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伊此时也明白了过来,面色变得更加不好看起来,臭着一张脸只闷头喝酒。
三人一时间只剩下难言的沉默,姚显这时全身暖融融的,这才将身上的蓑衣脱下,露出精瘦的上身,整个人看上去分外干练。杨玲珑倒是没什么感觉,反正现在在她眼里,再姿容卓绝的男子也比不上桓伊。可桓伊只看了一眼,好胜心立即被激起,俊眉一挑,不自觉地坐的端正无比,本就是风流人物,此时刻意展现起来,自不必说。
杨玲珑却恍若不觉,只低着头专心想着自己的心事。
她在想,若是姚氏此时挥军北上,长安城必破无疑,那个时候,苻坚会落到谁的手上呢?
她敢肯定,无论是落到慕容冲的手上还是姚苌的手上,苻坚此人,必定不得好死!
这样,就够了吧!
可是,她还是觉得有些不甘心啊,不能亲眼见到他的惨败……
忽然,一双温暖的大手轻轻握住了她冰凉的小手,她顿时回神,转过头去,只见桓伊正温和地朝她一笑:“累了,回去休息吧,天色不早了!”
她乖乖地点头:“好!”
桓伊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了姚显一眼,难得笑得温如春风:“姚兄弟也早些歇息吧,外面风大雨大,姚兄弟夜里关好门窗!”
姚显面色不变,只微微一笑,悄悄捏紧了手里的酒樽:“多谢桓兄提醒!”
桓伊拉着杨玲珑的手,大摇大摆地上了二楼,径直进了客房,哐地一声关上了门。
杨玲珑听到这声巨大的关门声也吓了一跳,正奇怪地回过神,下一刻,就觉得天旋地转起来,惊得她立即尖叫了一声。
桓伊一把将她打横抱了起来扔在了房间的大床上,立即欺身压了上去,恶狠狠地吻了她一下,这才喘着粗气瞪她:“妖精!那个姓姚的对你没安好心!”
杨玲珑一怔,立即没好气地掐他:“瞎说什么呢你!”
“我可没瞎说,瞧他看你的那个眼神……”
杨玲珑见他越说越来劲,忽然计上心来,眼珠一转,笑嘻嘻吻住了他的双唇,直到他彻底失神,这才得逞地放过他,媚眼如丝地道:“不管别人如何,我始终都是你一个人的玲珑!”
桓伊只觉得浑身无力,心里有一个声音对自己哀叹着说:你完了,完了……
他想,他真的完了!被她彻底俘获,再也没有自拔的能力!
“妖精!”他认命地低喃一句,俯下身又捉住了她不安分的双唇,深深地吻了下去。
外面天寒地冻,风雨交加,却丝毫不减房内的旖旎春光……
大堂内,清瘦矍铄的男子,耳聪目明地听到了一切不该听见的声音,那双明亮的大眼中,渐渐升起一团雾气,失了神气!
☆、348 苻坚之死8
公元385年三月中旬,慕容冲率军五万大举攻打长安,却被长安主将杨定再次挫败。
四月,杨定率军主动出击,却被慕容冲设置的大量陷马坑所败,损兵折将伤亡惨重。
四月底,长安城突降雷雨,一记闪电正正击中无极大殿得屋脊,劈断了一根房梁,宫人们收拾残砖碎瓦时,却在废墟里发现了一本残破的书简,书简上五个硕大的古篆:《古苻传贾录》。
宫人们不敢隐瞒,立即将书简呈给了苻坚。
苻坚得了书简,翻开一看,却见其上只得一句话:帝出五将久长得……
帝出五将久长得……
苻坚将书简翻来覆去地看了许多遍,却始终不得其意。
恰在此时,长安城内谣言四起,渐渐传到了宫里,只说长安城外东北百里处,有一座山头,名为五将山,只要苻坚出了长安城,到了五将山,长安之危便可解除了!
苻坚此时已经倍慕容冲打得心浮气躁起来,闻得此言,稍稍犹豫了一下便选择了相信。
五月初,苻坚命杨定率军出城与慕容冲会战,趁此机会,他带领两千精兵,和宠妃张夫人,幼子中山公苻诜和you女宝锦公主,由东城门突围而出,直奔五将山而去。
他却不知,就在前往五将山的路上,已经有一张巨大的索命网早就张开,只静待他的到来!!
慕容冲率军在西城门外,见出城会战的,只有杨定与窦冲等大将,独独不见苻坚的身影,忽然勾起唇角笑了笑,只朝身后一身男装的余姚淡淡一笑道:“你去东面,如果姚苌办不成此事,再出手相助!”
余姚面无表情地一点头:“诺!”随即调转马头,朝身后的两千骑兵一挥手,一队人马便呼啸而去。
城东外三十里处,苻坚带着一众人马正往前疾驰,张疏桐一身戎装,面容冷清地跟在他的身后,而她的身后,一辆小巧的马车里,正是她的两个孩子,苻诜和宝锦。
成败在此一行!
张疏桐却隐隐觉出一丝不同寻常来,也许她内心里已经察觉出在前方等待他们的是什么,所以她执意带上了两个孩子,如果要死,他们一家人,是一定要死在一起的!
一行人奔到一处山谷处,冷不防地,两边山坡上忽然有巨大的石块滚下,苻坚大惊失色,只来得及大喝道:“御敌!”
身后副将见情形不对,一把拔出腰间长剑大喝一声:“护驾!护驾!”
