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公务忙些,本想着抽空去公主府看你,结果,你倒先来了。”
锦墨一面说,一面将书房中间桌案上用过的一套茶杯挪到别处,又去壁橱里找出一套青玉茶具,给莫离泡茶。
趁他沏茶的功夫,莫离坐在椅子上四下打量,见书房布置简洁,并无多于装饰,只书架上摞的满满的书,连窗边书桌上都是。
一面空着的墙壁上挂了一幅字,大大一个“慎”字,银钩铁画,正是锦墨的笔迹。
这厢锦墨已将茶盏抵到她手里:“方才搬过来,乱的很,也没想到你会来,什么都没准备,这茶盏是我自己用的,不会介意罢?”
隔着腾腾氤氲的雾气,锦墨的眼光温和且带着淡淡笑意,幽深的瞳孔里有她——莫离的眼泪刷地就流出来。
“锦墨,我很想你。”
一滴一滴,眼泪在她白皙的脸颊上冲刷出两道清澈的痕迹,便有水花在锦墨的心底溅开,有一瞬间,他的心被洞穿一般疼。
来不及多想那心疼的感觉因何而来,已半跪在地,笨拙地摸上她的脸:“离儿,别哭,别哭……”
终究是束手无策,锦墨没有见过任何人的泪,亦不知如何安抚,只能一遍一遍地说着“别哭,别哭”。
“锦墨,你有没有想我?”
望着莫离水眸清亮的眼睛,下意识地,锦墨脱口而出:“想。”
莫离破涕为笑,一滴泪尚挂在她的长睫上,光色润莹如珍珠,是世间最珍贵的珍珠。
锦墨不由自主伸臂揽住她,叹息:“傻瓜……”
好半天,莫离才缓过神,只是仍旧懒懒地贴着锦墨,贪恋那温暖踏实的感觉。
“离儿,心情好些了么?”
“嗯。”
“茶凉了。”
千尺鸿沟
莫离赫然推开锦墨,果然,他一只手还一直端着给她的茶盏,热气已失。
竟是哭了这么长的时间,莫离这辈子还没有如此失态过。
顿时红了脸,恼羞成怒:“都是你惹的我!”
“是,是,是。”锦墨站起真,笑道:“原是小人的不对,公主饶恕则个,小人这就给您另添茶,还望公主赏个脸,不嫌弃鄙府粗茶难入口才是。”
他说着站起身,又另外倒了一盏茶,双手奉上,恭恭敬敬地递给莫离。
莫离见惯锦墨持重的样子,还是第一次听他玩笑,惊讶:“锦墨,你和先前大不一样,果然让你离开公主府,是我做出最英明的决定。”
锦墨脸上的微笑就慢慢地散去,神色复杂地别开脸,淡淡道:“是么?我也觉得自己有点变了,却不知是好,还是坏。”
“自然是好事!先前是我委屈你了。锦墨,看看,你方才离开公主府几天,便吸引那么多优秀的人在左右,足可证明你非同凡响,来日,必能施展抱负,成为昭玥肱骨栋梁。”
莫离说者无心,听者却有意。
霎时间,锦墨态度疏离冷清,淡淡道:“离儿方才见到那几个人,是我的旧友,听我自立门户,来拜访道贺而已,离儿若不信,可派人去查。”
莫离的笑容僵在脸上。
明明是真心真意替锦墨高兴,并没有别的意思,怎么会这样?
“锦墨……”
莫离慢慢地站起身,走到锦墨的对面,深深凝视他,艰难地开口:“任我身边所有人都说你的坏话,都劝我远离你,提防你,我都不会听……因为,你说过,你不会站在尚世胜一边,所以我信你。可你为什么不能信我呢?”
莫离的处境又多艰难,只有自己知道,一直以来,都不肯在锦墨面前流露出半分。
他们之间的鸿沟是注定存在的,莫离不愿意再人为的增添那鸿沟的深度宽度。
爱到卑微
他们之间的鸿沟是注定存在的,莫离不愿意再人为的增添那鸿沟的深度宽度。
至始至终,她把朝局和锦墨分开,把尚世胜和锦墨分开,那么努力拉近他与她的距离,就是怕有一天,疑心的刺把他们戳的面目全非。
然而,锦墨终究这样说了,长久以来,莫离刻意回避的问题,他说出了口。
“锦墨,为了你,我可以做任何事。我喜欢你,喜欢到可以倾注全部的地步,能给的我都会给你,不能给的,只要你开口,我也会想办法给……所以,不要用敌对的语气和我说话,好不好?”
莫离把自己放在如此卑微的地步,不过是因为“喜欢”两个字。
一颗心捧出来,求他眷顾,不过是因为“喜欢”两个字。
谁说爱上一个人,全是甜蜜?若不被所爱的人接受,且时时刻刻提防着,其中的苦又有谁懂?
