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家撇了撇嘴,招呼其余赌徒赶快下注。
矮脚八的威胁毫无作用,黑罩揭开,三枚骰子“一二三”六diǎn小。
“妈的!”矮脚八发怒,“是不是出千!”他揪住摇骰子那人的衣领。
既然敢开赌坊,就不怕这等客人,摇骰人不慌不忙,不用他呼唤,已有几名护卫把矮脚八围住。
乒乒砰砰,矮脚八连同几个随从被扔出赌坊,把他丢地上的打手不忘提醒他尽快还钱。
“知道我是谁吗?敢对老子动粗!明日就关了你这破地方!”矮脚八冲着打他的人吼。
赌坊打手根本不怕,轻蔑冷笑,回里边去了,把他留在外边一个人对着门骂。
矮脚八哪受得起这侮辱,当即决定把自己的人招集起来,马上回来砸了这场子。
他悻悻走入巷,说干就得干。
今天还真是他的倒霉日,刚离赌坊,忽地又遇上一群人,不及他开口,把他和几名随从拖入背街的冷静巷内。
“你们是什么人?”矮脚八惊恐地四望,围住他的有几十人,这些人个个蒙了面。他放高利贷,得罪过的人不少,自然怕起来。
几名蒙面人先揍上他几拳,把他按了地上。
“哥哥,怎么处置这样家伙?”他们问罗队将。
出来时已有交待,不可再叫“队将”,只叫“哥哥”。
罗队将懊恼的是,矮脚八已经擒住,怎么处理都随他,但却不能告知为什么他会挨打。就如同手刃了仇家,却不能告诉仇人为什么要死,这仇报得不痛快。但换个角度想,让矮脚八自己去恼谁打了自己,也是件快事。现在矮脚八的眼神中已尽是惊慌。
“不知哪儿得罪了诸位好汉,真有得罪,还请好汉包涵!”矮脚八拱手相求,被打了几拳,让他清醒过来,现在自己被数十人围住,不求不行。另几名跟来的随从早就磕起了头。
“包涵?你怎么不对我的人包涵一下?”罗队将问。
矮脚八被问得一头雾水,听起来是自己打过对方手下,但自己打过的人太多,想不起是谁了。
“不用想了。”罗队将看了眼张珏。
张珏会意,这是要他先出手报仇。
这个矮脚八,他本就没放在眼里,现在被控制住,更提不起他报仇的兴趣。
“这家伙真正看不起的是哥哥,还是哥哥抽他几鞭,给他长diǎn见识。”张珏懒得动手,把打人的活儿推给罗队将。
“也好。”罗队将一伸手,立刻有小卒把皮鞭递上了。
要踢要打都好,怎用鞭抽?矮脚八打过的人不少,也被人打过,但从未被鞭抽过,听说比拳打脚踢还要痛上五分,痛的时日也比挨拳头的时日长。更要紧的是,被鞭抽侮辱更大,奴隶才挨鞭子。矮脚八这么大爷般的人物怎受得住?
“好汉!哪里得罪过好汉,请好汉明示。来日登门道歉,负荆请罪……”
“免了,请罪都是假的,表面恭维,心里恨得紧。老子不喜欢‘来日’,就喜欢现世报。把这家伙吊起来。”罗队将吩咐。
几个队员应声,面露微笑,不过蒙面布巾遮挡了笑容。罗队将当了多年的队将了,不得升职,心理扭曲,折磨人的手段多得是。平时队将折磨他们,个个都恨;今时折磨别人,还是这么个放高利贷不得人心的泼皮,个个乐于相助。
矮脚八的几个随从都被绑成粽子,他本人也被吊起来,两脚悬空直蹬,吓得直叫。这里虽偏僻,可毕竟在城中,哪容他叫出来,解了他腰带,把嘴堵了。罗队将不紧不慢,天色还早,有的是时间。
营地内,几个被留营中望风报信的士卒闲得无事,在帐中开起赌局,下了个几个铜钱为注,图个娱乐。什么望风报信,只是以防万一而已,王统制已经好几天没出现营中了,哪来这么多万一。
突然,帐中大亮,有人猛掀帐帘。几名士兵本能地卷了赌具,笔直站好。来的竟是位部将。
“人呢?”部将厉声问,“几天没事干,军纪溃散了吗?”
几个士兵已慌得答不出话。
“快把人叫出来!王统制和孟钤辖马上就到了!”部将紧张地吼。
“孟,孟钤辖?”几个士兵瞬间色变。
第50章 孟钤辖
矮脚八被吊着,又哭又求饶,鼻青脸肿不说,身上道道血痕都是鞭抽出来的,裤子也湿了大片。
“你平时不是很横吗?怎就把裤子尿了?这可不像你矮脚八啊!”罗队将笑着道。
矮脚八心里哪能个冤啊!他到此仍不知道自己为何被打?将来要报此仇,连个对象都找不着,只得先解眼前困境再说,若为自由故,尊严全可抛。
见他乞求的模样,周围士兵个个讥笑,还有人献出新的折腾法子。
张珏没与他们一起笑,罗队将果然心理扭曲,打人都不用痛快法子。平日在军中,打骂杂役卒和普通小卒,因怕上面发觉,还有所保留,现在军营之外,又还蒙了面,当不用压抑了。不过矮脚八也不值得同情,想起他向许沐讨债,还威胁要把重伤在床的鱼姑娘拖去抵债时,这个矮脚八活该有今日。罗队将虽变态,论起可恶,还是不及放高利贷吸人血的矮脚八。
休息够了,罗队将抡起皮鞭又准备来一场。
“队……哥哥!哥哥!”
