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狼扭转头,便看到了一双猫一样的眼睛,淡绿色的眼神,坚毅的脸庞。
他的眼神中突然有了兴奋的光彩,他艰难地举起双手,想抓住什么但始终没有抓住,他想说什么却始终也没有说出,只见他的嘴皮动了几下便立刻昏倒在地。
4
那贵妇当然就是喻无言。
喻无言怎么可能是那贵妇呢?
只要在江湖中走动的人都知道,早在很久之前,江湖中人就懂得了易容这种改变形体的手段。
但喻无言究竟是贵妇还是少女呢?
喻无言知道,阿狼有可能也知道。
然而,就在几天后,那位叫贝贝的女孩子便告诉了人们一切。
5
阿狼已经醒来。
他醒来的时间正好是正午,阳光透过窗户直射进来,就投在床前的地板上。
他想都没有想过他还能见到阳光,他也不曾想过他还有如此静静地观赏阳光的机会,尤其当他想起那双眼时。
他知道他唯一的灾难就是遇上这个人,他将他从地狱中救出来,又把他推向地狱,而如今,他还是好好地活着。
他总算还是留给他了一条命。
他们是敌?是友?
但世事又怎么说得清呢?
敌和友往往也就在一线之间。
不论怎么说,是友总要令人愉快得多。
突然门开了一缝,一条光线立刻照在了阿狼惊异的脸上,他的眼睛发了光。
他再次看到了那个女人,那个在小亭中的女人。
她的腰肢显得更加柔软,就像一阵风都可能将它立刻吹断。他仍然妩媚地笑着,笑得窗口的阳光似乎都要跟着舞动起来。
“你很奇怪?”她道。
阿狼没有回答,却道:“你能给我一壶酒吗?”
那女子似乎怔了一怔,“你要酒?”
“对,酒。”他道,“因为酒能让人变得清醒。”
每个人都认为酒能清醒头脑,却不知越是被酒麻痹过才越是不清醒。
其实也不是他们不明白这个道理,只不过他们不想承认。
人们往往会找一些莫名其妙的理由来掩饰自己。
这岂非人类的悲哀?
那女子并不是一个随便拒绝他人要求的人,尤其是男人,所以一大坛酒立刻就送到。
阿狼道:“死士通常也有一个好处。”
“什么好处?”
“死士通常都不会拒绝别人的要求。”阿狼道。
那女子又笑了,“那也要看是什么人。”
阿狼道:“你认为我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却听那女子道:“你也是人?”她现出一丝残酷的微笑,“你最多只能是头猪。”
阿狼的回答却更妙,“猪也没有什么不好,最起码猪能吃能喝能睡,而吃的喝的睡的通常都还是现成的。”
在这种时候他还能开玩笑,只因他实在觉得自己幸福极了。
他继续道:“如果有一张温暖的床可以躺,有一个美丽的梦可以做,还有一位大美人陪着,我想没有人会介意被刺一剑的 ……………………… ”
正在这时,光线暗了一角,一条人影投到地上。
阿狼侧过头,正看到他宽大的背影。阳光在他身旁镶起一道金边,然后昏暗下去,就似一只幽灵般不可捉摸。
阿狼似乎怔了一怔,只是痴痴地望着。
却听那人冷冷道:“跟我来。”
幽灵般的人,幽灵般的声音。
但阿狼却不自觉地下了床,跟着他走了出去,仿佛他的魂已被那幽灵勾走。
那女子也并没有阻止,她静静地看着阿狼走了出去,甚至觉得满意极了。
6
阿狼跟了出去,他似乎身不由己。
但外面是光明?是地狱?
据说人死之前都会遇到幽灵,他会来引领你,将你带着走上去阴间的路。
那人岂非正是幽灵般?
艳阳天,烈焰如火。
岂非更像人的鲜血?
第五章 决战
1
木叶萧萧,大地一片肃杀。
没有风,没有鸟鸣,只有乳白色的雾在飘动,天地间茫然一片,没有一丝生机。
那人一直没有停,他的右脚刚好踏下,左脚便已抬起,而且两步之间绝看不出来有一丝差距。
他的身体也似处在一种极和谐的状态中,他的上身保持着惯有的姿势,精力也在这期间完全达到了巅峰。
阿狼看着他的背影,眼里现出一丝敬畏。
他跟了上去。
他也极力调动身体各个关节的和谐,让每一根神经处在一种紧张的刺激状态中。
他的脚轻轻地踏在地上,他感受着脚底对神经的刺激。
土质的软硬、稀疏,无疑也是决胜的重要因素。
突然,他不由一怔,他的左脚已陷入地上半分。
这里显然有一片湿地,而他们正好踩在这上面。
他正欲收脚,却已来不及,右脚又跟着陷了下去。在刚才左脚放处留下了一个浅浅的脚底印。
他不觉一阵着慌,但毕竟很快稳定下来,他提起两成内力,便很快跟了上去。
只见那人依然没有回头,继续保持全身和谐地向前行进,在他行过处不但没有印记,连一丝痕迹都没有,阿狼不禁暗暗心惊,奇Qīsuū。сom书这种踏雪无痕的功力在江湖中实是少见。
阿狼总算又将身体的各个机能充分地调动起来。
那人停了下来。
既然有前行,就一定会有停留。
风依然没有动,天地间的雾气似乎更浓了,只有远山一片“哗哗”的流水声似乎还预示了一分生机,预示了时间还在流动。
他转过了头。
就在这一瞬间,阿狼的双眼正好盯住在那人的双眼上。
他们就这样漠然注视着。
他的面色不变,阿狼也不变。
阿狼又看到了那一双淡绿色的眼睛,就似这浓雾中闪现的两点绿光,充满了诡异地迷人。
就这样过去了半个时辰,他们的衣衫也已被雾的寒气湿透,昏黄的光线也开始要消失。
阿狼已开始感觉支持不住,如果继续下去,他知道确不是办法。他的额前已开始渗出汗珠。
幸好那人已先开口道:“阿狼。”诡异的声音,就似生人在呼唤死者的魂灵。
阿狼接道:“佐佐木。”
佐佐木看着他,轻轻地点了点头,“很好”
阿狼道:“不好。”
佐佐木顿了顿,道:“的确不好。”
阿狼道:“真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见面。”
佐佐木道:“的确太不幸。”
“不幸?”
