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本是一件小事,可这奶娘被送进慎刑司后,又惊又怕,受了刑后便说出了点儿别的话来,搅得乾西二所翻天覆地差点儿又出人命来。
弘历第二日听了那话后,咬着牙便往富察格格的屋里头去了。他当场写了休书,要撵她离宫,富察格格连呼冤枉,弘历却压根不理会。
妍华知道这件事情后,忙把弘历叫去了景仁宫问话。
弘历咬着牙将奶娘招供的话向妍华说了一遍:“……那个狠毒的女人,她为了永璜日后的地位,竟是不惜害死芙蓉,想气得暖心小产,如此一来,她的永璜便能稳保住地位……她,她说儿子日后定会当皇上,那么她的儿子便能当太子了,额娘,如此心狠手辣之人,儿子怎能容得下她……”
永璜是弘历的长子,宗人府一早就递了拟好的几个名字供选择,胤禛去年腊月才定下这个名字。
妍华听了惊诧不已,怎得就在她们眼皮子底下都能发生这样的事情?
芍药给她顺了半晌的气儿,她才从中回过神来:“那富察格格如何说?你不可只听一面之词,当局者迷呀,你向来都沉稳得很,这次怎得这么冲动?”
弘历的太监吴书来跪在一边,插了句嘴:“娘娘,福晋今儿个又落红了,太医说再如此下去,孩子可能会保不住……”
原来如此。妍华稳住心神,将殿中仅剩下的吴书来与芍药也屏退了出去。
“你可信得过额娘?”妍华定声问弘历,他旋即点了头,“既然如此,额娘说的话你便听着。那富察格格性子怯懦,我看她不像有那么大的胆子做这种事情。”
弘历面上的恼怒之色尚未褪去,听到这话后,咬了咬牙:“额娘的意思,那奶娘说谎?”
妍华摇了摇头:“她许是没说谎,可这话未必是事实。你可知道,你小的时候,你的第一个奶娘也做过对不住你的事情。到后来她以为她指认出了幕后之人,可到头来,那幕后之人也不过是背了黑锅而已。你可曾问过这奶娘,是那富察氏当着她的面儿指使的吗?”
弘历微微一怔,迟疑着摇了摇头:“说是她屋里头的宫女指使的,本吩咐了奶娘多冻上一会儿,奶娘心中不忍,还是早早儿地把芙蓉带回了屋子。”
“这些话,可是奶娘亲口与你说的?”
弘历又一怔,疑虑着摇了头:“倒也不是,是慎刑司的人禀与孩儿的……”
“可见你这次是冲动过了头。既不是你亲眼所见,又不是你亲耳所听,你何故就这般果断地定下了那富察氏的罪?你心疼暖心是好,却也不能糊涂。关心则乱,当镇定的时候还是要镇定。”
弘历向来听话,被妍华教训了这么一通后,自然冷静了下来。他仔细想了想那富察氏的性子,确实怯懦,他在她耳边大声说个话都能将她吓到,如此想来,这件事情确实有可疑:“额娘的意思……儿子明白了。儿子回去会仔细查查清楚再说。”
“嗯,你还写了休书给那富察氏?听额娘的,先将那休书收回去,等事情都查清楚了再说。她好歹是永璜的额娘,你多生顾及着孩子一些。”
“儿子知道了,让额娘受累了,是儿子不孝。”弘历给她磕了个头,便急匆匆地退了下去。
“芍药,让小余儿去慎刑司将事情问问清楚。”妍华头疼地揉了揉额角,突然觉着回到了在潜邸的日子。一个个为了权势不择手段,连孩子都不放过。哎,为何都如此?
“娘娘,刘常在来了,还见吗?”芍药吩咐过小余儿后,进来传了话。
妍华吸了两口气,闭着眸子道:“传吧,她进宫至今头一次来找我,定是有事。”
刘常在一进去便觉着气氛不对劲,她想是因为小格格殇了没多久,妍华心里沉痛才会如此,行了礼后先安慰了妍华一阵:“……嫔妾的娘常说,善良的人会去一个很美很美的地方重新生活。小格格那么小又那么可笑,便是善良得不能再善良之人了,以后定会在那个地方过得很好的,所有人都会爱护她……娘娘莫要再伤心了,请节哀。”
妍华听了她的一番话后,轻轻笑出了声:“你这小嘴倒是会说话。你这是过来给本宫拜晚年?”
妍华故意打趣了一声,其实大年初一的时候,刘常在已经跟别个贵人答应一起过来拜过年了。
刘常在顿了一下,旋即笑眯眯地又福了个身子:“嫔妾再给娘娘拜几个年都成,只要娘娘笑口常开就行。”
“本宫可受不起,你拜一次,本宫可就得备一个如意荷包,包少了要说本宫小气,包多了又太亏……啧啧,怎么着都是你赚啊。快起吧。”
刘常在一听妍华这般说话,心里的好感“噌噌噌”地连连上了几个台阶。
妍华说着便上去执了她的小手,细细打量了她一番。刘常在的这一张小脸喜庆得很,笑起来眉眼弯弯,比那月牙儿还好看几分。这肌肤虽然不是那般白皙,却如瓷娃娃一般光滑得紧。
妍华越瞧越欢喜,拉着她走去炕榻上一起坐了:“你来找本宫有事?”
