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也过于疲惫,就算听到一些声响,也是不愿起身查看。我等事先早就知刘海所居,这是一座三进的大宅,房舍并不多,胜在园林广茂,我们进去之后,缘竹林小径一直向前,众人皆布裹住头面,但行进之时,仍然为万株修竹所惊艳矣。”
说到这,年锡之不觉一笑,只道:“徐年兄虽然在外奔走,不过,隐约间还是有点书生故态。”
“诚然。”王增虽然在心里惊疑着,适才张佳木所说,诛杀贪官大吏,他心中大是起疑。这会听得他们念信,脑海中只在思索这刘海是谁,下意识回答了一句之后,才是突然想起:“刘海这厮,似乎是祖父在辽东击兀良合时的旧部?曾率千人突入敌阵,以勇力连诛数十兀良哈精骑,使得士气大振,如此这般,才有祖父击破兀良哈的记录。嗯,此役过后,祖父到南京当兵部尚书,刘海就升任福建都司,后来听说在剿灭叶宗留一役中受伤甚重,曾经写书子来和祖父诉冤,后来就不大知道消息了。”
他看着张佳木和念信的年锡之,还有听的起劲的王勇等人,心中只是在想:“堂堂二品大员,怎么锦衣卫的人说杀便杀,这成何体统,视国法何在?”
心中虽然如是想,但王增现在已经知道,有些话不必说,也不能说。
只是,忍不住打量了一眼张佳木,却不注意,张佳木也正在瞧他,两个人视线相交,王增先是一笑,张佳木亦是笑了一笑,笑毕之后,张佳木目光转向年锡之,王增微微点头,知道这是提醒自己专门听念信。
“刘海居处在大屋内的堂房一侧,三间精舍,外有三四个值夜的士卒,全是福建都司下管的军士,整个宅中,军士有数十人,都是刘海私自占役,以为自己所用。再有,此地矿洞,农田,刘海占用军户约两三千人,职以为,仅凭此点,此人就已经罪该万死。”
“不错,罪该万死”王勇听的大怒,插嘴道:“我一个指挥佥事,府军前卫的御前带刀官,年俸不到二百石,还经常会折支,克扣,每年到手不过三分之一,虽然位列高官,但要制官服,坐车,雇佣仆役,开销很大,有时候都感觉入不敷出,刘海这个混账,居然役使数千军士为他营运生发,还擅开矿洞,简直应该将他家族诛才是。”
“嗯,此议甚公,就算不族诛,也该男子流放边塞,女子交官发卖才是。”任怨以憨厚老实闻名,但说起话来,也是杀气腾腾。
这倒也不能怪他们,当时的法律便是如此,一人犯罪,往往就会连累整个家族,所以家族必须团结,也容不易那些异见份子。因为一个人闯祸的话,往往就不是自己一个人能承担的,所以私刑和宗族法盛行,宗族常会自己处死不肖子,就是为了避祸免祸,而越是封闭落后的地方,宗族势力就越强,就是此理了。
“不要吵,”张佳木欠起身来,笑道:“最精采的地方还不曾说到,你们到一个两个吵的不行,我听的可要烦死了。”
他虽然和这几个人都是贫贱交,又彼此熟不拘礼,不过毕竟身份地位远超众人,所以一语既出,众人便都安静下来。
“职等摸到刘海所居窗下时,听到里面呼吸之声,心情才是一定。此时遥望天际,启明星虽在,但已经星光黯淡,西面仍隐约可见一轮弯月,亦是将要隐没天际之中,再看东方,地线之上,似乎可见到红光闪烁,职当时便道:不可再耽搁,数人砸门而入,两三人在外守值警戒,如果有人来,则诛杀无疑。说完,职便以厉斧劈门,其声锵锵然,数下之后,便已经破门而入”
念到这里,年锡之声音也变的激越起来:“破门之时,声响甚大,里间有刘海出声:是谁?接着就是女子的尖叫声响,职等并不出声,职飞踢内室门,见刘海已经起身于墙上拿剑,寒光耀眼,剑已经出得半鞘,职未敢犹豫,于其后挥斧猛劈,其夜宿光背,斧刃直入背脊,职觉手大震,手中短斧几欲脱手而出,后见刘海背部鲜血狂涌,职猛拔斧,再斩其颈,断其首,刘海死矣。”
“好好,当浮三大白。”王增听到这里,虽然心事重重,却也是忍不住神采飞扬,大叫道:“吾恨吾不在场矣”
“在场又能怎么样?”任怨算是和他熟了,白他眼眼,讥嘲王增道:“听说你祖父能舞动丈二蛇矛,颇具勇力,你的父亲可就差远了,你呀,就是一书生耳,身上的头巾气隔着条街都能嗅得到,这会子狂呼乱喊的,难道你有徐某人那般的果敢和勇力吗?”
“果敢我是有。”王增毫无犹疑的回答,不过,说完之句之后,也就有点颓唐,他道:“不过勇力么,我是比徐兄差的太远了。”
“武力可以后天修习,”张佳木倒是出来趟浑水,他宽慰王增,道:“任九这个竖子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他嫉妒徐穆尘允文允武,中进士就算了,彼此文武分开,不想人家不仅文能进士,武还能诛奸贼,他是嫉妒了。”
说到这,张佳木向着任怨笑道:“怎么样,九哥,说中你的心事没有?”
