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世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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塵世羈- 第1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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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兒,听說岳鐘麒在川西打一個西藏土司時受傷了,皇上命他回京修養一段時間,順便述職?”

“什麼?岳鐘麒受傷了嗎?我不知道啊,他傷得重不重?”

“嗯,大概比較重……”

“等等!”我突然拉住她的胳膊,“皇帝的信息是最臁ǖ模貏e是像岳鐘麒這樣手握重兵、鎮守邊陲的將領。現在就算皇帝手上已經有了這個折子,如果我都洠f的話,消息一定還洠鞒鋈ィ銖哪膬禾f的?莫非……你私下和岳鐘麒有書信來往?……”

“……哎!你就喜歡想那麼多心思……管我怎麼知道的呢,既然你也還不知道,那我先走了……”

“噯!就這麼跑了?還指望我幫你打听消息嗎?”

阿依朵已經疾步走到大門外,听我這麼說,突然轉身道︰“對了!我要趕著給老庶人準備後事去呢,正好他求我幫著問問,他以前給自己準備的壽材什麼的,都是按親王等級做的……”

京中旗人都很好面子、重排場、喜享受,就連死後也不肯將就,比如皇帝,往往是一登基就開始勘踏修建皇陵,就是普通旗人也很愛敚ч熂茏樱螞r保泰還曾是親王呢,我已經知道她要說什麼了。

“現在既然已經革了爵,自然不能再用,皇帝最討厭他們幾個了,問都不必問的。也怪可憐的,你就看著辦,騙騙他吧。”

“對了,他就是想求皇帝額外開恩,讓他喪儀不要太難看。嗨!真洠С鱿ⅲ 

說得好好的,突然插上這麼一句評論,快言快語的阿依朵也不等我再發問,匆匆騎馬跑了——連出行方式都不像所有女眷那樣用轎子,偏要像在草原上一樣騎著馬兒到處跑。

連李德全都只能在最近一處殿房里候命而不得進入,給皇帝他們端茶送水的時候,我也難免要算上一個,把手中食盒交給李德全,帶著他和高喜兒踏入溫暖如春的“會議”室內,胤負手站在窗前沉思,胤祥三兄弟在南面窗下坐了一排,方苞獨自在胤的書案邊坐一張大椅子,神態各異,都還一副思緒深深難以自拔的樣子。

最後從煨得滾燙的煲往外盛湯,端了第一份要送到皇帝手上,他卻正好回身,把手上一本折子往書案上一丟。

昂貴的定窯白瓷盞“嘩啦”一聲碎了,打破室內凍結的氣氛。

也就是一瞬間的事,其他人的驚呼聲還未結束,胤已急急問道︰“可燙著哪里了?”伸手拉過我去看。

他這一伸手,我才發現湯都灑到他手上了,再低頭看看自己,不過是前襟上沾到少許,雪天的大毛衣裳厚得很,我哪里有事?

不知道該笑他不知寒熱,還是該先磕頭認個“燙傷龍爪”的罪,一邊拿絹巾輕輕擦掉他手上的熱湯,一邊說道︰“李德全,趕緊去找薄荷油來,高喜兒去傳太醫,快!皇上手燙了。”

胤這才低頭看看自己的手,所幸天氣嚴寒似乎減輕了燙傷的程度,左手背上皮膚只是紅了一大塊,他意識到自己方才失態,有些尷尬,笑笑說︰“高喜兒回來!這個不妨事,一會兒就好了,哪用得著傳太醫?”

剛剛被嚇得霍然站起的胤祥兄弟三個和方苞大概也看明白了事態,放松下來,胤禮突然忍不住發出“撲哧”想笑的聲音,我回頭瞪他時,他正狠狠低著頭憋住笑。胤禮左邊是他十六皇兄胤祿,一個敦厚的少年,還在左右環顧方苞和胤祥,好象尷尬的倒是他。只有胤祥一直很安靜,站在那里看著我和胤兩個拉著的手,微微笑。

“罷了!議了三天,你們也乏了,傳張廷玉,先把折子發下去,交由內閣、九卿、詹事、科道及各省將軍、督、撫商議,凡四品以上官員皆可上折子專言此案——先看看他們怎麼說。你們進了參湯,各自回去休息罷。”

胤看他們跪安出去了,才重又拉著我的手,仔細上下打量說︰“方才可嚇著你了?果真洠в袪C到?朕又洠в袀髂闶毯睿阋蔡焯焓刂鍪颤N?有李德全在就行了。”

“這里連李德全也靠近不得,難免有些不周到處,我洠颤N,皇上才辛苦呢,大過年的……還有,可別再提剛才的事了,自己燙了都不知道,還看著我——叫他們看笑話了。”

“呵呵……”胤一時忘情,伸手撫我的臉,正要說什麼,李德全在外面叫道︰“張大人奉旨求見!”

“哎呀!張大人也是每天都守在這里的,一傳就到,十三爺他們也還洠ё哌h呢!”我立刻回過神來,果然看見南面窗外,方苞和胤祥兄弟四個人的身影沿結冰的湖岸還洠ё哌h,北面張廷玉已經低頭走向這邊。

“皇上你真是的!叫他們都看見了……我先走了!”自覺臉上發熱,這種樣子一定要避開張廷玉這個學究先生,免得他又皺眉假裝什麼都洠Э匆姡谑寝D身匆匆走了。

下到沿湖的走廊,宮女們在轉彎處廊下等我——宮里有個不成文的規矩,宮女洠в刑O可靠。一則,宮女中有出挑的、心氣高的,可能成為妃嬪的情敵,或為了小心思而做出什麼不合適的事情來;二則,宮女二十五歲便會放出宮,不像太監,一輩子只能老死在宮里,洠в袆e的出路。所以最機密的事情,無一例外的只能由太監侍侯。

走得太快,突然發現前面就是磨磨蹭蹭邊走邊說話的胤祥他們,我帶著一群宮女,想避開已經來不及,胤禮听見動靜回過頭來,立刻笑嘻嘻轉身作揖︰“凌主子!嘖嘖……剛才可燙著了?請太醫瞧過了嗎?”

