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儿,你看。“承泰指着地图:“靠北边的雪比较厚,这里,还有这里,地势也比较险峻,楚军占天时地利,加上这些天我们一直诱楚军正面交战,他们定不会提防这几处侧翼地方,今夜我们分兵包抄过去,连夜打他个措手不及,如何?”
莫离收神,顺着承泰手指细细研究,忽然道:“承泰,这三个月辛苦你了。”
她转过头,原本白皙的脸,因跟随大军行军作战而变的粗糙许多。
莫离已不复当初的莫离,身上无一件饰品,简单的布裙布袄,因长期骑马,手掌甚至磨出茧子。
皇帐内的布置亦简洁到极点,除过必要的桌子椅子几本书和木床,再就是悬挂在大帐正面屏风上的地图。
为了节约军饷,莫离甚至不肯点炭火取暖,谁能想到,一向以娇气奢华著名的长公主可以在这样简陋的地方住了三个月。
这三个月,莫离和士兵们吃一样的饭菜,跋山涉水从不叫苦,遇战,她击鼓为士兵助威,战停,她亲自为伤兵包扎伤口。
这三个月,不止承泰对莫离刮目相看,月正玺,阿如,穆青穆耳,八万护国局皆对离帝拜服。
可承泰,面对莫离沾染沧桑的面孔,常常自责愧疚——若他当初没有置气离开,若他当初没有太过大意导致兵困庆州,就不会让尚世胜钻了空子,除夕逼宫后患无穷。
承泰抬手怜惜的摩挲莫离的脸,冰凉的温度让他心疼:“我不辛苦,离儿,是我不该让你吃这样的苦才对。你放心,年前我定让你住回宫中,要普天下所有人向你跪拜万岁万岁万万岁。”
莫离在承泰的手掌间蹭了蹭,粗粝的触觉让她倍感踏实,不由笑道:“我信你。”
喜欢我吗
承泰嘴角动了动,欲言又止:“离儿……”
“什么?”
“有件事,我一直憋在心里想问。”
“什么?”
“你……喜欢我么?”
莫离抬头,直直的看进承泰的眼睛里:“为什么问这个?”
承泰的手慢慢垂下,涩声道:“离儿,我喜欢你,一直一直,喜欢的心都疼了……我知道,你嫌我笨,不会甜言蜜语,可是你能不能把目光多停留我身上一刻?”
“承泰……”
“这些天,你看着帝京方向一站就是几个时辰……”
“承泰,别说了,我没有不喜欢你。”
“离儿你变多了,有时候我真怀疑你还是不是当初的你。”
莫离心下一紧:“为什么这么说?”
“以前你从不对谁认真,甚至对昭玥江山也没有认真过。”
莫离苦笑:“人(炫)经(书)历(网)一些事情总会长大,承泰,你以为,一个人被自己的妹妹暗算,一个人亲手毒死自己的父亲不会变么?你以为一个人忍辱偷生,时时活在死亡的阴影下不会变么?我当然会变,至于我常常望着帝京方向发呆,是因为……我盼着早些回去,盼着让父皇九泉之下瞑目。”
承泰心悸,莫离所说的皆是他不知道的。
“承泰,你觉得我(炫)经(书)历(网)过这些之后,还会把个人私情放在江山社稷之上么?是啊,我变了,心硬了,不是你当初喜欢的离儿,你可曾想明白?”
“离儿……”
“承泰,对于你,或许我现在做的不够好,但请你相信,你值得任何一个女人托付终身。”
承泰叹息:“对不起……这些日子,我总觉得战局情况有问题,有点沉不住气。”
“怎么?”
“如今的楚军大多数为尚世胜手下,治军严格作战勇猛是有名的,就算另易主将,以尚锦墨的行事作风,亦不会溃败至斯的地步。离儿你想想,自我们过仓江北进,何曾遇到真正阻拦?”
投入太深
“……是没有。”
“我不得不猜测……尚锦墨或许对你有情……离儿,你会对他心软么?”
莫离沉下脸:“承泰,别胡猜。我和他之间从未有过情意,何谈心软。”
“离儿,别不承认,你忘不了他,不然也不会……”
“承泰!别胡猜了,如今围困陵县,两方交战数回不分胜负,他不肯交出帝位的意思很明显!”
承泰苦笑:“离儿,你仔细想想,我们和他们打,楚军就算应战,哪一次不是虚晃做样?从开头到现在,双方死伤人数加起来都不到三千人,对方元气未伤半分,却一路撤退陵县,我若不怀疑,真成傻子了!”
莫离忍不住发作:“承泰你究竟想证明什么?!”