“唉,说中了。”任怨虽然才二十左右,但已经是一副老态将至的样子,瘫坐在椅中,颓然摩顶,叹息道:“人家在外头干的风生水起的,我带着缇骑,这么多的精壮儿郎,哪一个都是百人敌,具甲来说,我们现在用的甲胃,手中持的兵器,恐怕海内无人比我们更好了。就是一些具装的东西,比如水壶,寝具等等,也是精致小巧,非常好用。缇骑子弟,哪一个不是精选的直隶和九边的良家子,善骑和善书者犹为优先,所以不论是读兵书也好,或是苦练骑射武艺,缇骑也都是海内第一,嗯,幼军可能能稍望缇骑项背,不过也只是少数,毕竟幼军人多,想做到缇骑这样精选再选,然后具装也这么精良,这几乎就是全无可能的事了。有这么样的属下,却只能干抓那些肥硕不能跑动的官吏,这种勾当,实在是干的太没劲了啊。”
第三卷 夺门之变 第四卷 锦衣都督 第三百七十四章 族诛
第四卷锦衣都督第三百七十四章族诛
这其实也是任怨由来已久的抱怨了,不止一次。所以王勇和年锡之只是听的暗笑,连王英也是用爱莫能助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哥哥。而王增先是听的好笑,再下来,却也又有些惊叹于张佳木在缇骑和幼军等武力上的投入了。
他心中又是忍不住起疑,虽说不是大明极盛之时,但现在九边的精兵很多,蒙古不敢内犯,海内无敌,他经营这么多的直属武力,却又是为什么呢?
“你不要急,”张佳木这一回到是没有顾左右而言它,只是笑道:“缇骑只三百人,现在在队中学习的也不过二三百人,等再过一两年,缇骑有千人左右时,不是宣大,就是延绥,或是辽东,反正派你们到前方去打上一打,也就是了。”
“好,这可是说定了。”任怨因为徐穆尘的信而大起牢骚。确实,以他之能,还有武志文刘绢等人的实力,都是武者中的健者,佼佼之才,却只能去系捕那些根本不敢抵抗的文吏,这么的大材小用,简直就是杀鸡用牛刀,不仅任怨别扭,缇骑之中,自己也甚觉遗憾。
他们的具甲,确实是各部中最精良的,所用的战马,也是朝廷在河套一带放养的大马,每匹都在五六百斤左右,或是更高更重。任怨那匹枣红马,实在也是难得的良驹,八百多斤上下,一米六以上的高度,任怨这样的大个头具甲于其上,真的是威风凛凛,倍增杀气。
马匹,具甲,武器,训练,还有人才,都是个顶个的一时之选。因为缇骑要骑马,选用的人才都是一时之选,京师和直隶,还有宣大蓟镇辽东一带的中下级武官家中的子弟多有报名,而选拔则是百中选一,非识文断字,又能骑劣马,开强弓,而又熟读兵书者,再加上性情坚毅果决者,不能入选。
光是身高一条,就不知道涮下多少人,所有缇骑,都是当时的雄长伟壮的少年才有资格加入,屡次招收,条件优厚到让普通的低级武官都羡慕的地步———但仍然入职者寥寥,选拔的条件实在是太严了。
倒也不怪严格,缇骑的入选条件,比起即将要开办的锦衣卫社学都还要高的多,月支粮米和粗细布,要紧的是,还会实发银子做为俸禄。这一点来说,比起幼军和锦衣卫普通的校尉来,都是强过太多了。
“原来他打的是这个主意?”听到张佳木和任怨的话,王增倒是释然的多了。张佳木打算北上邀击瓦刺诸部,打击兀良哈三卫,这都是已经在朝野传言的事,听说他曾经几次和皇帝请求,打算带幼军和锦衣卫中的优秀校尉北上督师出击,但皇帝已经有明言,幼军可以北上,但也应是最少十年之后,而锦衣卫原本就不负责战事,此后自然也不允锦衣卫去行征伐之事。
不过,现在张佳木允诺派缇骑到九边做战,看来,还是说服了皇帝了。
其实大同总兵官石彪的事,王增也是屡有耳闻。这几个月来,石彪的很多不法事都被京师知闻,听说这是锦衣卫在大同的暗桩之劳,每天都会把石彪的行踪报上,其中自然有不少干犯律令的地方。现在皇帝对石家叔侄手握重兵已经非常忌惮,只是皇帝念旧,还顾念着当年旧情,而且他复位之前和复位之初,石家是最先出来支持,甚至如果没有张佳木等人夺门,石家已经打算行动。这样的情份,一下子抛掉,似乎也为难了一些。
五月的时候,皇帝曾因石亨傲慢无礼而觉得苦恼。况且,因为当时石亨推荐的兵部尚书徐汝言不称职而大发雷霆,徐汝言上任之后,兵备不修,边关连连有警,弄的皇帝头疼无比。后来罢徐汝言职,命锦衣卫查抄其家,结果查出私产无数,金银如山。
当是时圣驾亲临,查看徐府家产,很多公卿大臣都在场,皇帝指着堆积如山的金银珠玉,怒道:“于谦为兵部多年,查抄时无有一文钱的私产,此人任职才几天,就已经积蓄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