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暗中见到了一丝光明的胡红玉感激涕零地从邓书记手中接过批件,匆匆赶到沅江市公安局,把批件交给了××局长。
回到家里,胡红玉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把遇到邓书记的情况告诉了丈夫。晚上,他们夫妇一起找到黄茅洲镇人大联工委主席柳鹏辉,向他反映了邓书记对王亮一案的批示情况。柳鹏辉表示,镇人大一定会大力支持她这种正义行为,为她呼吁。
4月下旬,在沅江市第十届人民代表大会上,符方才、何泽辉等10名人大代表联名向市人大呈交了《关于沅江市公安局执法不公私放罪犯质询案》,认为王亮构成严重犯罪,应依法严厉打击。公安机关内部个别人徇私枉法,要求有关部门作出严肃处理。
然而44岁的陈喜保并非等闲之辈,在沅江上上下下都有他严密的关系网,他的车一上街谁都得给他让道;如此神通广大,给他通风报信和出谋划策的人也络绎不绝。王亮被私放一案虽有批示,但是在具体的督办过程中却遇到了重重阻力和障碍,致使侦查和审理工作迟迟不能正常进行。
罪犯逍遥法外,徇私舞弊者依然大权在握,胡红玉忧心如焚,她放下家里的一切农活,拖着越来越沉重的身子,带着女儿,每周进城一次,找每一个有关部门申诉控告。
1995年8月,胡红玉足月生下了一个儿子。月子里,她让丈夫接替她到市里去打听情况,一刻也不肯松懈。刚一满月,胡红玉就把孩子托付给丈夫,把银行里的全部储蓄都取了出来,坚定地对丈夫说:“哪怕倾家荡产,我也一定得把这个官司打到底。没有钱了,我们卖房子,大不了搭上一条命,告到中央,告到国务院,不告倒他们我就不回家!”
胡红玉踏上了艰辛的上访之路。她风餐露宿,有时一天只吃一顿饭,有时甚至一整天粒米不沾。她整天东投西奔,市里,省里,吃尽了苦,受尽了累,眼泪也几乎流尽了,鞋也磨破了好几双。每次直到钱用光了,她才匆匆赶回村,向亲友们举债,而后又匆匆踏上上访之路。
1997年7月,胡红玉听说国务院的一位部长要来洞庭湖沅江段视察,准备拦车喊冤,可没等到车队开过来,她就被保安人员推出好远,人跌伤了,裤脚也撕开了一条大口子。胡红玉坐在烟尘滚滚的路边失声痛哭。
擦干了泪,胡红玉又站起来,再去奔走。
胡红玉送交湖南省检察院的控诉书终于引起了有关部门极大的震惊和关注,省检察院决定将此案移交益阳市检察院办理,省人大办公厅发函,要求益阳有关部门依法处理。
1996年11月初,益阳市纪律检查委员会决定对陈喜保等人予以立案并采取“两规”措施进行调查。
12月初,沅江市公安局责令黄茅洲镇派出所迅速缉拿王亮归案。王学群不得不电告王亮从深圳返回湖南,到公安部门投案自首。
1996年12月9日,沅江市检察院以奸淫幼女罪对王亮提起诉讼。23日,沅江市人民法院依法不公开开庭审理王亮一案,审明犯罪事实后,判处王亮有期徒刑4年。
1997年1月底,陈喜保一案被移交到益阳市人民检察院立案侦查;2月,陈喜保、王满林(另案处理)等先后被依法逮捕。
胡红玉终于可以昂首挺胸地回到黄茅洲镇了,听到陈喜保也被依法逮捕的消息,胡红玉激动得放声痛哭。这正义的伸张是她用了怎样的代价才换来的呀!
