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继红车上的电话铃响了。她以为是林姐打来的,拿起听筒一听,却是身后的斯迪文。“继红,把车停下,我有好多心里话要和你说。”
“不行,我什么也不听。”继红狠狠地挂了上电话。她受够了斯迪文的欺骗,再也听不进斯迪文的半个字。要不是为了执行林姐的命令,她一定会停下车,干掉这个可悲可恶的人。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身上的小手枪。
继红看看手表,估算了一下时间,给后面的斯迪文打了个信号,加快了车速。
电话铃又响了,她不想接。但又担心这次真是林姐打来的,她只好又抄起了电话。一听,还是斯迪文。
“听我说,我是你合法的丈夫,咱俩才是真正的一家人。你别太傻,我打算”
继红干脆一句话不说,就把电话插头拨了下来。
公路旁的路标上指示,离114号公里还有5公里的路程。继红放慢了速度。突然,她看见斯迪文的车加大油门儿,快速超过了她的车,挡在了继红的前面。继红赶紧急刹车,车刚停稳,斯迪文就来敲她的车门。
继红忘了锁车门。斯迪文一跃,跨进了她的车里。
“你想干什么?”继红问。
“继红,事到临头,得说点儿实话了。咱俩跑吧!”斯迪文拉住了继红驾驶的胳膊。
继红用力一甩,加大油门,按了一下锁门的按钮,急速绕过停在前面的斯迪文的车。她不能再耽误时间,她必须按时赶到交换地点,完成林姐托付给自己的使命。
“继红!”斯迪文见她继续往前开,并加快车速,他急了,高喊:“你是我的太太,咱俩是一家!”
“呸,做梦!”
“继红,我嫂子给的这笔钱,加上从软盘上将收到的钱,足够咱俩在欧洲生存了。林姐你大可放心,他身边有那个丁国庆。”
“住嘴!”
“你跟着他们俩没什么好结果。丁国庆这人心黑手狠,看到我的结果了吧。自从他一到纽约,我就料到,我嫂子早晚会把我踢走。”
“住嘴,不许你胡说。”
“我胡说,郝仁也早”
“再说我就打死你!”
“打死我?”斯迪文停住了嘴,他看着黑洞洞的窗外闪过的一排排树木,心里更急了。老实说,他已看出来郝仁不太信任他了。最近,郝仁干了很多事情都是瞒着他的。嫂子说的话没错,他对郝仁来说已经没有什么更多的用途。把软盘给了郝仁,他的安全一定会受到威胁。不如拉上继红和一些三义帮的弟兄,按照花名册,把这批货款以最快的速度收上来,然后一走了之,到欧洲去发展他的事业。他认为,不管怎么说,继红也是他的太太,而且还可能爱着他,他一定会说动她的。
“继红!”斯迪文不顾一切地扑向她,抱紧继红正在加油的大腿,把脸贴在她的前胸。
“滚蛋,畜牲!”继红大骂。
“打死我吧,没有你,我不想活了。”
继红的汽车已完全失控,歪歪扭扭地在公路上行驶。她左脚猛然踏住了刹车,推开斯迪文,拔出了手枪。
“你打吧,继红。反正都是一个死。”
继红紧握着枪柄,她不是不敢打,她是怕完不成这次林姐托付给她的重任。
“少废话,不许动。”她右手扶着方向盘,左手拿着手枪,枪口对准斯迪文。
斯迪文双眼涨得通红,他正想拔枪制服继红,只听“嘭”的一声,斯迪文的脑浆溅到了车窗的玻璃上。
来接货的是祝洪运。这组人有四个,加上锁在车里的任思红,一共是五人。他们对郝仁的这次行动,执行得非常仔细,对任思红不仅严加保护,到达此地也按时按点。
祝洪运带来的另外四个兄弟都已埋伏好,躲在了茂密的树后。他看见从岔路口上开进来的汽车,打了个手势,叫车停住。然后,他回到自己的车旁,打开车锁,请出了任思红,并让她走在前,他跟在任思红的身后。当他发现对方的车里只下来一个人时,命令任思红停住脚步,右手捏住她的脖子,命对方不许再动。
“人呢?”祝洪运问。
“他死在路上了。”继红冷静地回答。
“什么?”
“别怕,我是跑不了的。”
“要的不是你,我们要斯迪文?”
“他的价值没我大。”
祝洪运拉着任思红后退了两步。
黑漆漆的树林里钻出了四个大汉,他们围住了继红。
“你们要的文件我带来了,请查收。”继红说着,把沾上了血的信封拿了出来。
祝洪运点了点头。
一个人接过了她手中的文件。
“死了,死在车上了。”黑暗中,一个查看继红汽车的人喊。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祝洪运说着,把枪口压在了任思红的前额。
“等一等。你们别杀她,把我带走吧!”继红仍然相当冷静。
“三条中的第一条,你们就首先破坏。好吧”
继红听到“咔”的一声,她知道这是拉开保险栓的声音。她想奋身抢救,可这念头还没在脑中建立,只听祝洪运说:“我得执行命令!”话音未落,任思红应声倒下。
继红扑向任思红。
任思红的四肢在抽动。
“走,把她押上车!”