众将士立即用血肉之躯筑起一道围墙,将苻坚几人护在中间,无奈巨石滚下的力道极大,两千将士转眼间就死伤过半。片刻之后,周边没有巨石滚下,秦军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但是,还没等他们回过神来,山坡上的敌军忽然齐齐站起身来,密集的箭雨下一刻就将残余的秦军送上了黄泉路。
苻坚眼见众将如麦子一般被杀伐殆尽,双眼血红地拔出腰间长剑,驱使着座下战马往前冲来。
奇的是,那些敌军并不肯伤他性命,见他往山坡上冲来,纷纷停下攻势,静静地等着他奔上来。
身后的张疏桐见状,直觉不好,立即惨呼一声:“陛下!”便一甩马鞭,带着两个孩子跟了上来。
苻坚已经怒得红了眼,哪里还管的了那么多,只一骑快马直直往坡上冲来,待到了坡上,只见敌军已经从树丛里站起身来,身上的军服,赫然就是秦军的军服。
敌军忽然分开来,一名三十多岁的中年将士越过众人走了上来,面如冷霜地朝苻坚看了看,淡淡地吩咐身后将士:“拿下!”
苻坚一见那人,立时大怒:“吴忠,你这个乱臣贼子!”
此人正是姚苌座下一员猛将,名唤吴忠,此时听得苻坚叫骂,却面不改色:“陛下,微臣劝您还是省些力气,见了主公,有的是您开口说话的机会!”
苻坚也知道和一个部将说再多也是废话,索性立即闭上了嘴。就在此时,张疏桐与两个孩子也倍姚氏叛军扭了上来,张疏桐整齐的发髻已经微微有些散乱,有几丝发丝散落下来落在脸侧,却丝毫不减其清丽柔美。
吴忠得了这一家四口,任务便完成了,立即鸣金收兵,压着苻坚四人,快马加鞭地往新平而去。
一众人走后,不远处的山坡上,余姚骑着一匹乌黑的高头大马缓缓露出身形来,看着渐渐消失的吴忠一行,幽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寒光,微微冷笑一声,调转马头道:“撤!”
两千骑兵掀起马蹄狂奔而去,只留下被践踏的草坪散发着腥甜的泥土气息,昭示着春天的一丝美好!
长安城的西城门外,慕容冲正与杨定激战正酣,城外的平地上,设置了大量的陷马坑,杨定此前因为这些陷马坑吃了大亏,却丝毫没有长记性,骑兵队骑坐着高头战马大摇大摆地冲出城来,还没来得及与燕军交上手,便纷纷掉下了陷马坑,好在后面的骑兵反应及时,杨定一声锣响,便齐齐勒住了缰绳。
杨定骑着战马,在大队的秦军中渐渐驱马越众而出,身后一匹白色骏马上,一个白色的身影渐渐显露出来,慕容冲站在远处,见了那身影,双眼危险地一眯,怒气上涌,双眼几乎喷出火来。
杨定将身后那人拉上前来,一挥手,扫落了她面上的面纱,转过头,朝前方的燕军阵营大喝道:“慕容冲,你看好了,这是谁!”
慕容冲头戴银色面具,身披银色战甲,骑在一匹通体雪白的战马上,轻轻越众而出,声音不大,却用上了内力,场上诸人都听得真真切切:“杨定,放了我姐姐,饶你不死!”
被绑在马上的女子,赫然就是慕容苓!
在面纱被扫落的那一刹那,慕容苓睁开迷茫的双眼,看见了前方那个身影,几乎只是一眼,她就认出了,那是她的弟弟!
可是她的心,却如死灰一般,燃不起一丝火星来!
她还记得昨晚,那个男人带着人,将她绑了起来,犹如丢弃一块脏了的抹布,不带一丝情感!曾经的宠爱,那些温柔的呵护,哈哈,原来都是假的!
假的!
此时的她,再不是叱咤后宫的德妃娘娘,也不是艳绝天下的清河公主,只是一个芳心错付零落成泥的可怜女子,她的伤心,她的凄惨,都是她的弟弟造成的……
可是真的追究起来,她的弟弟有什么错呢?
哈哈……
可笑吧?
到了最后,她连可以憎恨的人都找不到!
战场上的寒风,呼呼地吹过她的耳边,她却仿佛什么也听不到。
杨定被慕容冲高傲的姿态激怒了,刷地一下拔出剑来,抵在了慕容苓雪白的脖子上,大喝道:“白虏贼子,看清楚这是谁,这可是你们尊贵的清河公主!再不罢兵,我手中的剑,可是不长眼的!”
慕容苓闻言,渐渐回了神,只觉得抵在脖子上的剑是冰冷的,可是再冰凉的剑,也比她的心要暖上三分。
慕容冲站在不远处,血红着双眼,眼见就要骑着战马冲杀上来!
她的这个弟弟啊,都已经二十五岁了,还像个孩子似的冲动易怒!
苻坚将她交给杨定时,已经杀了长安,那虽然不是她亲生的女儿,却是她带在身边一手养大的,是他苻坚的骨肉血亲啊,他都下得了手!更何况她这个叛军的亲姐姐?
他把她叫交出来的那一刻,就是不想她再活着的吧?
她忽然魔症似的抬起头往天上看去,微微笑了笑,苻坚啊苻坚,我在下面等你!
她忽然转过头朝杨定呜呜了两声,示意他将她嘴上绑着的布条解开。
杨定见了,反手一挥,利剑立即划破了她脸上的布条,包括她那吹弹可破的肌肤,立即带起几丝血线来!
嘴上一得解脱,慕容苓便朝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