陈喜保在沅江可是个翻云覆雨的人物,胡红玉告他一案开庭时,沅江2000余名市民齐聚剧场旁听。
检察院一名干部回忆开庭情景时说:“公诉是揭露和证实犯罪,而出庭作证的一些人是在沅江独霸一方的人物,都在拼命为陈喜保开脱。”
据一个和陈以前关系很好的人说,陈在看守所关押期间,来送礼看望他的沅江各界“名流”络绎不绝,陈离开看守所时带走的礼品烟“金沙”牌就有140多条(此烟200多元一条)。
陈喜保名为关在看守所,实际上来去自由,他在看守所仅两个月,却至今还在那里的小食堂挂了7000多元伙食账,期间还可用手提电话办公。
陈1991年查处了一起伪钞案,查获的数万元假钞一直没有上交,直到1997年工作组抄出,马上就有人为之开脱为“一时来不及上交”。这个“一时”竟长达五六年之久。
1997年12月15日,陈喜保被沅江市法院以私放罪犯、徇私枉法罪判处有期徒刑2年,缓刑3年。
“农妇告倒了公安局长!”这消息迅速传遍了沅江市,很多人说胡红玉真厉害。当记者将别人评论胡红玉的话转告给她时,胡红玉露出了腼腆的神态:“我不厉害呢,若是他们秉公执法,就不会有这个下场。很多人都说我害了局长,让他身败名裂,其实谁要他徇私枉法?”胡红玉对司法腐败有着切肤之痛,自邓书记批示之后,她就提出了要由有关部门负责赔偿因司法不公造成的损失,主要是上访费用一万多元。胡红玉没有想到有精神损失一说,据同情她的司法人员说,胡红玉最大的损失其实正在于此。
六、泣血6年寻回正义
执法者公然伤人,受害者变成疯子,一个家庭突遭厄运。农妇坚信自
有公理,6年泣血上访路,一朝正义平冤屈。
1992年4月16日,江西省丰城市。
时已黄昏,街头行人渐稀。在丰城解放南路一家小小的商店里,34岁的张晓萍抱着孩子依偎在丈夫黄德满身边,边看电视边招呼生意。夫妻俩4年前从湖南来江西谋生,做的是白酒批发买卖,虽没挣到什么大钱,小日子却也过得很温馨。
忽然,一辆警车呼啸着来到黄家门外,车上跳下5条汉子。黄德满认出其中两人是岳阳县第二酒厂的黄致富和黄细军,另一位是家乡汨罗县法院的法官李卫东。他乡遇故人,黄德满赶紧起身打招呼,把这些人让进店里。
张晓萍给客人们倒茶,黄德满张罗着敬烟,走进厨房取火,身后紧跟着李卫东,这位法官手里提着一根高压警棒。黄德满从灶下取了火,转身与李卫东打个照面,笑道:“老李,屋里坐。”话音未落,李法官举起警棒朝他的脑袋就是一下!
黄德满被打懵了。张晓萍吓得扔了茶杯护住丈夫。李卫东将她一把推开,挥起警棒对准黄德满劈头盖脑连续猛击。在暴风骤雨般的凶狠打击下,黄德满软瘫在地昏迷过去,警棒断成几截飞出老远!张晓萍不知祸从何来,慌得颤声高叫:“快来人啊!救命哪”
外屋的4位客人闻声冲进厨房,其中一位30多岁干部模样的汉子指着黄德满吼道:“把他抓起来!抓起来!”其他人立即蜂拥而上,给昏迷不醒的黄戴上脚镣手铐,把他拖到门外塞进警车。张晓萍不顾一切地扑到警车前双膝跪下,哭着求那30多岁的干部:“您行行好放了他吧,他什么地方得罪了您,求您”
“滚开!”她被粗暴地推倒。眨眼之间如狼似虎的“客人”绝尘而去
张晓萍心头疑惧万分。她的丈夫是汨罗市新塘乡徐塘村人,大专文化,曾任乡文化站干部和民办教师。婚后黄德满辞职与妻子一起做小生意,二人形影不离,相儒以沫,她实在想不出忠厚老实的丈夫怎么会惹来今日的滔天大祸。
7天后,黄德满的妹夫湛新良从湖南急急赶往江西,找到了张晓萍。“嫂子,快筹钱救人吧,岳阳县第二酒厂说咱们欠他钱,德满哥他被法院关起来了!”
张晓萍万万没想到,丈夫遭此大难,竟然是为着两年前的一笔生意。
那是1990年5月,黄德满委托妹夫湛新良从岳阳县第二酒厂购买了一批散装白酒,价值7300元,买卖双方约定按分期付款方式给付货款。提货后尚欠1300元,张晓萍向该厂厂长黄致富提到自己有几个大酒桶被厂方扣押着,那些酒桶价值不低于她的欠款,还有一些白酒未给货,她建议双方所欠两相抵消。黄致富没有表示异议。
两年过去,张晓萍和丈夫压根儿没再想过这事,他们认为自家的酒桶已经抵了酒厂的债,谁也不欠谁。谁知岳阳县第二酒厂在1990年11月把黄德满和湛新良告上了汨罗市桃林法庭。1991年4月,法庭在被告未到庭的情况下缺席判决,认定两被告拖欠厂方货款1300元、利息810元、运费300元,合计2410元,扣除厂方非法扣押白酒给被告造成的经济损失410元,尚欠2000元,由黄、湛两被告共同承担;同时法庭责令酒厂将扣押的酒桶立即归还被告,并指定由厂方送至湛新良家。
然而,桃林法庭的这份判决书一直未送达黄德满夫妇手中,酒厂也一直未将扣押的酒桶归还,这纸判决实际上双方都没有执行。
不久,岳阳县第二酒厂向汨罗市法院状告火田乡村民雷长保,因为雷将酒厂价值2万多元的白酒批发到江西上高县,长期不能收回货款。1992年4月中旬,汨罗市人民法院刑事庭副庭长郭建亚、法官李卫东带着原告黄致富、黄细军和雷长保一同驱车直奔江西上高县,打算执行判决催收欠款。他们出师不利,收获极少,甚至抵不了一路上的开销,于是郭建亚下令转战丰城。撇开酒桶抵债不说,黄德满欠款充其量不过千元,杯水车薪无济于事,只有不由分说抓走他,逼着他的家属交巨款赎人,法官们这一趟才不算白忙。
黄德满被李卫东一顿闷棍打昏过去,苏醒时发觉自己在飞驰的警车中镣铐加身,不由惊恐万状。李卫东等人用毛巾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