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门,一阵冷风迎面吹来,夹着雪打在脸上生疼,我将头探到门外看去院子里空空荡荡的,根本就没人,只有一只不怕冷的野狸子被我忽开的门吓得窜上了墙头逃了。再看王焱的房里,烛灯下的他似是拿着一本书很专心的看着,哪里有出来过的迹象。
我笑骂着自己,果然是神经质,的确是风吹的。遂关了门,快速的换好了衣服,来到火房烧热水。
虽说这烧开水的事为了不麻烦观里的小师傅,每天都是我自力更生,自己做的,我不喜别人伺候自己,可我也更不喜欢伺候别人啊。都是自己,头脑一热,没事总是胡乱给自己揽事,这么冷的天,还要伺候他洗澡,我真是活受罪,
我一边拉着风箱生着火,一边又将自己骂了一遍。
眼见着头一壶的热水已经“嗞嗞”作响,我拿起沐桶正要往王焱的房里去,突然有人从背后将我抱住,惊得我刚要大叫,却被那人用手捂住了我的嘴,在我耳旁小声说道:“兰兰,别怕,是我。”
噶尔丹?
我转回身来看着身着裘衣的他,问道:“怎么是你,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噶尔丹抿嘴一笑,对我说道:“你的一切再也逃不过我的眼睛。”
他说这话不假,问了这话,我自己也觉得是白问,今天下午他明着没有追我,其实是想知道我一直以来都住在哪里,暗地里总是会派木柯来跟着的。我又经常是后知后觉那一个,当然这便是他最好的办法。
我推开他道:“你追来也没用,话今天也说得差不多了,我是不会跟你回去的。”
他拉过我,深神的看着我说:“兰兰,我跟你说,雨欣的事真的是你想多了,我们并不是你想的那样子,这些年了,你头一回为我吃醋,我心里高兴。跟我回阿尔泰,我为你举办草原上最隆重的婚礼。”
我回看着他,好言好语的劝说:“噶尔丹,你真的想错了,我说过,我心里真的没你,从一开始就没有。”
“是谁?你告诉我,是不是那屋里的人?”他指着王焱的房歇斯底里的疯吼着。
就凭五年前他们不知因何事的过结,想着王焱他会不会怀恨在心,我忙上前捂住他道:“你疯了吗,喊什么喊,他是这观里的贵客,这里弟子众多,把人招了来,你不要命了吗?”
别让情两难
噶尔丹扯下我的手,横眉说道:“你这是在般袒护他,你心里的那个人果然就是他,对不对,你告诉我,你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我就知道,眼前的他一定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毫无理智可言。我急道:“什么袒护,什么果然,你不要乱讲好不好,我怎么跟你说不明白,我护他做什么,我护的是你啊,你懂不懂,这观里的小道士看着各个年纪尚小,却都是有功夫在身,就算你是草原上的最英勇的王,可是三拳难敌四手的道理你不是不懂,在这里你是没有胜算的,你明白吗?”
我的话音刚落,他已然将我揽在他的怀里,红着眼睛柔声说道:“兰兰,我的兰兰,我就知道在你的心里还是有我的,只要有你在,我不怕,我什么都不怕,我是准噶尔部最英勇的王,为何要惧怕他们,今天我既然敢独自一人追你到这里来,就不怕被任何人知道,我只要你讲一次,再亲口跟我讲一次,在你的心里还是有我的,行吗?”
他的话语充满着深切的期盼和渴望,我清楚的明白,他最最希望的就是我做出肯定的回答,可是我说不出口,我的心很乱,我在考虑,我要怎么讲,他才肯明白。
“我……”我哽咽难说,眼角竟然渗出莫名其妙的泪来,更加的说不出口。
就在我两难的时候,水壶中的开水已经大开,水蒸气慢慢升腾着,充哧着整个房间,我吸了吸鼻子忙将他推开说道:“水开了,我现在还有事要做,等忙完了,过会儿再跟你说。”
噶尔丹哪里肯依,将我拉回问道:“你要忙什么?在草原,你是最尊贵的郡主,哪一个不是围前围后的伺候着你,何必非要亲自做这些?”
“那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我将他甩开,径自将开水倒在木桶里,再盛满新水放在火上烧第二壶。
噶尔丹不解的追过来问我道:“这些年来,你就是这么过的吗?难道说这就是你想要的生活?”
我往灶里又添了一把柴,回他道:“是的,但这也绝不是我想要的生活,可是我没有办法,我只能这么活着。”
“谁逼你了,你可以改变啊,何必苦着自己,为难自己。”他不解的追问着我。可是不只是他不懂,就是我自己也不甚明白,这究竟是什么道理,我抹去脸颊上的泪,说道:“我没有。”我知道我这是在为自己开脱,但是我只能这么说。
“别说了,走,跟我回阿尔泰,现在就走。”他拉起我,就要将我拖出去。
“我不走”我哀求他道,“噶尔丹,求你别这样了好不好,我是有我自己的苦衷的,我答应了人家的事,我就得去做,你不要让我陷入不仁不义,落得个不讲口齿的罪名,好吗?”