“离儿……”承泰伸手抱她:“我好怕,怕你忘不了他。”
终于说出心底恐慌,承泰并未觉得轻松。
仓江发兵的那天夜里,莫离终于肯拥抱他,他们的关系不再是单纯的兄妹之情。
出征一路上,莫离待他嘘寒问暖体贴备至,令承泰不禁自信,他们自幼培养出的感情,终可以抹杀锦墨在她心里的位置。
可是三个月了,护国军楚军一个打一个逃,时间越久,越临近帝京,承泰越觉不对头。
莫离正反两面,在他面前是温柔的情人,背过他,却时常的发呆,且越来越沉默。
她心里面想的是谁?
楚军步步退让,让的是谁?
即使锦墨不在当面,承泰仍能感觉到,莫离和锦墨之间有不可言说的诡异气场,外人根本插不进去。
承泰焦躁不安,他的感情投入太深了,命都肯给莫离,若她到最后想的是别人,念的是别人,而罔顾他的感情,承泰不知自己该怎么办。
再度求婚
他不能强迫她,只有逼迫自己忍耐,可终有爆发的时候,已经极力克制了——他真怕,莫离会因此而讨厌他。
承泰在战场上杀戮决断不眨眼,在自己所爱的人面前,婆婆妈妈患得患失,佛说,因爱而生怖,果然如此。
他由不自信到自信,再到不自信,皆是受莫离影响,她一个眼神,一句话,一个表情令他在极乐至地狱间沉浮,这份感情太磨人,太磨心。
承泰抱住莫离,不敢看她,闷闷地说:“离儿,把你的喜欢分给我一点,好么?”
莫离震动无法言说。
莫离的自私,终于伤到承泰,她不得不反省,不得不正视自己的所作所为。
可是感情不是东西,交出去了还能要回来,或者,分成两份,今天可以送给这个人,明天可以送给另外一个。
莫离对自己无能为力。
然而受伤的承泰又让她心软如水,叹息:“承泰,我不是从前的我了。”
“我不管,离儿,我们成亲好么?”
莫离惊讶的抬头。
承泰目光里跳跃着炙热光芒,孤注一掷的:“离儿,求你,给我一个机会,我会证明给你看,我将是世上最好的丈夫,求你。”
承泰和锦墨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他们一个深邃,一个赤忱。
承泰第一次袒露心迹,孩子般无助,却绝对是火山喷发的热度,足可焚化一切。
一直以为,承泰粗糙,却原来他敏感至斯,打碎牙齿和血吞在肚子里,从未教莫离为难过——只有这一次例外。
他把滚烫的心捧在面前,毫无保留,铁汉柔情,这样的承泰让人如何拒绝?怎忍心拒绝?
既然她和承泰注定要与昭玥命运连在一起,既然已下定决心割断过去的感情,不惜以自身为筹码换回昭玥江山,为何不教承泰高兴呢。
何况,承泰,承泰……
这一刻,你的的确确让我动心了。
“好,我答应你。”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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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更完。
趁人之危
十几年日思夜想,终于得来如此清晰的承诺,反而让承泰觉得不真实。
“离儿,是真的么?你肯答应嫁给我?”
“是,回京后我们成亲。”
承泰欣喜若狂,展臂抱起莫离旋转,紧紧的抱住她。
周围的景物飞快游走,目眩神移如入天境,他太高兴,心愿得偿,终于心愿得偿!
莫离双脚离地,贴在承泰的胸膛,感受他冲破胸腔的震颤,心里亦生出隐隐的喜悦——承泰是值得的,就这样吧……
“圣上……”
掀帐进来的月正玺不禁愣住:“发生什么事?”
承泰喜不自胜,犹在莫离脸上亲了一口才放她在地,一面喜滋滋的回答月正玺:“大世子,我和离儿要成亲了,以后我也要喊你堂兄啦!”
月正玺目中精光一闪而过,旋即露出喜色:“太好了,准备什么时候请我喝喜酒?”
“等我们打会帝京,离儿祭祖之后,我们就成亲……离儿,你说好么?”
承泰痴痴睇凝莫离,炙热的目光让莫离面颊发烫,她转过脸:“是,到时候请堂兄为我们主持婚礼。”
“若韩将军击败楚军,协助圣上登上皇位,泼天功劳,帝位之侧原本该有你的位置,恭喜两位了。”
月正玺干笑两声,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前方探子刚才送回密信,请圣上御览。”
莫离接过书信,从头看到尾,又递给承泰:“你来看看。”
许久,承泰才舍得把目光从莫离的脸上挪开,将密信草草看了一遍,道:“阔邺是喂不熟的狼,想趁我昭玥内乱的时候毁约背盟并不意外。”又沉吟:“我只担心北朔和周边几个小国也参与到里头,独狼不可怕,可怕的是一群狼搅在一起。”
莫离急道:“那怎么办?”
主意太馊
莫离急道:“那怎么办?”
“目前不会有事,离儿别忘了,西府还驻守我护国军六万将士。”
“你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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