
这日一早,杨玲珑如往常一般睡到天光大亮彩起身,如往常不一样的是,锦绣锦华两姐妹却早早守在了她的卧房外,而不是如往常那般要她唤上两声才出现。锦华服侍杨玲珑穿好了衣服,锦绣端了水为她洁面,而后还是如往常那样端了早饭服侍她吃下。
待到杨玲珑想如往常那般出门去扶桑院找小玉时,锦绣身法灵活地拦在了她身前,躬身道:“姑娘,今日还是不要出门了吧!”
杨玲珑顿时觉得好奇:“怎么?我出不出们还要求得你的同意么?”
锦绣头也不抬,只将腰往下弯了几分:“奴婢不敢!奴婢也是为姑娘好,今日外面不太平,姑娘还是安心呆在屋子里比较好!”
杨玲珑心里顿时咯噔一声,直觉告诉她,今日这府里乃至整座华阴城里,都会发生大事,不然锦绣断然不敢这样拦着她。平日里虽然锦绣锦华得了慕容冲的令时不时监视她的行踪,却不会像今天这样强硬地将她留在屋内不准他出去。
她早就打定主意不参与任何慕容家的争斗,此时倒是乐得清闲,索性摆摆手道:“也好,你们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呆着!”
锦绣却半分不敢放松:“还是让奴婢贴身伺候姑娘吧!”这意思,是不肯出去了!
怕她跑了不成?
杨玲珑暗暗腹诽,也不与她废话,只朝她翻翻白眼:“随你!我要练功,你们安静些,别打扰我就好!”
“奴婢自然理会的!”
而此时的华阴城外军营外,高子羡正面色郑重地与众将士道:“兄弟们,今日我们站在这里,都是为了同一个目标!那就是,推翻暴政!这些日子以来,想必兄弟们受的苦楚不会比我少!”他忽然一指人群中一个高大魁梧的虬髯大汉,激愤地道,“就说黄将军,只是因为说错了一句话,就被大司徒生生割了舌头,还有陈将军,只是为黄将军求了一句情,就被活生生地打断了脊梁骨,到现在还躺在军帐里动也动不了!”
上千名年轻的将士许是听到这话想起了自己的遭遇,每个人的脸上都渐渐露出义愤填膺的神情来!
“兄弟们,我们犯了什么错?我们只是想跟着明主推翻秦国,恢复我大燕的江山!可怎奈大功为成,我们就要为了一点点的小错葬送了年轻的生命吗?不!我们不能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了!我们的热血和忠诚,配得上更好的主上!我,高盖,今日反了!”
高子羡,也就是高盖,说完这一番慷慨激昂的话语,立即手腕一翻,蹭的一声拔出腰间青铜剑,怒喝一声:“兄弟们,跟随我,我们反了!”
“反了!”
众将士齐齐怒吼,握紧了手中的武器,跟着高盖,如怒浪一般冲向了远处的军营。守在军营大门外的将士远远地见了这驾驶,吓得腿弯直哆嗦,来不及回头呼救,就被不知从哪里飞出来的羽箭射穿了喉咙,连一个音节都没有发出来就死在了当场。
高盖显然不是莽夫,此时骑在高头大马上,眼睛只紧紧盯着营地内的哨兵,但凡见到有异动的,立即弯弓搭箭射去,百步穿杨的神箭术此时派上了用场,几乎是箭无虚发。直到将士们冲到了营门口,军营内这才反应过来。有年轻的将士从军帐内冲出来想要防卫,却见来犯的正是自己的兄弟、上司,一时间只得愣在原地动弹不得。也有那反应快的,见识有人造反,许是心里盼望许久了,忙握着兵器加入了进来。如此,防御的队伍急急锐减,反叛的人数却急剧增加了!
慕容泓正带着慕容冲韩延姚显等人在中军帐内议事,冷不防有侍卫急急来报:“报!!大司徒,高将军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