刘常在这才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忙娇羞地低下了头:“娘娘,嫔妾上午找太医诊过脉,说是有喜了呢。”
第五百七十三章 受冤
妍华眸子一亮,欣喜道:“这可真是大喜事。回头我让芍药挑两个手脚麻利的宫女,送去你宫里头伺候。”
刘常在抬眼一瞧,见妍华的喜悦很是真挚,心里一暖,忙道:“谢娘娘关心。”
“你这是给皇上绵延子嗣,本宫自是应当关心。你若是能安生诞下孩子,皇上定会欢喜不已。”妍华高兴地让芍药拿了人参、燕窝,以及皇上赏赐的蒙古贡品奶酪等等,一一赏给了刘常在。
刘常在看得眼花缭乱,赶紧起身向她谢了礼。
妍华笑呵呵地又叮嘱她注意身子,让她遵循医嘱,该忌口的便忌口等等,一番言真意切的关怀将刘常在的心给彻底收服,再也没了当初的怀疑……
弘历回到乾西二所的时候,才得人禀报说富察格格悬梁自尽了,好在宫女发现得早,及时救了过来。
她悬了梁后,突然听到睡醒的永璜在啼哭,听得她一阵揪心疼,突然就不想死了,偏生她挂在白绫上不得下来,便只好踢掉了花盆底砸倒了一旁的花瓶。宫女和太监闻声撞进来的时候,她正用两只手死死地抓着白绫,脸都勒得发紫了。
弘历闻言,铁青着脸去了她的屋子,彼时她真哭得满脸是泪,看到弘历来了,她怯怯地闪躲了下眼神。而后她赶紧挣扎着从榻上爬了起来,像一朵枯萎的花儿似的直直蔫在了他的身前跪着:“爷,奴婢真的没有让奶娘做过那样的事情,真的没有啊……能为爷生下永璜,奴婢就已经很高兴了,哪里还敢奢望更多,求爷相信奴婢吧……”
“平素里胆小如鼠,这会儿子倒是舍得丢下永璜了?”弘历冷哼了一声,见她跪爬着抱住了他的腿,忍不住皱着眉头想往后撤一撤身子。
富察氏赶忙将他抱得紧了一些:“奴婢……奴婢是想证明自个儿的清白啊……奴婢真是冤枉的,求爷不要休了奴婢……呜呜呜……奴婢生是爷的人,死也是爷的鬼……”
若是当真被休了,她还有脸去哪儿啊?除了死路一条,她再无第二个念头。
弘历往左右看了看,待瞥到桌子上的那张休书时,他长叹了一口气:“起吧,等事情水落石出了再说,这休书……爷我先收回去了。”
他面子上终究有些过不去,尴尬地低眸看了她两眼,见她梨花带雨得厉害,只好弯腰将她扶了起来:“起来吧,悉心照顾永璜才是正经,好端端地寻什么死?”
身后的吴书来抽了抽眼角,觉着自家主子这话说得别扭,却又不敢提醒,只好在心里头嘀咕:明明是爷要休了格格,格格才会闹了这么一出,哪里好端端的了?
富察氏见他说得认真,虽然不明白为何他娶了一趟景仁宫就改变主意了,但终究心里欢喜,忙喜极而泣,又赶紧跪下去向他磕了头谢恩:“奴婢谢爷成全,爷肯相信奴婢就好,奴婢日后一定尽心尽力伺候爷,全心全意照顾永璜。”
胤禛无奈地瞥了她一眼:“又哭,快起来吧。”
他走去桌子便将那张休书拿在了手里,上面有许多泪痕,显然是富察氏盯着休书哭了好半晌。他心里略有歉疚,倘若当真如他额娘所说,那么他便是差点儿冤枉了富察氏,还差点儿害了她的性命。想到这里,他不禁恼羞成怒地将桌上那张休书撕了个干净。
“吴书来!”
“嗳,爷,奴才在!”
“走,去慎刑司!”弘历看了富察氏一眼后,将手里的纸屑扔进了屋子里的炭炉中,转身大步走了。
他去了慎刑司后,看到小余儿也在,心知是妍华差了人过来探个究竟,心里也不恼,走过去问了
小余儿面色凝重,摇着头道:“爷,奶娘……熬不住,去了。”
弘历一愣,忙瞪向旁边的慎刑司太监:“怎么回事儿?你们是用了极刑不成?”
他与慎刑司的人儿说过,可以用刑逼供,可他没料到不过才一日一夜的工夫,这奶娘就去了?
那太监讪讪地低下了脑袋,小声道:“回爷的话,她……她今儿上午就只有出的气儿没有进的气儿了,还没到晌午,身子便僵了……”
这大寒的天气,不给她穿袄子,还鞭子抽、烙铁烫,完了又用冷水浇,一个女人家确实受不住。况且将她送过来的俩太监语气可是很冲的,还说打死她也活该啊,所以慎刑司的人儿自是不择手段地去逼供了,哪里会心软半分。
弘历知道这事情也怪他一时冲动,掩住眼里的尴尬,清咳了一声:“把审讯簿子拿来与我看。”
笔帖式记录完奶娘招供之事后,便将审讯簿子交给了主事。所以弘历等了好一会儿才将那审讯簿子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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