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阿姨哦了一声,走出来。吉米正好路过,闲着也是闲着,狗仔队职业病又发作了,问:“有什么新动向?”
袁阿姨撇了下嘴,神秘兮兮地:“我看,这个女人要发春了。”
姚秀思最后还是忍不住给安德鲁杨打了电话。电话很快就通了。
“这是哪招?以退为进吗?”姚秀思冷冷地问。
那头的安德鲁杨完全没了平素的职业精神,声音有点哑,精神状态似乎很差,他对昨晚的失约表示歉意。因为,他碰巧遇到了“非常重要的事情。”
姚秀思心里冷哼,原来胡朝静对他而言是“重要”的,比生意更为要紧。她边拿笔在纸上胡乱地画着,打着叉,层层叠叠的大叉。
她想,这个男人是搭错了哪根神经,不会忽然可笑地认真起来了吧。太不像安德鲁杨了。
简直要叫人失望了。
“那么,这个重要的事情解决了吗?”姚秀思问。
“不,并不是每一件事情我都能解决。”安德鲁杨低声叹息。
姚秀思更惊讶了,他的声音听上去竟有某种挫折感。她不禁有些失落,想如果她肯倾听,这个男人甚至可以和自己深入这个话题。他们是有默契的,能在同一层面上交谈,可是,他却对她毫无真心。反过来,他颤颤微微哄着的那个小姑娘,却对他一无所知。
男人真是残酷,并且愚蠢啊。
“帮我一个小忙。”姚秀思转开了话题,“我这里有几个人才,你帮我挖掉他们。我会把他们目前的薪金和特长都告诉你,方便你工作。”
安德鲁杨以前也帮她处理过这样的事情。姚秀思清理门户时,有些刺头硬拔拔不下来的时候,就安德鲁杨去挖角,把他们挖到别的公司去。这是一举三得的做法,三方都得利。
“我要你亲自帮我挖走,我不想让第三个人知道,我只信任你。”姚秀思一字一句地道。
她从大楼的窗玻璃里看见自己脸上的笑容,诡异而得意。
老金老婆的事情之后,姚秀思是想不出名也难了老金老婆的事情之后,姚秀思是想不出名也难了。
她不开私家车,也没有到银行配车的级别(需副行长以上),上下班和普罗大众一样挤公交。所以,她平时上下班穿得近乎邋遢,到了办公室才换职业装。
尽管她易容有术,但在大楼里,对面来人,总会猝然瞪大了惊恐的眼睛,将她认出,然后是一阵非常急促的交头接耳。
这大概就是老金老婆想达到的,或者是只能达到的效果了。
这于姚秀思并没有什么损失,她反正是独来独往。
魔头做到一定的级别,就不能用简单的是非观念来衡量了。崇拜和痛恨的人会一样多。
但是,名人唯一的麻烦,就是隐私。有关她的八卦话题日有更新,传播速度奇快。
其实,姚秀思的那点破事根本没什么好炒作的。
她离婚有三年多了。她跟前夫结婚有十好几年了,有一个跟她一点都不贴心的儿子读着初中。她算是早婚早育了,当年前夫称得上一表人才,曾经做过国企的销售经理,有过十年的好日子。他是容易满足现状的那种人,姚秀思倒居安思危,不时鞭策其奋斗,两人因此经常吵架。男人认为姚秀思令他感到压力。
只是,后来国企改制,前夫并不适应新的竞争机制,竟要面临下岗的局面。姚秀思怒其不争,张口闭口就是“我说的吧……”或是“早就提醒过你……”前夫无言以对,日渐消沉,更加失去了斗志。
姚秀思寻思既然她没有本事驾驭自己的男人,就只有逼自己去进修,去勤奋,去杀出一条血路来。
她先是利用所有业余时间攻读了MBA ,夜夜苦读,周末都是大清早就啃着干面包搭一个半小时的车去学校听课,风雨无阻。她明白韶华将尽,她和一地比她年轻貌美学历高的竞争对手站在同一条起跑线上,她又没后台没背景,想要赢得机会,只有靠她自己。
上个世纪九十年代末,MBA 正火,姚秀思搏准了时机,拿到了一张纵横职场的通行证。
她当机立断从原单位辞职,开始了她向精英阶层的三级跳。曾几何时,“精英”一词一夜间走红中国,姚秀思意识到当一个普通的家庭妇女,决不是她的人生目标。
就在她全身心实现自我价值的那段日子,她与家庭几乎是零交流。
她疲累的时候,怨恨着丈夫,夜半回家就往床上一躺,最好永不醒来,丈夫就小心翼翼地在旁边伺候着。她没话好说,就选择沉默。能说什么呢,说公司里的事情吗?还是要跟他说小菜场去买菜的见闻?
