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观主义的花朵》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悲观主义的花朵- 第15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我相处不好。我连跟父母都处不好,想想吧!”

  “怎么可能?你对人哪有一点攻击性啊?”

  “没有攻击性,可是要求很高,所有的不满最后只会作用到我自己头上,我只会跟自己叫劲儿,他们一点都看不出来。”

  “你脾气多好啊,总比我柔和吧。”

  “我们俩的星空图刚好相反,你是那种看起来很强的人”

  “我?看起来很强?”——如此的小身板和温顺的脸?

  “我说的是精神气质,只要不是太迟钝都能感觉到。”

  “是,我是很强。”我认了。

  “但这还是一个错觉。你的太阳在魔羯,但月亮在双鱼,海王星还在第一宫。双鱼是十二星座的最后一个,也是最弱,最消极的一个。”

  “什么意思?”

  “小事聪明,大事糊涂。”

  “有这事儿?”

  我不太想承认,爱眉以不庸质疑的表情挥了挥手,在这方面她极其主观,极端自信。

  “我刚好相反,我对外界的具体事物完全没有控制能力,但是心意坚定。在关键问题上你能屈从于情感,或者别人的意志,我永远不行,我比你难缠多了!”

  “大事清楚,小事糊涂?”

  “不是糊涂,是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那么咱俩谁更倒霉?”

  “我。”

  “都觉得自己最倒霉。”

  “当然不是,想想,只要你知道了该做什么,你总有办法做到。但我永远都知道该做什么,但永远都做不到,你说谁倒楣?”

  “你。”

  “就是!不结婚并不是替对方考虑,是为我自己考虑。”

  “你没有不安吗?有时候,希望有人在你旁边?”

  “两个人的时候我更加不安。”

  我的问题不是爱眉的问题。

  “他是个双鱼座,双子座最受不了双鱼座的自以为是,目光短浅,还有不顾事实的狡辩。”

  “说得好!不顾事实的狡辩!”我想起徐晨,拍案叫绝。

  “所以,我肯定不行的。”爱眉下了结论。

  “你再想想。想想他的好处。”

  “好处,并不能改变本质的差异。”

  爱眉终于没有结婚,凭着我对绘画界的粗浅知识,她不说,我也无法猜到那个双鱼画家是谁。

  “这算是对抗命运吗?”过后我问她。

  “命运只是给了你这个机会,要不要它,就是你自己的事了。”

我和陈天坐在二环路边的一处酒吧里,我们总是选择一些格调比较差,文化人不怎么爱去的地方见面,这种酒吧通常只有速溶咖啡,柠檬茶里的柠檬是皱皱巴巴的一小片,热巧克力的味道也很古怪,但是没办法。

  我一本正经地拿着张传真,在给他讲香港人关于《小童的天空》拍摄前的最后修改意见。他靠在对面的扶手椅里,悠闲地把腿翘得老高。

 
  “真怪,你看起来总是很安静,是因为你喜欢穿的这些衣服吗?”他忽然说。

  我瞥了他一眼,继续念传真。

  “知道嘛,你有好多小孩子的神态,看起来很小,也就十六岁,顶多十七。”他继续在对面打量我。

  “你是作为监制这么说的,还是作为男友?”

  “作为男友。”他笑。

  “还要不要听?”

  “你总是这么小,老了怎么办?又老又小,样子太吓人了。”

  “放心吧,到那时候不让你看到就是。”

  “肯定看不到,等你老了,我已经死了。”

  “喂!”

  “好吧,你接着说。”

  他总是叫我“孩子”,从第一次见到我就叫我“孩子”,他说他对我有种偏爱,偏爱什么?他偏爱那些有着少女面庞的姑娘,清秀,安静,灵巧,永远不会成熟,不会长大,不会浓装艳抹,不会为人妻,为人母的少女。我没有什么特殊,我只是众多的,他喜欢过的有着少女面庞的女人中的一个。这个我早就知道。

  我拿不准他会怎么想,喜欢还是不喜欢?在我们第一次做爱的时候,他不能置信地抚开我脸上的头发看着我--“还是你吗?”

  后来,陈天有点不好意思地向我承认,他之所有不肯和我上床,还有一个不便言说的顾虑。

  “我已经老了,我怕我不能满足你,你会不再喜欢我。”

  他肯承认这个让我惊讶,这说明他不是那种认为男性权威不容侵犯的男人,足以使人理解他为什么吸引女人的爱情。他不是一个做爱机器,崭新的,马力强劲的做爱机器,一个人能不能满足你,要看他引起了你多么大的欲望,陈天从未满足过我,无论是肉体还是精神。

  深刻的感情从来与满足无关,满足只能贬低情感,使情感堕入舒适,惬意和自我庆幸的泥潭。爱一个不爱你的人,一个登徒子,一个同性恋,那些无力满足你的人,这样你可以更加清晰地感受爱情的重创,没有虚荣心的愉悦,安全感的满足,甚至没有身体的舒适,只有爱情,令人身心疼痛的爱情。

