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笑声惨不忍听,惊起皇宫中的寒鸦冲天,久久在夜空盘旋不能停止。
天地亦为之恻然,寒冬腊月,电闪雷鸣,映照莫容颜凄厉,脸白的像从地狱底层爬出的鬼魅。
长公主月莫离疯了!
莫离眼中赤红如血,嘴里呜呜啦啦嘶声哀叫,却没有人听得懂她说的是什么。
为权利疯狂的人没有疯,偏偏是素日最喜欢漂亮的长公主,极其重视仪态尊严的莫离,惨遭巨变后状态癫狂全无形象可言。
锦墨手里的长剑“当啷”掉地,他下意识的伸手拉莫离:“离儿……”
一抹妒忌恨意闪过悔之眼眸,岌岌拽住锦墨手臂,大叫:“她是装的!她不可能疯,锦墨,你别被她骗,杀了她,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锦墨踉跄后退,就那样失神的望着莫离,望着她
——看她在大殿疯跑,看她对着地上的尸体桀桀怪笑,看着她长发散开,张牙舞爪如狂如魔,看她被大殿地上的血迹吓住,看她惊慌失措的跪在地上,看她蹬腿后退,看她躲在玉柱后面,听她哭着说:“我想回家……”
可是他被别的女人拽着,一步步后退,离他的莫离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心口突然巨疼,被什么东西撕碎了,化为齑粉,在莫离绝望而又凄惨的声音中飞散开来!
醒悟太晚
心,突然巨疼,被什么东西撕碎了,化为齑粉,在莫离绝望而又凄惨的声音中飞散开来!
锦墨满头大汗,终于意识到自己错过了什么,可是他醒悟的太晚,已经迟了……
另有影楼刺客匆匆走进大殿,至锦墨跟前,跪地抱拳:“楼主,属下等人攻破楚王府找到王妃,现在王妃已经进宫,还有梁寒山也押来了,请楼主示下。”
锦墨仍旧恍惚,痴痴凝望着坐在玉柱后面的莫离,对影楼刺客的话置若罔闻,刺客惶恐:“楼主……”
锦墨倏然回神,命令:“将梁寒山带进来!”
锦墨乍露威势,卓然霸气隐有帝王之相,便是悔之也心下一凛,不敢再逼他杀死莫离。
梁寒山被绳索捆绑着带进殿,眼前情形让他惶惑。
本以为是楚王尚世胜逼宫控制乾安和莫离,可是现在尚世胜脖子上横着十几把刀,推头丧气颓态显然。
尚御城亦被蒙面刺客围住,神色虽愤愤,不敢动作半分。
锦墨,长身直立站在大殿中间,临渊峙岳的气度不输于乾安帝年轻时,左右几十名刺客大气不敢出,就连戍卫营都尉尹兆勇亦神色恭敬,正对他禀报着什么。
梁寒山被殿角一侧,玉柱后面传出的声音吸引,他挪目望去,登时惊骇莫名:“离儿,你怎么了?!”
然而莫离对他的询问听而不闻,跪坐在柱子后面露出半个侧影,只半个侧影——长公主月莫离,头发散乱扑在脸上,透过发丝的脸,神色痴呆,嘴里念念叨叨的说着什么,又用手指使劲地戳着地上躺的一句尸体。
梁寒山肝胆俱裂,挣扎着要逃脱影楼死士的控制,嘶吼:“离儿,你说话呀,你看看舅舅!”
声到最后,已经哽咽。
梁寒山做梦也没想到莫离竟会失心疯了!
风云际会
虽大势已去,可只要长公主好好的,就还有挽回的可能,可是现在……
梁寒山蓦然心凉,挣扎的更厉害,朝龙床扑去:“陛下!陛下!”
被刺客狠狠地按住,梁寒山怒吼质问:“锦墨,这是怎么回事,离儿她怎么了?!陛下呢?你把陛下怎么了?!”
锦墨看都不看梁寒山,道:“让他住嘴!”
立时有影楼刺客应命,提刀砍断梁寒山的袍袖,塞到他嘴里。
梁寒山呜呜挣嘶叫,双目圆睁怒视锦墨。
悔之得意洋洋的走到梁寒山身前,咯咯娇笑:“舅舅,你老人家省省力气罢,乾安已经死啦,长公主也跟着疯了,明天我就是昭玥的储君……不,明天我就是昭玥的帝王,你高兴么??”
梁寒山表情倏然呆滞,死死地瞪住悔之,恨不得在她身上瞪出个窟窿一般。
悔之根本不在乎梁寒山是怎么想的,一径地说下去:“等我登基为帝,就封锦墨为皇夫,择日行婚礼大典。舅舅,虽然你不是我的亲舅舅,可好歹是长辈,到时候还要请你喝杯喜酒,祝我和锦墨携手执政,结百年之好,共享昭玥社稷昌泰延绵呢。”
梁寒山额头迸出青筋,胸口起伏,难以平息,只苦于嘴被堵住无法开口斥责悔之,手臂勒进绳子里,渗出血来。
一阵脚步纷沓传来,梁寒山抬头。
门口处,十几个蒙面刺客抬着一乘软轿进殿,后面还跟着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嬷嬷。
悔之立刻放过梁寒山,脸上堆砌笑容迎向软轿:“王妃,您来啦,悔之向王妃请安。”
悔之亲自掀开轿帘,搀扶轿子里的人。
白妙心,是锦墨的亲生母亲,昔年京城第一美人。
忽而,悔之惊呼一声,表情惊愕连连后退。
锦墨大步走过来,推开悔之,弯腰展臂,横抱起白妙心。
刺客不等锦墨吩咐,已搬来一把椅子,锦墨将白妙心小小翼翼的放在椅上。
看到白妙心的第一眼,梁寒山脸色刷地惨白。
对不起你
一身绸缎新衣空荡荡挂在白妙心身上,白她枯瘦如柴,面色蜡黄,两颊深深地挖下去,颧骨高耸眼窝深陷,塌陷在椅子里小小的一团,哪里有半点绝色的影子?
