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不巧是名声在外,身份高贵,自然更博得别人关注。
赵文宛十分耐心,听完一曲又曲,直到有一名贵妇人出现在席间,众人见越贵妃似是惊诧的起身相迎,让人搬了椅子给这贵妇人坐,期间十分尊敬。
一直留意那边动静的赵文宛嘴角微翘,露出一抹别有深意的笑容,喊了宫娥过来,只道现在可以比艺了。
她起身逶迤拖地的金米分水仙散花绿叶裙随着婀娜身姿摆动,明艳动人,远处的顾景行面露沉色,就赵文宛那水准……
越贵妃瞧着她走出来,本就不喜赵文宛,也是故意让她抽到琴组,为难与她。有赵文熙珠玉在前,赵文宛再如何都落不了好的,于是便自得的与那贵妇人攀谈起来。
赵文宛走上台时,不知从哪里传来一阵叮叮当当悦耳的铃铛声,空旷灵动,与一般铃铛发出的声音不同,更加粗狂,好像大漠里生出的一抹倔强新绿,颇是清新。
看台上,原本无意比赛的贵妇人忽的蹙了蹙眉头,另眼瞧了几下赵文宛,没有作声,只眸中残卷着晦暗不明的情绪。
赵文宛微微一笑,轻柔抬手,露出纤细白皙的五指,似是故意给人瞧一般,只见细细的水晶串珠将小巧别致的铃铛绑在指尖,她轻轻一动,铃铛就随着发出悦耳响动。赵文宛玉指微扬,抚上琴面,琴声终于响起,弹的琴技一般,是谁都会的凤求凰曲子,都是最简单的音律,可配上铃铛的声音,婉转中含着刚毅,刚毅中隐着婉转,竟是让人听的激情澎湃,忽而铃铛又轻轻响起,好像每一个音律和铃铛之音恰到好处的对接,初听之时觉得琴音杂乱,可越听竟越觉得令人心境高远,毫无杂念。
在众人还都未听够一般,琴声竟然戛然而止,并未像寻常琴音那般慢慢收尾,直到无声,可这戛然的无声却胜似有声。
那贵妇人回神过来眼泪连连,越贵妃同样也是一怔,赵文宛知道自个琴技不行,不能走寻常路,只能巧取,而关键就是主位上的贵妇人。
她因为知晓剧本,原剧本中赵文宛因着不会弹琴被逼着上去后连着琴弦都拨断了,甚是丢人,赵文熙毫无悬念地夺得魁首,并讨取了越贵妃的欢心。
而主坐上的贵妇人,圣上的胞姐舞阳公主,早年和亲嫁入羌胡部落。羌胡地处沙漠,常常扰大梁边境,其子民英勇善战。舞阳公主嫁过去后,常与梁国偷偷送信,传递羌胡消息,待时机成熟,陛下御驾亲征,一举将羌胡版图划入大梁,舞阳公主随后被接回京都,成了功臣,修建府邸,分封郡县无数,可自那以后舞阳公主不知道为何就变得性格孤僻起来,不愿与人往来。
原剧本里的赵文宛不知缘由,更不知收敛,在听完点评后言语冲撞了舞阳公主,连带着皮肉罚好一顿教训,丢回了定国公府让老夫人好好管教,颜面尽失,名声跌倒谷底。
当时她说了什么来着。
“你嫁与蛮族多年,还能体会出大梁的音律曼妙,怕是被那些蛮人同化了罢!”
殊不知羌胡王亡国分别之时并未怨恨舞阳公主,反而让嘱咐她好好活着,壮烈赴死,多年夫妻怎会没有感情羁绊,只可惜立场不同,生生熬成了好不了的伤口。
这一下戳的不止舞阳公主的痛处,还戳了因舞阳公主这些年抑郁而活而费心的皇太后和皇上的心,故此赵文宛真真是作了个大死。
她穿越而来,自然不会再重蹈覆辙,甚至想到借此为自己谋利,猜到几分内情的赵文宛曾跟祖母求证过,方知舞阳公主初心如故,甚至是思念大漠的,便命工匠偷偷做了这只有羌胡才有的特殊铃铛。
再请大哥配以这铃铛选取最适合的简单曲子,赵文宛虽然不懂音律,可只坚持练习一首音律,还是有些悟性的,更何况熟能生巧。
台上,越贵妃自然不愿赵文宛夺魁,无论她的一曲编排是否新颖,都在绢布上利落写下了赵文熙的名字。旁边的舞阳长公主似是才从琴乐中回过神来,仿若回忆起什么美好的事情,嘴角都微微勾着笑意,叫看向这边的皇太后大为意外。
“本宫觉得赵家大小姐为魁首当的起。”半晌,舞阳公主开了口,噙着浅淡笑意看向越贵妃,眼神中透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坚持,分明是要干预。
越贵妃下意识就想反驳,但瞧着舞阳公主欣赏赵文宛的神色,以及圣上对其眷宠,迫于无奈,只得笑着称是,当下改了赵文宛的大名。
☆、第55章
“琴棋书画”四艺的魁首比试很快就有了结果,黎尚宫捧着锦绣绢布递呈给白玉阶上的窦太后,太后一一将各个魁首过目,满意地点头,笑着夸道:“今年倒是不乏有新人啊。”
皇后娘娘笑着附和,“青出于蓝胜于蓝,母后可有瞧中的?臣媳觉得定国公家的赵氏长女甚为不错,人生的标致不说,连琴艺都如此出众,能让贵妃妹妹选为魁首定是周正的。早前听得此女是在赵老夫人身边长大的,果然与其他姑娘与众不同。”
说话间别有意味的瞥了一眼旁边的越贵妃,谁不知道皇后这一问定是在说六王爷的王妃人选,且一番话用意明显。赵文宛先前的恶名声,皇后好似根本不了解似得一个劲儿的夸奖了去,时下人都知道上一年越贵妃对赵文宛有多大的不满,连带着今年也甚是不喜。
越贵妃脸色稍显不愉,只清凌凌的口气道:“皇后姐姐未免太心急了罢,这还有后面夺魁呢。”
窦太后在深宫里几十年,走到如今位置,心里跟明镜似的,也未理得那平日里就爱争宠的二人,让黎尚宫待姑娘和世家公子们集齐揽月轩,就宣布四位魁首之名。
不一会儿两边案几就都重新坐满了人,少女们或失落叹息的,或满面春容的,有人在意,有人不在意,有人紧张,有人随意……
黎尚宫往台阶一站,众人就知晓要公布魁首名额了,自觉表现不错的一部分贵女自是激动起来,不知道今年会花落谁家?