这时,跑来个小卒。凑了罗队将耳边,紧张低语。
“什么?”罗队将蒙着面,看不到他骤变的脸色。
他急收了鞭子,“不玩了,马上回去!”
其余人不明怎么回事,但队将突然说要走,定是营内出了状况,都不敢多问,赶紧随了队将。
看到这些人突然走了,被吊着像条虫的矮脚八“呜呜”起了兴奋,总算得了解脱。可他这一兴奋,到吸引了某人注意,一个蒙面人折返回来。
回来的是钱小六,他是个杂役,什么事都得排后面,打人也是如此。队将、旗头都打了矮脚八好几轮了,他一轮都没轮上。矮脚八平日牛气哄哄,逼许沐时他也在场,矮脚八出言不逊,他也想出气。反正人还绑着的,他回来揍几拳,再追上大家不迟。
矮脚八正欲挣脱绳索,吊着的身体摇摇晃晃,见着又返回个蒙面人,慌张得晃得更厉害。
钱小六朝他腹部先来几拳,头几拳到是打爽了,就像打沙包练拳一样。可钱小六毕竟疏于练习,晃荡的矮脚八反把他撞倒在地。钱小六“哎哟”一声,仰面的同时蒙面的布巾松垮下来。矮脚八瞪眼看了个仔细。钱小六自知露了真容,急捂面部,仓皇跑了。
“队将出了什么事?”急奔回营的路上,旗头问罗队将。余其人也想知道怎么了。
“王统制和孟钤辖来了!”罗队将也不知道详情,只是报信的人这么说,具体只有回营后才知晓。
只听这么一句,大家都惊得面面相觑。
“孟钤辖什么时候回来的?不是正在与金国武仙对峙吗?”旗头惊奇。孟钤辖这样的人物回到襄阳,怎么可能一diǎn消息都没有?
张珏在后面细听。一直以来,这个时常在传闻中出现的“孟钤辖”,其名为孟珙。祖上为名将岳飞麾下将领,世代经营京湖,其父孟宗政创立忠顺军。而孟珙则以骁勇善战著称,以战功累至钤辖之职,在京湖已是仅次制置使史嵩之的权力人物。这次孟珙慰问修堤将士,第一个指名要去的便是忠顺军的营地。
返回营地时,孟珙尚未到,不过已快至了。几十人慌里慌张换上军装。
“你的衣服怎成了这样?”罗队将检查军容,一眼便见张珏的军服少了只袖子。
张珏看了眼缺损的衣袖,在天外社使用力量,把袖子烧掉了。但内层衣袖子还在,内层衣服是用熊宝的耐高温材料做的。
“不小心划破,干脆就把整个衣袖撕下了。”他解释道。
队将很生气,“才发给你的新衣,这样不爱惜!你就呆在帐里,不要出去了!”
“队将,张珏第一次见将军,给他次机会吧!”钱小六求情道。
“少为他说话,自己问他,这套衣服才发给他几天?连件完整的衣服都没有,让孟钤辖怎么看待我们?就呆在帐里,别让人看见了!”罗队将说罢,催众人帐外集合。
“不去就不去,谁还稀罕?”帐里只剩张珏一个人,他坐上队将常坐的那把椅子,无所谓道。
帐外吹响号角,人声嘈杂起来,当是孟钤辖来了,张珏虽无兴趣,但坐了阵,还是忍不住好奇。既然不许他出去,他就在帐内看,把帐帘拉开条缝。
外面,罗队将率领本队士卒,以及另几个小队,已经列好队阵。一队张珏分不清级别的军士从营外方向走来,其中两人乘马,级别最高。一个是三十左右的男子,另一个看起来级别更高些,已是中年了。这两人张珏都不认识,但猜得出其中一人便是钤辖孟珙。
整个检阅过程没有特别之处,孟珙走一圈便算完了,然后是犒赏士卒。孟珙带来了犒赏礼物,当面发放。
得了犒赏的士兵回到帐内,迫不急待地拆开包裹,里边无非是钱和布而已。但这些东西已够他们乐好一阵。
“喂,张珏!真可惜啊!只有当面去领才拿得到,代领都不行啊!”得了犒赏的士兵向不能出帐的领赏的张珏炫耀起来。
张珏才不稀罕这些,由他们嘲笑,不理睬他们。
“不过也很奇怪啊!以前犒赏不这么发的。”也有士兵诧异。
“以前怎么发?”张珏问。
“以前都是从上面层层下发,今次这样当面发放到是头一次。”
“你管怎么发,拿到手里不就行了!”
“就是,孟钤辖可能担心军官剥扣,干脆直接发我们手里。以后都这样发才好。”
随着犒赏发放,外面的人都回来了,帐里的士兵越聚越多,也闹起来,相互商量怎么花掉这笔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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