佐佐木道:“今天很可能就是你的死期。”
阿狼却反而笑了笑,“不会的,我的运气向来很好,”他接着道,“不然我早已死了几次了。”
佐佐木也极冷酷地一笑,冷冷道:“那只因为你本是被人牵在绳子上,想让你什么时候死都无所谓。”
阿狼并不是很能听懂这句话,他道:“又有哪个人不是被一根绳子牵着呢?”
听了这句话,佐佐木似乎反给怔住了。
他是死士,死士本就是为别人活着的,别人让他要一个人三更死,他便不能留那个人到五更,甚至别人要他立刻死,他也不能有半分推辞。
但从某种意义上说,杀手和死士岂非有很多相似之处?
他们永远不会懂得珍惜他人生命,但他们也不能预测自己会在何时身葬何处。
佐佐木突然问了一句话,“你知道杀手和死士的区别吗?”他接着道,“杀手和死士本就是同一类人。”
这并不能算是回答,甚至前后还存在有矛盾。
阿狼感到这个问题似乎已有人问过他,但他却一时想不起来。
佐佐木又道:“但死士却比杀手要痴得多。”
“痴?”阿狼不禁道。
佐佐木道:“真正武学的精要就体现在这一个‘痴’字上。忘我,忘物,物我两忘。这就是痴。”
他道:“真正的死士就具有这种‘痴’,他们的目的往往是出自人类原始的本性,所以可怕得多。而杀手则不同,杀手有目的,他们的目的通常就是为了生存。”
阿狼只盯住他那双猫一样淡绿色的眼睛,不懂他为什么要说出这些话,但他很快就知道了,就好像他眼前这个人都懒得让他动一动脑筋。
或许,他已不把他当作一个人。
死人不是人。
只听佐佐木道:“所以你一定会死在我的这把剑下。”
他告诉阿狼这么多,原来只是让阿狼明白“他已经死定了”。
但既然如此,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阿狼显得有些激动,脸也因愤怒而发白,因为他突然明白:他竟一直在被人玩弄着。
他大声道:“那你为什么要救我?”
佐佐木看着他生气的样子,只冷冷道:“你当然知道死士是没有自己行动的能力的。”
阿狼道:“那你是被人支使的?”
佐佐木没有回答。
沉默即是回答,沉默也即是肯定。
阿狼又大声道:“你杀我也是别人支使的?”
“是。”
佐佐木没有表情,冷冷的眼光只盯住阿狼,就像一只猫在盯着一只断腿的老鼠做痛苦的挣扎。
阿狼也盯住他。他没有话了,他反而静了下来。
是痛苦?是挣扎?是求死?
只听佐佐木道:“拔剑吧。”
阿狼没有拔剑,他的身子甚至连动都未动一下,却听他道:“剑已出。”
他的目光又变得以前那么犀利,他的身子立刻恢复了以前的强健矫捷。
佐佐木反而怔住了,“我并没有看到。”
阿狼道:“剑就在我的心中,我的剑已出,你拔剑吧。”
他随随便便地一站,但佐佐木知道他这随随便便的一站却是完全无懈可击,根本找不出一点破绽。
看似处处充满了破绽,但破绽太多,反而变得没有破绽了。
以静制动,不动,就没有破绽。
静即是动。
大地肃杀,但你能说他们完全没有动吗?
新陈代谢的交替,绿叶的呼吸,小草的滋长,露气的浸透,这一切是多么地充满了生机。
人未动,而剑已动。剑既动,就必伤人。
这岂非便是“剑”学的精要。
森寒的剑气,凌人膝骨的杀气。
他们就这样对视着,四道目光就似四把利剑,都恨不得刺入对方的心脏。
光线很快昏暗下去,雾气也越来越浓,一阵微风突然起来,卷起一团树叶向他们撞来,却就在三尺开外就似碰到了狂风袭来立刻又被振散返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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