她不像是活的人,更像来自地狱底层的幽魂,没有一点生气。
世事沧桑,昔日少年郎变成终日蝇营狗苟的中年男人。
而那个回眸一笑倾国色的少女,变成了病缠床榻的老妇人。
多年未曾谋面,再相见,容颜更改面目全非,可白妙心始终是梁寒山的掌心痣眉间砂,任岁月变迁,不曾更改过。
梁寒山已然痴绝,刺客在锦墨示意下拿出他嘴里的布团。
梁寒山哀哀地唤:“妙心……妙心呵……”
旧情人相见,无语凝噎。
麻木无表情的白妙心似被惊动,慢慢地转头,目光对上梁寒山凄绝神色,登时全身发抖,颤微微开口:“是……寒山么?”
“是我……妙心,是我。”
一滴泪划出梁寒山眼角,他嘴唇翕动:“我对不起你……”
尚世胜被十几把刀逼着,动弹不得,冷眼旁观这一幕,咬牙恨道:“狗男女!”
梁寒山忽然激动起来,肩膀奋力撞开押他的刺客,冲前几步,语无伦次的对着尚世胜大喊:“不准你侮辱妙心!你有什么资格污蔑她?!她是你当年求旨赐婚的新娘啊!已经二十年了,你把她折磨的还不够么,还不够么?!”
尚世胜冷笑:“梁寒山!你最没有资格指责我!”
李御城在一旁添油加醋:“看看呐,嘿!这世道颠倒了,奸夫淫妇居然敢堂堂正正出现在皇宫里!尚锦墨,你可真不要脸,别以为你赢了,我告诉你,到什么时候,你都是私生子,是天生贱种,贱种!”
一直沉默的锦墨断然喝道:“都给我住嘴!”
他呵呵笑道:“不错,我是私生子!可是又如何?!”
锦墨上前一步,目光冷凝逼视尚世胜和梁寒山,厉声质问:“我自出生起,就因为你们的错,而被人看不起,被人轻视,是我要生下来的么?我自己可以选择父母么?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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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恩怨怨
他指着他们:“你们为一己私欲,迁怒我身上,我做错了什么!你,梁寒山,你既然放弃所爱的人,又为何与她纠缠不清?!你,尚世胜,你求美人,得美人,有何不满足?!你们可为我想过一点点?这近二十年,我锦墨无父,被生母唾弃,是我的错么?!你折磨我母亲,给母亲下毒,你可知道我为了救母亲付出怎样的代价!”
锦墨的视线扫过缩在玉柱后面无知无觉,只晓傻笑的莫离,真正是撕心裂肺啊!胸口处空荡荡,飓风横扫。
他付出多么惨痛代价,亦是到了现在,自己才明白过来。
恨呵!因为上辈人错误,他把莫离逼疯!
迁怒的火种烧红了锦墨的眼,他一字一句的说:“我自愿留在长公主府,担着男宠的名声,借了离儿的麒麟宝珠……可是我……我。”
他倏然愤指尚世胜:“可是我没想到,那麒麟宝珠本是尚家的东西,你亲手送人,也不肯让它落在我手里给母亲解毒,你真狠,真狠!你一日日的折磨母亲,折磨我,你还不如直接杀了我们母子!你知道我有多恨你么?昭玥江山,你想要,我偏夺来,这辈子你都别想随心所愿,我所遭受过的耻辱,要你千百遍偿还!”
尚世胜终于露出悲色,赫赫苦笑着:“锦墨,你以为我愿意走到今天的地步么?!你问问你母亲,究竟是谁对不起谁?我尚世声戎马一生,想要是不过是夫妻和睦家庭安宁,可是你母亲,自嫁给我那一天就没给我好脸色,她心里有别人,我可以忍,但我不能忍她不守妇道红杏出墙,为别人生儿子!你知道我为什么要造反么?就因为他!”
尚世胜指着梁寒山,咬牙切齿:“既然你已经放弃妙心,为何要缠着她不放?我尚世胜堂堂汉子,征战沙场为昭玥卖命,到头来却被国舅爷戴了一顶绿帽子,是可忍孰不可忍,你不就仗乾安护着么?!那么我就要了这昭玥天下,将你扒皮抽筋,以消我夺妻之恨!”
痴情倾君
尚世胜和锦墨的一番话,在场的人,无不震惊。
却原来,锦墨如此憎恨尚世胜,甘为男宠卧薪尝胆,到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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