知道他一開口就洠Ш迷挘乙贿呎埌不囟Y一邊笑道︰“十七爺這話放肆了!皇上燙著了,你不擔心,怎麼來問我?”

“嗨!燙在皇上手,疼的不是凌主子的心?更別說,凌主子還洠C到,皇上就已經心疼了,臣弟這也是出于敦睦友愛之意,替皇上分憂嘛。”

胤與年長兄弟們的關系勢同水火,加之胤祥這幾年蛻變得成熟寡言,不再像年少時那樣開朗,更不再輕易嬉笑怒罵,胤少了許多輕松開懷的機會,心底不是洠в羞z憾的,所以他對胤祿、胤禮這兩個年紀小、洠в邢萑胫包h爭的弟弟一向親厚無間。瀟灑詼諧的胤禮就如同從前的胤祥,私下在皇帝面前一向可以恣意取笑,百無禁忌,但他本身也聰明過人,知道察人心思,戲謔不至于過分,往往能博皇帝一笑而不追究,所以滿宮上上下下的人,竟對他這張嘴無可奈何。

我被他嘲笑慣了,厚著臉皮就要走,他又左右對自己兩個兄弟說︰“怪不得凌主子時常跟皇上也是‘你’啊‘我’啊的稱呼,把咱們外人在眼前的,都當木樁子,還得假裝洠姟ィ》较壬欢ㄒ蔡^了吧?”

方苞本來想假裝洠姷模凰粏枺恢肫鹗颤N,居然也忍不住破顏一笑,又趕緊收斂笑意,轉身看起了雪景。

胤禮還要說,一直微笑不語的胤祥突然發問道︰“凌兒,你身後這個,不是以前的翊坤宮里的宮女嗎?”

胤祥是領侍衛內大臣,又主管戶部和內務府,整個宮禁的侍衛和宮人都由他負責,這算是問正事了,胤祥現在是朝中真正的中流砥柱之臣,又是長兄,他這麼一開口,胤禮果然椋ё炝恕

“是,她是以前年皇貴妃身邊的蘭舟。年皇貴妃喪儀已畢,蘭舟年紀早已過了二十五,內務府不知道怎麼分派的好,我就先要了過來,想給她物色個好人家許配了,也不枉自幼就忠心耿耿跟了年皇貴妃一場……你也知道,現在要出去說是年家的,還不知道叫人怎麼擠兌呢。”

“怪道看著眼熟,以前在四貝勒府就見過的,只是那時候她年紀還小,顏面記不清了,既如此,也是個難得的,京城三萬上三旗禁軍,有的是尚未婚配的武官,讓她挑個好的,我做主——過幾年掙了功勞升了官兒,她就穩做誥命了。”

“蘭舟謝怡親王!謝凌主子!”

胤祥摚'手,帶頭轉身走了,目送他們走到外面,被一擁而上的家丁們接上暖轎,我才沿回廊另一邊回到我的“藏心閣”。

蘭舟反而添了什麼心事似的,站到哪兒就是發呆,我正閑得無聊,抱著雪球轉了幾圈,見她還是那個樣子,便悄悄以目光示意其他人都出去。

“蘭舟!”

“啊!主子有什何吩咐?”

“你在想什麼心事呢?自打剛才听怡親王說要給你挑夫婿,就這麼魂不守舍的,難道你已經有心上人了?別擔心!自由戀愛最好了,說出來,我幫你做主。”

“啊?不是的……”蘭舟一听,慌得“撲通”跪下,連連搖手,“主子!奴婢絕洠в羞@樣的心思!”

“唉!跪什麼?你剛來我身邊,不知道,我身邊的人听我這麼說,一定高高興興謝恩。”

“是!可是……蘭舟是有心事,但絕不是為自己……”

“哦?那……就是你家人?”

“蘭舟洠в屑胰耍m舟是年家老夫人從街上收留的孤兒。”

“哦?站起來好好說!”我很好奇,見蘭舟左右看看,便說︰“我讓他們都出去了,他們跟著我,時常是在皇上身邊的,都懂得規矩,你說吧。”

“是。”蘭舟站起來,低頭想著什麼,才說道︰“蘭舟年前去送李嬤嬤回家了……”

“李嬤嬤一輩子都在照顧人,自己也該回家養養老了。”

“是!李嬤嬤叮囑了蘭舟許多話,不瞞主子說,蘭舟原是一心想出家的……”

“出家?好端端的,為什麼要出家?心不清淨,出家也洠в茫睦锴鍦Q了……你洠f過,大耄щ'于朝嗎?”

“主子訓的是!蘭舟只是……從前在年主子身邊,見皇上也有十幾年了,這些日子,看到皇上和凌主子在一處時的樣子,竟像變了一個皇上似的,就如尋常人家恩愛夫妻……凌主子是好人,皇上也不是真的冷面冷心,原來是年主子洠Ц!

“……人和人,要講緣分的,有緣的人,就算千里之外,時空阻隔,也能相遇。洠莻緣分,就算做了夫妻,也是同床異夢,甚至連對方的真面目都看不清楚。所以你挑夫婿,千萬別跟那些俗人一般見識︰又要身家如何,又要容貌俊俏的,這些都不重要,最要緊是兩個人的心能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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