  ――窒息你的自尊,抛弃通用的爱情准则,忘掉幸福的标准模式,剥掉这一层层使感官迟钝的世俗的老茧,赤裸裸的,脆弱柔软的,只剩下爱情了,要多疼有多疼,美丽得不可方物,改变天空的颜色,物体的形状,让每一次呼吸都带有质感,生命从此变得不同

  陈天一定以为我是个热爱床笫之欢的女人,就象我这张安静的少女面庞造成的错觉一样,这是另一个错觉。那些冲动,颤抖,尖叫,撕咬,都不过是表征,我渴望、追逐的是另一种东西,它有个名字叫做“激情”。它是一切情感中最无影无形,难以把持,无从寻觅的,肉体的欲望与它相比平庸无聊。我无法描述我在他怀抱中感受到的激情,那哪怕最轻微的触摸带来的战栗,让我哭泣,我感动到哭泣。它来了,又走了。是同样的手臂,同样的身体,同样的嘴唇,激情藏在哪一处隐秘的角落,又被什么样的声音、抚摸、听觉或触觉所开启?永远无从知晓。

  我想我最终也没能使他明白这个。

沉默不语。

  我和陈天在奥林匹克饭店大堂的咖啡厅面对面坐了两个小时,最后是我要求离开的,因为这么沉默不语地对着他,我再也不能忍受了!我表现得像个傻瓜,却对自己毫无办法,我一声不出地坐在他面前,浑身因为充满着渴望而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这张弓除了微笑一无用处。我体会到了那种羞怯少女痛恨自己的感觉,我有无数的话要对他说,却不能开口,我  
找不到恰当的方式和恰当的语言能表达对他的感受。越是这样我就越是难受,越是难受就越说不出,他送我回家的时候,我搂住他几乎要哭了,再有这样的一分钟,我的眼泪就真要落下来了。我这是怎么了?!

 晚上和林木,狗子,老大,老大的女友花春,徐晨,徐晨的新女友(他老换,记不住名字),阿赵和阿赵的老婆一起吃饭,然后去了紫云轩喝茶,然后狗子说喝茶没意思,越喝越清醒,大家就移位去了旁边的酒吧。

  林木在艺术研究院当差,每天跟这班闲人耗到半夜,第二天一早还去上班。他像那种老式的江南文人,热衷诗词歌赋、醇酒妇人。诗是真看,酒是真喝,妇人只是用来谈。我们都  
给他介绍过姑娘,徐晨带给他的就更多,只看见他跟姑娘谈心,以后就再没别的下文。

  “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我就不信哥们找不来!”

  徐晨很是不服,当时凌晨一点,我们正在东四的永和豆浆吃鸡蛋饼。

  “别回头,别回头,千万别回头!”老林的眼睛忽然直了,“就在你们身后,过一会儿再看,有两个姑娘!”

  “你的梦中情人?”我闻到一阵香风,直着脖子问。

  “差不多,差不多。”

  “左边的还是右边的?”徐晨想回头。

  “别回头!一会儿再回头,别让她们发现!”

  “发现又怎么了?姑娘巴不得被人看呢!”

  “是嘛?那好吧。”

  等我和徐晨回头一看,几乎背过气去。——那是两个刚下夜班,或者没找着活儿准备回家的三陪!长得那个俗,穿得那个傻,脸像没洗干净似的,风尘扑面。

  我和徐晨互望一眼,看看林木,这个白净书生有点紧张,不像是拿我们开心,我们恍然大悟。

  “我说你怎么老找不着中意的!他身边都是女学生,白领,知识妇女,哪有这种人啊?咱们也不认识啊!”我说。

  “这还不容易,我现在就过去给你问价。”

  徐晨站起来就向那两个女的走去,而老林则飞快窜出门去,当街上了一辆过路的出租车跑了。

  老林的名言:“女人有两种,一种是月白风清的,一种是月黑风高的,我只中意后者。”

  狗子我早就认识,一直不怎么熟。原因很简单,因为我们倒霉的第一次见面我一直对他敬而远之。那是一个朋友的生日,来了认识不认识的三十多号人,主人给大家介绍,说:“这是狗子。”他说的“子”是重音,三声,和孔子,孟子一样的叫法儿。这个被尊称为狗先生的人就坐在了我旁边,他看起来已经喝多了,有点摇摇晃晃,但总的来说颇为安静。一会儿又来了一个女孩,服务员忙着加凳子,椅子就放在了我和狗子中间。这个倒霉的女孩救了我,一直闷声不响,看起来颇为羞涩的狗子忽然作了出惊人之举——突然吐了,吐了那新来的女孩一身!这对狗子不足为奇,他作出过在酒馆里连续喝三十个小时的吉尼斯记录,吐一两次稀疏平常,但我还是惊着了,后来每次看到狗子我就担心自己的裙子。

  喝了这么多年的酒狗子一直保持着一副天真无邪的温顺表情,一副酒鬼特有的天真无邪,关于他的故事少有别的,都是关于酒的。慢慢地我倒有点佩服他了,如此任性的人也真是难�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