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凤羽白,我眼睛一热。
“阿九,为师以前总想着,有阿青、阿竹护着,有他爹护着,江湖百家功夫他都学着,药谷的功夫他也会了一多半儿,阿青的医术又尽得我真传,如此他若是还被人害,那便是不中用至极,也犯不着我为他担忧。可是,人老了,上了年岁,反而越来越放不下了。”
师父自嘲笑笑,又拿个新杯子去倒茶:“这次绵藤花藤将你捞进谷中,那是天意。你是阿九,又不是阿九,这些都没关系。为师做不到的,你师娘做不到的,你能。为师只能做到这么些了。以后,再以后的以后,为师就不想知道了。”
见我望着杯子发呆,师父悠悠喝口茶,朝我问道:“还有什么想问的,为师难得提起这许多旧事。以后怕是没心情再讲了。”
“那师父,我,我是谁生的?”
“你师娘去后,那蛊也出不来。我便去别国找办法,那天途径大翼,眼见着你被你爹扔下马车,你娘哭着想跳出来,被你爹一把揪住头发拽了回去。你那时也就一岁,哭了几声便被来往马车掀起的尘土呛了,好悬被踩死。为师见你可怜,将你捡了回来。当时你就那么被胡乱一裹,肩膀头还流血不止。那个段字,八成是你爹刻的。大翼姓段的,只有你们一家。”
……五哥的恨,不是没有道理。
“知道你排行老九,回来后,也随着给你起个名叫阿九了。”
“师娘的蛊,现在还在身体里?”
“游离蛊。一旦进入体内,便周身游动,速度极快,时隐时显,根本捉不到。吸食人精血可长大,不吸食也不会死,无止无休。小的还好,越是长大了,游动起来人越觉得痛苦无比。后来为师在大翼一处密林中结识几人,才知大翼有一处蛊林,里面家家养蛊。这游离蛊最是稀罕少见,倒是也不是没办法捉。”
“可惜你师娘是等不到那时候了。她身子里的蛊你也见了,有一手指那么大了,窜起来周身百骇都痛,她说她怕被它吸得皮包骨头,精血全无,便服了药,固住了周身血肉。刚才你也见了,若是普通人,怎么涂药也保持不了这么久。”
“师父,你既然知道方法,怎么没将那蛊取出来?”
“蛊林里的朋友说,若用刺棘,可封住蛊口。若用烟霞草辅以百味,烙庭,穗稻烧出味道来,可引蛊而出。你师娘现下若将手掌划破,药力泻散,便留不住这完整模样了。为师好歹也要存个念想。再说,万一一个不当心,待蛊窜出的一瞬间没用火烧成粉末,被它跑了,分出小蛊来,可是要了命了。”
“还有没有?”见我愣着不语,师父笑意盈盈看了我一眼,又喝口茶:“以前的小阿九总是没完没了说个不停,现今换个少言寡语的,倒真不太适应。”
“……师父,那个,你要给我武功秘籍么?我一定好好练。”
他起身从后面柜子中拿出几本书,一一摆在桌上:“一本讲毒的,一本讲医的,一本举岸琼林,一本独花秀木,四本书,你打算多久学会?”
我对着桌上薄厚不一的几本书,突然想起了在赏月园的凤羽白。
“师父,我以后白日练武,夜里学书。为了早点见到您的外孙子,我拼命就是了。”我中肯的说。
说的时候,我偷偷瞄了一眼最厚的那本医书,心里不太确定起来。
“好。你青师兄从小跟着我学医,一本书从头学到尾也只用了七年。你有了阿九的记忆,想必比他强些。”
见我咽咽吐沫,师父又好心拍了拍那本举岸琼林:“三十六招,每招有四种变化。你师娘的就简单些,后六招杀招,讲究一个快字,当年为师见她那招你来我往有趣,练了一个半月,总算能使得跟她一样快了。”
“师父,我听说咱们药谷功夫天下无双,想必学会个一招半式,就能行走江湖无人能敌了吧?”我陪着笑。
“你师娘百般交代,要是学得不好,就不给内力,省得浪费。为了怕为师懒怠,糊弄了事,你师娘还留了四道题。……你要现在就解题么?”