听我如此说,他更加的不满,反问我道:“什么苦衷,什么不仁不义,我看是你的心里就是有他,不然,你为何非要待在这里来伺候他?做这奴才才做的事。”
他为何总是将我和他扯到一起,真是奇怪,我慌乱的阻止他道:“你不要乱讲好不好?”
“我有乱说吗?你若是心里没有他,又怎会为他做这些事?”他依旧不依不饶的反问着我,可我根本就没有办法回答他的话,只得默默的分辩说道:“根本就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噶尔丹重重的呼了一口,似是无奈的问我道:“那好,我再问你一次,你心里到底有没有他?”
“当然没有”我肯定的答着。
他满意一笑,了然说道:“他既然不是你心里的人,那我也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说完,起身便朝门外走去。
我突然意识到他的目光有些阴冷,似乎又有仇恨环绕,我忙飞快跑到他面前,拦住他问道:“你要去做什么?”
噶尔丹狠狠的说:“我现在就去杀了他。”
“你不能这么做。”我说。
“我为什么不可以?”他反问我说,眼光凛冽,比那外面的风还让人感觉冷得彻骨,他低声怒吼着:“是不是杀了他,你的心会痛?所以你才不肯,你说啊?”
我错愕的看着他,不解的说:“你疯了吗?这是你跟我的事,他是无辜的人,何必要纠缠到我们两个之间,我说了,等我忙完这会儿,晚些时候再跟你谈,你冷静些不行吗?”
他冷笑着捶打着自己的胸口对我说道:“冷静?你让我如何冷静?我只知道,只有这么做,你才可以乖乖的跟我回阿尔泰去,做我的哈敦。”他将我搬开,径自向前走,快到门口时又停下回身对我说:“知道你天生怕血,一会儿把沐浴汤水送过去后你就回自己的房里先待着,等我处理完这些琐事就带你离开。”
“不……”我无声的哭泣着,却是无论如何也换不回他的回心转意。
等我追出门的时候,俨然已经没有了他的身影,雪又飘了起来,一点一点掩埋着之前所有凌乱的脚印。
知道了噶尔丹的目的,我惴惴不安的搬着沐浴汤桶往王焱的房里走,闷闷的敲了敲门,只听得房里面他爽朗的声音传来:“进来”
我推门而入,却没见看着他的身影,想来是在里间的床榻上歇着。本来,今天上午时分我对这间屋子还是充满了好奇心的,可这会儿进来却早没了当时的心思,只是低低的叫了声:“王焱?”
半晌从里间再次传来他的声音:“将汤桶放在屏风后面吧。”
“哦,知道了”我应着放好汤桶,转身又去提热水,再回来时他人已经从里间走了出来,只着了一件纯白亵衣立于堂内,看着我将热水倒入汤桶内,上前拭了拭水温,满意的点头说道:“还可以,这水温刚刚好,你很懂我的心思嘛。”
因为一直想着噶尔丹说要来杀人的话,想必噶尔丹所说的动手就是要趁着王焱沐浴时,我不能让其伤害无辜,可是我不知道该如何做才对,于是心不在焉的回着他的话:“您满意就好。”
就在我是去是留,踌躇难定之时,只听屏风后的王焱说道:“今天和小师傅们在雪地里寻了你一下午,这会儿全身酸痛得紧,怕是着了风寒了。”
我漫不经心的回说道:“实在对不住,让您忙了一下午,趁热洗个热水澡,舒筋活血,再捂一捂发一发汗,明早就会松快许多,我去加些碳火,屋里应该就不冷了。”
王焱轻声笑道:“你果然很贴心嘛。”
没想到,我一句无心的话,竟然换来他这么一句,我脸一红,忙去取碳,再回来时,刚至屏风外,忽听得里面有下水的声音,我忙止了步没再往前走。
“取来怎么不加上?”王焱问道。
我定了定神,微微探头瞧着火盆子就在拐角那里,于是半蹲下来只伸了一只手将火盆子勾了出来,加了碳,而后又推了出去。
夜雪静与思
加完碳,我站在屏风外面深呼了一口气,心下暗自合计,我到底该怎么做才对,不走,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况且王焱他还在洗澡,实在是不妥当,可我若是走,万一噶尔丹一会儿真的杀来,我知情但是有力而未及,同噶尔丹的帮凶又有什么区别。
一时心绪难平,只听得王焱声音又起说道:“刚夸了你几句,这会儿竟又忘了。”
“啊?”我被他突来的话语吓了一跳,我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没想到他继续说道:“你想让我自己洗吗?”
“什么?”听了他的话,大吃一惊的我,再也顾不得理智,冲到屏风后怒道:“你说什么?”可我刚踏入屏风后一半的脚,顿时又停住,因为眼前的他此刻正半身伏在浴桶边上,眉眼生笑的看着我,我意识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