莫离惨笑,难过的不能自已。
锦墨终于震撼动容,嘴角翕合几次,方艰难地说出话来:“离儿,我不是不信你。”
莫离倔强地追问:“那是什么?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在世人眼里,我始终是尚世胜的儿子,他与你,与陛下已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我不得不撇清你我的干系,离儿,我真怕有一天,你会恨我。”
锦墨苦涩的笑——一场戏,演到最后,长公主竟动了真情,真真是意料不到啊!
那么,他呢?为何心痛?
所以,撇清了好,干干净净最好,趁一切还来得及,长痛不如断痛,越早撇清越好,那么,将来她的失望伤心会少一些。
这是他能为她做的最好的选择。
其它更多的,就不能够了。
我保护你
莫离完全曲解了锦墨的意思,岌岌地拉住他的手:“锦墨,尚世胜是尚世胜,你是你,你不是他的儿子,不必受他拖累。如今朝局纷乱,你最该撇清的是他,而不是我。这段时间你千万莫回楚王府,也不要和尚世胜的人有任何接触,最好,你告病请假,不要去都察院办公事,也不要和任何朝廷大臣来往,明白我的意思么?”
锦墨愣愣地看着她,莫离急道:“再多的我就能说了,你记住,不管发生任何事都千万不可走出御史府大门,这样,以后我才好替你周旋开脱!”
她目光灼灼,焦急地等待他的反应,锦墨轻吐一口气:“好。”
莫离却还不放心,松开锦墨的手,在书房内转圈踱步,突然想到了什么,眼光一亮:“对了,你不是影楼的主子么?这段时间让影楼的人保护你,凡接近御史府的可疑人等,一律拦截。你千万等我消息,非我信物,不要给相信任何人。”
说着,莫离的眼睛盯住锦墨头上挽发的长簪。
锦墨头上现在戴着的正是莫离送他的“信”字长簪,莫离伸手欲拿下来作为派人传话的信物,突然又止住,凌乱焦急的目光渐渐柔和,脉脉地注视良久,才低声道:“原来你一直戴着它,既送了你,就不能要回来,不然不吉利。”
她收手,犹豫一瞬,解下自己的腰间玉佩,递到锦墨眼前:“记住,我派人来接你,就用这个玉佩,除非见到它,不要跟任何人走。”
对莫离古怪奇异的举止,锦墨不做任何阻止,也不开口劝,只用复杂的目光看着,不由自主,一双手在侧攥成拳。
他想不明白,莫离是真傻,还是装傻。
在这样短暂的时间里,她竟能处处为他设想周全,可见并不傻,甚至是聪明之极,可她为什么就对很多事情视而不见,全心全意地相信他呢?
“锦墨,你快答应啊!”
莫离还在焦急催促他。
倾力爱你
“锦墨,你快答应啊!”莫离还在焦急催促他。
“好,我记住了,除非这个玉佩,任何人来,没有它,我都不信。”
“嗯,我会安排好一切,不会让你受到伤害……锦墨……”
“什么?”
“以后我们在一起,不分开,好么?”
“……好。”
莫离终于长松一口气,安心之后,她拦腰抱住锦墨,头埋在他的怀里,许久,再没有说话。
似乎要用心感受他的体温,他的气息,寻找可依靠的力量。
终究,她不过是个女人而已,唯一可凭借的,不过是长公主的特殊身份。
可笑——她竟要用这身份来保护他。
锦墨涩然地弯了弯嘴角。
再舍不得分开,最后还是要分开,莫离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离开御史府,离开她所爱的人。
此一别,再相见,就是翻云覆雨,殊途陌路。
莫离回公主府,刚刚下宫辇,张智成急匆匆迎上来:“公主,您可回来了!”
见他满脸焦虑之色连礼数都不顾,莫离心里不由咯噔一下,强按捺住内心不安,淡淡笑道:“什么事,去书房说罢。”
张智成这时亦觉出自己失态,退后一步抱拳:“是,微臣参见公主。”
于是张智成随莫离去外书房,待摒退左右,莫离急问:“什么事,如此慌张?”
“公主,楚王在城外的几座庄子突然多出好些人马出入,微臣派去打探了人回报说,楚王有调兵的意向。”
莫离一时间还没听明白:“什么?”
“楚王犹有五万兵权,皆在陵县驻扎,只是此际情况未明……”
莫离急问:“陵县离京城有多远?”
“大约五天路程。”
“立刻派人严密监视尚世胜城外的庄子,还有劫杀他的传令兵!”
“是。”
“戍卫营呢,可有动静?”
“还没有。”
求助承泰
莫离嘘了一口气,缓缓落座:“那你可在楚王府里找出证据?”
张智成愧疚:“楚王府警卫森严,微臣守了几夜都能没进去,公主,微臣……”
莫离愣了一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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