心浮气躁的时候,还冷嘲热讽地说上两句。丈夫倒是从不回口,体谅她工作辛苦,端茶倒水热饭做菜,待她十分周到,但,就是生分,客气。姚秀思不免又同情他,想他是扶不起的阿斗,但人是不坏。
她和自己母亲的关系不好。家里的四房两厅是她出钱买的,婆婆和他们住在一起。
婆婆本来也是个厉害角色,但由于自己儿子不争气,家里开销全靠她这个儿媳妇的缘故,竟做出百般讨好的举动,嘘寒问暖几近低声下气,令她不知所措。
结果,儿子最讨厌她这个妈,认为她就是多赚了几个臭钱,在家里摆谱,父亲是天下最不幸和最不行的男人。
有一次,姚秀思对儿子说:去,你可以选择和你爸去要饭,我不拦你。过好日子就是要付出代价的。
自此后,儿子就不肯与她说话。
过两年,她有天看男人佝偻着背在厨房捡菜,套了件起球的毛衣,那样寒酸的样子。她也心痛起丈夫成天打理家务,就雇了个保姆,叫阿英的。那是个三十来岁的外地女人,手脚利落,嘴巴很甜,很会看人脸色。她用着还挺满意的。没想到光注意公司的阶级斗争了,却忘了抓家里的敌我矛盾。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突然发现丈夫的脸上有了莫名其妙不该有的光彩。全家都知道丈夫和阿英好上了,就是瞒着她,连儿子都瞒着她。她对于这个家庭来说就是个财神,供着,但决不是自家亲戚。
她气足了三天。
第四天,她提出了离婚。反倒是婆婆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大概是惊恐没有钱用,未来的日子不好过。丈夫没像她预期的那样,她本来以为他会跪地恳求原谅,男人吃惯了软饭,哪里还能自食其力。他竟叹了口气说:“也好,总归有这一天的。”儿子马上表态要跟爸爸。
她有些吃惊,但很快镇定,盘算了一下提出了解决方案,房子归她,儿子既要跟爸爸,她也不勉强,她会给出一笔分手费给他们。
在法院领证(离婚证)的那天,姚秀思和丈夫,不,前夫,一同走出来,两个人简单话别,一个向左走,一个向右走。姚秀思想到刚才放到包里的那个本本,离婚证前一年刚从原来的绿色改成了红色,和结婚证的区别不过是烫金字和烫银字,她想,这也说明生活观念的变革,离婚可能真的也是一件好事情,对大家都是解脱。
等回到空荡荡的房子,她还是心里微酸,倒不是因为失落,而是想到自己十几年又回到了原点,岂不是走了不少冤枉路。
她后来也有过情人,都很短暂,几乎纯粹为了解决生理需要。她不轻易信任别人,怕人洞察她的背景,掌握她的弱点。唯一一个交往时间比较长的是一个美国人,是她曾经一个客户公司的驻沪代表。这个老外在上海待了不到半年,就调回了美国总公司,只不时来中国出差。他们不再共事,生活圈子没了交集,心态反轻松起来,姚秀思就把他当成一个固定的“男友”角色。那个男人有老婆小孩,职场上平步青云,他十分精明,和姚秀思有很多共同语言,他知道姚秀思是不会想要他离婚的,是交往起来没有负担的情人。他几个月来一次上海,两个人就做爱一场,再共享一下彼此的商业咨询,姚秀思想到他们在一起的场景,脑子里就会蹦出四个字:“动物凶猛”。只不过,老美近一年多因公事变动,几乎都没再来。
反而她前夫在这一年里和那个阿英结婚了,两个人拿她给的钱炒股票,撞上牛市全线飘红赚了一把。
她听到这个消息时,照样无动于衷。她对那个老美也是完全没有爱情的。真正放在心上的,还就是安德鲁杨。这个难以界定的男人,她感觉从未捕获到他,这点令她有挫折感,但又令她更为振奋。
姚秀思的故事被众人断章取义,又经过口口相传,演变成了几个版本。有说她离婚,是因为她根本就是一个女同性恋,并在当中扮演的是A 角,即相当于男人角色。这个版本,被朱朱斥为无稽之谈,她说从没体会到姚秀思有任何怜香惜玉之心。方芳就取笑她说:“那是因为你不是她喜欢的型,小江可能还有些接近。”
又有说她虐待小孩,男人忍无可忍地跟她分手,儿子得以远远地逃开有蛇蝎心肠的母亲。
众人听此版本时,无不脸孔抽筋,并尽最大的想象力来猜测其虐儿手段。
还有说,她搭上了老外,就和前夫拗断,但那个老外也没有要她,所以她是受了刺激,才待人刻薄。吉米就尖酸地说:“我说呢,她就是性生活得不到满足,怪不得变态。”
不过,大家也只能在她的背后,享受这些故事带来的快感。
当着她的面,还都挺客气,带点缥缈的笑容,点点头,叫一声“姚生”,婉约尊重。
正 文 22。那晚之后;杨绪生就没同胡朝静联系
那晚之后,杨绪生就没同胡朝静联系。
胡朝静就隐约感到些不对,但是她不敢去求证,她宁可相信,这又是杨绪生的任性。
胡朝静的好性格发挥作用,她深刻地反省自己。逼问自己,“你到底在希望什么呢?杨要如何做才能完全符合你的心思呢?”
她不断自问自答,几乎筋疲力尽。她想打电话跟杨绪生说,她是真的不会想要他离婚,或是同他结婚。她根本无心要破坏他的家庭,她希望他继续深爱他的太太。
她只是迷惑在与他相处的暧昧且温暖的氛围里。她只是以为爱一个人是幸福的,无论是爱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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