“锦屏郡主棋艺魁首、永平公主画艺魁首、一品侯王氏贵女雪鸢诗艺魁首……”清亮的嗓音潺潺响起。
说道最后琴艺魁首之时,赵文熙呼吸急促,又是紧张又是激动,一张楚楚的小脸满是期待,全神贯注的集中在黎尚宫的声音上!
赵文萱在旁已经悄悄恭喜上了,赵文熙抿唇浅笑自觉琴艺深得越贵妃的赞许,魁首之事怕是没得悬念了,两人的眸子都不约而同的瞥向赵文宛,刚才的赌约赵文宛肯定要输了?赵文萱心中腹诽,如此一来且要让赵文宛今个不称意才能解了心中几日的怨愤。
两人瞧过去时,赵文宛正好偏过去脑袋,一双眸子如花间春阳般明媚,充满了胸有成竹的锐利之色,恰好与其二人对上,赵文熙、赵文萱皆是一怔,心中莫名惶惶不安起来。
就听得黎尚宫缓缓说道:“琴艺魁首——定国公府赵氏贵女——”
赵文萱握着拳头激动溢于言表,赵文熙当也是难以抑制的微微提裙动了身子……
只是待“文宛”二字响起,赵文萱就傻那里了,怎么可能是那个草包?!
赵文熙更甚,整张脸瞬间苍白起来,呼吸一窒,手指蜷缩在宽大的衣袖下忍不住颤抖,似是失了气力般,微微倾起的身子也跌回了蒲垫上。
这回换做赵文宛偏过去身子瞧她,灿烂一笑,“谢二妹的承让之情,一会儿若是太后赏赐下来,都应予以妹妹才是。”
“姐姐说的哪里话。”赵文熙勉强挤出笑容,衣袖下的手指蜷着嵌在白皙的肉里,生生锥痛到心尖,嫉妒之情漫卷在眸底转为一瞬的狠戾。
永平公主对赵文宛刮目相看,“没想到宛姐姐果然名不虚传,琴技出众。”
“公主也是人中之凤,恭喜夺得画艺魁首。”
永平公主嘻嘻一笑,清灵的黑眸染着神秘愠色,悄悄于耳际对赵文宛道:“不瞒姐姐,是我昨个费了大劲儿求得贤妃娘娘选我为画艺魁首的,我也想让父皇高兴高兴嘛,若说起来不作数的,你也知,我比艺前偷偷的于你询问了一位公子,赶巧了没成想是宛姐姐的胞哥儿呢。”
赵文宛听到这里已有几分明白,比艺前永平红着脸说且问问刚才入了男客席的少儿郎是谁。她顺着瞧去,正是坐在赵元晋身旁的大哥,便报了家室姓名,得到永平公主一记讪然笑意,就没后话了。而她瞧公主一副扭捏羞赧的大姑娘模样,自是不敢再多问一句了,只心里偷偷替大哥乐呵,莫非刚才席间的迟到是和公主有关系?
“我原是让我六哥绘了一副画给我偷偷藏在衣襟里,不成想走半路上跑的急弄丢了,正急着呢,恰好撞见元礼大哥,当时我瞧他温文尔雅,就……就使了公主的性子逼着他给我画了幅画来,还威胁了一番。”小公主越说越没了音儿。
“然后……呢?”赵文宛瞧永平那样子肯定还有后续。
“后来……后来……我忘记了……”小公主永平直接找了天底下最不像理由的理由。
赵文宛哭笑不得,永平撅着嘴最后又补了一句,“可是最后元礼大哥说我很可爱。”
赵文宛点点头,瞬间会意出来,看来我们可爱的小公主之前一定是做了不可爱的事情,以大哥那种温柔的性子,说出这种话一点也不奇怪。
比艺结果宣读完成,四位魁首在示意下起身行入两侧中央,缓步到太后和各宫娘娘跟前先去领赏,锦屏郡主扶簪得意站起来,如一只花孔雀般展了尾巴光彩熠熠似得走出来,恨不得将所有人都比下去,可现实的情况是,有尊贵的永平公主和冠有第一美人的赵文宛在,原本若是没得这二人比的,锦屏也算上层,但是一比无论是在身份地位和容貌上都瞬间黯淡了不少,淡了。
王雪鸢还在为之前摔地一事羞恼,本是想夺了魁首让赵文宛难看,没成想她也能入了四魁之中,再一瞧自个儿一早定下的目标六王爷注视的也是赵文宛的方向,胸中更是憋闷。她心气儿高,当年瞧不上赵元礼病怏怏的身子,使计退婚,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