“不不不不不了师父。”我抱起书左右转转,师父好意朝左边指指:“东边那间日头升起时光头亮些,每日早点起床,能多看几页书。”
84、闭门练武 。。。
我用三个月的时间翻完了医书。
每日太阳一下山;我便点起油灯;一个字一幅图的记那些药草;植物。
记样子;记名字;记出处;记用法。
这些药;谷中都有。于是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时;我便将昨晚记的那些一一自谷中找了来;看过,摸过;闻过后,再依书上所说制成各种各样的药。
几月下来,我屋中有了数十个药罐子,每个里面都有几十个用纸包着的纯白小药丸,纸上写着它的名称,用法。
制完药,师父就在院中等着我了。院中被师父打上了密密麻麻的木桩子,我拿着师父用霖木给我削的剑,来来往往的练步伐。
木桩子换成木钉子时,我学会了举岸琼林的前十八招。师娘的第一道题也解开了,我制了一颗千消百逝丹。
学毒的时候,师父没收了我的鱼佩。
于是我每天如履薄冰,唯恐一个不甚,武功还没学得怎么样,出师未捷死在毒里。学医的时候,我每天只睡两个时辰。学毒就不敢了,每天最少也要睡满三个时辰。每天沾染毒花毒草,有一丝疏忽就是要命的事。
此时我的轻功有了进步,可以踩着屋周围的花小小的溜一圈了。有的毒草屋周围找不到,还要去谷中更远处找寻。溪水里,山脚处,一次为了取长在篷树顶的向阳丝,我飞了半天,也飞不到那么高,后来我用绳索做了个抛钉,飞起来时用一招探囊取物,勾了三十七次,勾来了一棵。
师父得知后,用筷子点了点盘中的西红柿炒鸟蛋,说:“那么以后,鸟蛋就由你去找。”
第二天,我用万物香做引,从谷中找到了一处兔子窝。于是,在连吃了两个月西红柿炒鸟蛋后,我们把伙食换成了烤兔肉。
七个月后,我屋中的地上也放满了药罐子。与医药不同的是,毒药全是五颜六色的居多,气味却相差甚多。
师娘的第二题是做出一颗无色无味的苦命子。
我看着手中那颗按书上要求做出来的深绿色的臭药丸,心里莫名其妙得很。
试了几百种配法,我突然想起,有一次青先生给凤羽白上课,说过一种东西,可以去除衣衫上的颜色,仿佛是叫晴空万里。
我又翻了几遍医书,最后找到了晴空万里的别名,按上面说的从谷中摘来了抹无幽,调了些屋后的蜜花甜蜜。
师父看看我手中的苦命子,拿起来对着光照照,放鼻子下闻闻,沉思片刻说:“蜜花虽甜,中和臭味的,还是酸,要好些。”
师父一句话,我捞裤腿站溪里叉了七天,终于取来了菱鱼背上的菱丝。
解第二题那会儿,我们的伙食果断换成了各种鱼。烤鱼炸鱼炖鱼清蒸鱼,后来还吃了一个月的腌鱼。
那时正值我练游鱼摆尾,师父带我到谷中一处树木繁密处,将每棵树都绑得跟狼牙棒似的,我的衣服勾得不成样子,后来我将衣衫改良成七分裤和T恤衫,带着胳膊上的三大条伤口和膝盖上的两个窟窿,勉强过了举岸琼林的第二十八招。
为了练内力,我每日吃一颗追风。追风促进练功,帮调脉息。副作用是加快新陈代谢,我的头发,剪了三次,到现在,又长到了脚裸。
我觉得,人上了岁数,再装嫩就不合适了,索性留个大中分,萝莉变御姐。
练完全套举岸琼林,师父便将他的内力传给了我。有了师父的功力,我第一件事便是解绝情之咒。
真气贯穿头顶八大穴时,我一片清明,眼前刷刷刷的过了几遍景象话语,保持着盘息的姿势,我坐了一宿。
我想了很多,又似乎什么也没想。我以为我会哭,会捶天蹲地。而事实是,我只是安静坐着。坐到天明,我睡着了。歪身倒在床上时,磕到了窗台,头上起了个老大的包。
有了师父的功力,再练起功夫来便威猛多了。林子里的树被我砍刺得惨不忍睹,有几棵叶子都掉光了。这几天鸟叫声明显变少。只是腰间老伤作梗,但凡是腰部用力的招式,我用起来都不太顺当。
好在第三题只是让取一根灵雀羽毛。
灵雀是一种比拳头还小一圈儿的鸟,翅膀却奇大无比,张开有一个成人胳膊那样长。这大翅膀直接导致灵雀飞得比别的鸟都高,都快,都轻。
灵雀向来只在最高的树上筑巢,比如我面前的这颗千古松。
这颗树的树干,估摸着要三人合抱才行。
我抬头望了会儿树顶,又施展了一下轻功。
……然后我就回屋做饭去了。
晚饭时,师父大人被桌子上的饭菜惊得有些呆,手里的筷子在众多美味间踌躇片刻,果断朝那盘子芙蓉虾球夹去。
吃过了花菇鸭掌,又夹了些杏仁豆腐,最后满意的就着玉笋蕨菜吃了小半碗的鸡汤肉丝藕粉龙须面。见我将放着金糕卷儿的盘子朝前挪了挪,探手取了一个,翻来覆去的看,似乎是在考虑吃还是不吃。
最后,随着一个饱嗝,师父恋恋不舍的放下摩挲许久的那块糕点,优雅的喝了一口茶:“我只能帮你一次。第四题恐怕还要难些。”
次日,我拿着师父给的配方,调了一剂屎一样的东西。撒在离地十米的千古松叶尖上,然后隐在树枝内侧,不动不晃站了半个时辰,才抓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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