继红没有丝毫的反抗,昂然地登上了汽车。
漆黑的树林里出现一阵骚动,接着一阵急促的汽车马达声骤然响起。和谈陷入了僵局,两派都在紧锣密鼓秘密行动。几天来,纽约的深夜经常响起枪声。这些枪声围绕着一个中心,中心所在,就是林姐搭救继红。
林姐失态了,她动用了所有的力量,准备彻底捣毁这群不讲仁,不讲义的异帮。异帮的新名字从报上已有所察闻,叫什么“促进会”,还同什么文化拉上了关系。
就在林姐筹划一次大行动的前夜,僵局突然解开了。解开僵局的人物是郝鸣亮。这一点林姐不得不承认他的高明、老道和有经验。
电话是郝鸣亮亲自打来的。
“大妹子,看来你不是一个很好的生意人。我对你一向器重,这次可真叫我失望。这么打下去,对你有什么好处?我不是怪你,可也得说你儿句。你大侄子比你小,做事毛手毛脚,从小他就这样,我没少教训他。他就是这么个倔脾气,顺毛驴。硬顶着,他什么都不伯。你呢,总归比他大几岁,叫姨也好,叫姐也好,算是个大辈儿吧。家里的事不要外扬,吵吵闹闹的,啥时候才了哇?我劝你跟他聊聊,我就不信,你我管不了他?大妹子,你看好不好哇?”
甭管真的假的,林姐茅塞顿开。这一新的解决问题的视角,确确实实把几天来林姐混乱的脑子给拨清了。阴谋也好,花招也罢,毕竟是解决当前困境的一个办法。她顺着郝局长的话茬说:“谁说不是呢,我早就想请您出面来解决。可事到如今,我都不好意思了。”
“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嘛。吵嘴打架是常有的事,分合也算是正常。古话讲,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嘛。家与家是这样,国与国之间也是如此。咱中国的历史你也不是不知道,不就是贯穿这个道理嘛。你别以为你生活在西半球就跑出了这个辙。三义是什么?情义、仁义、仗义。这些个‘义’就是咱中国的土特产,这些土特产都起源于阴谋诡计。大讲义的人,必会要阴谋。耍阴谋的入,得懂得义。没有阴谋诡计,怎么能透出个义?阴气鬼气重的地方,必然突出个义。义得看它的双重性,义不是个信仰。你住的那个地方是法管人,有时候不还得用义管着法吗?
“大妹子,你的脑筋太糊涂,我得给你上上课。义是管理人在法律以外的事儿,无法无天才用义来制约。其实,义比法重要,牵制法律的不就是个义字吗?就拿你们三义帮来说吧,你们有什么纲领?有什么理想和信条?是什么主义?什么都没有。可为什么能干大买卖?能干出在全球运作的大事业?靠的不就是个义吗?《三国》、《水浒》包括《西游记》,咱们中国的精”
“郝局长,没想到您心里的这套东西还真让我长了见识。”林姐顺着、拍着郝鸣亮,是想尽快解决问题,救出危在旦夕的继红。
“大妹子,我这肚子里的玩艺儿多了。实话告诉你吧,你们美国要是没有西西里人管着,早就完蛋了。咱中国,嘿嘿,你瞧着吧。哎,你这电话会有人窃听吗?”
“不会。”
“听也不怕,闲聊。闲聊也不犯法。”
“别老闲聊哇,今晚说不定会出人命。”
“咳,先让他们打着,出几条人命也不碍事。听我这闲聊,可比那些打杀重要。你说呢,妹子?”
“对,对,真开窍。”
“你要是早有这个态度就好了。你放心吧,我保证今晚打不起来,也出不了人命。郝仁他还是听我的,他不敢再动手。剃头挑子一头热,想打想杀没了对家就打不起来了嘛。”
“我也下令,立即住手。”
“慢,不急。大妹子,听我把话说完。实话告诉你吧,继红十分安全,没事。咱俩谈完话,大概你就会见到她。这么说吧,妹子,我知道你快收手不干了,只是还缺一部分钱。这一点我可以保证,一定让你得到那部分。可郝仁才起步,他需要你的帮助和指点。”
“只要把继红还给我,我答应帮助他。”
“这就对喽。妹子,丁国庆那小子你能做他的主吗?俗话说神鬼怕恶人。我这辈子什么人都见过,就是没见过像他这样的人。这小子太恶,不懂理,老子救他一命,可他”
“关于他,你一万个放心。”
“不是别的,我还有两三年干头,到了那时候我也惦记着去美国。可这身边总有个定时炸弹”
“你来我就让他走。”
“走?”
“他同我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