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中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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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中卿-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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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座怕你咬了舌头而已,”男人眯眼微笑,眉间朱砂同石榴籽儿一般鲜红,“你这么激动为何。难道他们说得不对?是不是这段时间不偷鸡,都忘了自己是狐狸了。”

    折兰摸摸头,虽然喜怒无常,暴力残忍,杀人如麻什么的都不是好词,但对一个魔头来说的确是最高的评价。

    指望着人们说君上一身正气,弘益人间的自己才是大傻瓜。

    君上不愧是君上,眼光和度量就是高人一等。

    男人看着折兰,笑道:“叶流白不在,想必他们也搞不出什么幺蛾子来,不必理会,让他们喊破喉咙好了。”

    折兰听了,心里又是膜拜又是佩服,君山就是君上,运筹于千里之外,决策于帷幄之中。折兰甚至想,若是君上愿意,把整个九州,不,整个六界握在手中都是朝夕的事。

    汇报完了山中大事,下一项轮到了内宅事务,折兰从袖中掏出一轴白绢。

    “何物?”拂玉君长眉微皱,“一股子月事血的味儿。”

    “君上,这是您后院三千六百位夫人的联名血书。”

    “说什么。”

    “君上,”折兰向前递了递白绢,甜笑道,“夫人们给您的信,小人哪里敢先看。”

    拂玉君身子向后微倾,“本座晕血,你不知道?”

    折兰一笑,收回白绢,君上不是晕血,君上只是洁癖。

    少年也没摊开绢布,只道:“小人读书少,夫人们的用词儿都太高深,不过小人总结一下,大概意思就是君上您再独宠燕国的元妍公主,她们就要集体上吊。”说得这么顺溜,哪里像是没事先偷看过的。

    “上吊……”男人挑起长眉,一副严肃思考问题的模样,“把本座那三百里石榴树围起来,剩下那些桃树梨树杏子树的随她们折腾去吧。”

    折兰就知道是这个答案,君上看起来比谁都多情,又比谁都无情。

    君上的眼睛有一种魔力,似乎总是在看着你笑,又似乎万千人之中,他只对着你笑,而你也对这种假象深信不疑。

    他领命刚要转身离开,却又被叫住,“等一下。”

    转眼之间,星沙幕又铺开在空中。

    星沙幕上的少女已经穿戴好了衣裙,只是头发还是披散在肩头,没有挽起。

    拂玉君问:“你觉得她容貌如何?”

    折兰道:“君上想要她?”他知道君上只要这么问,一般就是有收入后宫的心思了,只是,他奇怪的是,少女身上这套衣服是君上准备给曾经的燕国元妍公主,如今葵山第一受宠的朝颜夫人的,为何会穿在阿狸身上?

    还有……

    这个姑娘是阿狸么?

    君上他莫非还记得阿狸?

    不会的,傅汝玉已经死了,属于傅汝玉的爱恨应该也一并消失了才对。

    沧海桑田,三百年岁月烟云过,终究意难平的恨意也应该消散了才对……

    拂玉君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只是双手抚上星沙幕中阿狸的脸颊,指甲慢慢向下划过她细嫩的脖子。

    “她本来就是我的。”他眸光一敛。

    “穿了君上的衣服,自然就是君上的人。”折兰不敢问,关于阿狸,关于傅汝玉,君上从来都是缄口不提,他也从来都不问。

    如梦似幻的星沙幕,阿狸穿着这一身绣着榴花的衣裙在镜子前照了照,她只觉得浑身针扎一般难受,果然多年不穿女装,都穿不惯了。

    有趣的是,这身衣裙居然很合适,像是量体而做的一般。

    星沙幕的这边,拂玉君忽然低下头,眸光深沉,吻上阿狸的双唇,不,那不是吻,而是啮咬,似乎带着弄弄的恨意。那边的阿狸恍若不知,只是拎着裙子向门口走去,很快,她就走出了内室,走出了拂玉君的视野。

    他抬起头,看着她渐渐消失的背影,眸光晦暗难明,“她身上这套衣服是我的,衣服下的身子也是我的。”

    阿狸穿着一身衣裙,重新走进时莲的卧房。

    房间里不知什么时候又多了一个人,一个极为清雅的紫衣男人,正坐在桌边喝茶。

    那人似乎也看到了她,腕子一动,茶水泼洒了一半。 

第23章 与妻书

    天光水影中,顾琛看见他隔着一屋子药香茶雾望向她,漆黑的眸子里没有感情,没有喜怒,没有温度。

    这种目光看得她浑身不自在,就好像自己没穿衣服一样。

    她看着他,他也看着她,或者说是看见了她。

    沉默,一屋子的沉默,静到只听见雨落芭蕉的声音。

    “咳咳,叶掌门,”沉默的最后,还是时莲先开了口,在她眼里这两个人分明就是电光火石,干…柴…烈…火,一见倾心,再见许身啊,“这位是阿狸,我的小姑,”她又看向阿狸道,“阿狸,这位是叶掌门,他是……”

    “我叫叶流白,字和风,道号紫薇真人,太白山步天宫第四百代顶门大弟子,第三百六十八代执剑长老,第三百二十一代掌门。不嗜酒,不好烟,不贪赌,不狎妓,没有任何不良嗜好,爱好插花和简单的手工艺。无父无母,尚未婚配,亦不曾有过女人。”不等时莲说完,叶流白放下洒了一半的茶,站起身,望着一脸尴尬的阿狸说道。

    他身材颀长,眉目疏淡,紫衣玉冠,一身正气。

    这一通话说得阿狸云里雾里,他说的每一句都没什么特别,可连在一起听起来怎么就十分奇怪。

    这是初次见面的人该说的话么……

    他说完,就那么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房间再次陷入沉默。

    阿狸觉得自己也应该说点什么,毕竟初次见面,对方也做了如此详实的自我介绍,“我叫顾琛,字思远,周国京都人,现在军中任职,父母尚在,我还有一个哥哥。我偶尔喝酒,赌馆和勾栏也去过几次,爱好习武角力,”她说着不好意思地摸摸头,“大家说我的脾气有些粗糙。”

    男人站在窗边,窗外风斜雨密,花影斑驳,他的表情也不甚分明,似乎还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顾琛鬼使神差地又道:“我亦是尚未婚配,不曾有过女……男人的。”

    说完这句话,她恍惚觉得那个叫叶流白的石碑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微笑,她揉揉眼睛再望过去时,却还是那张不咸不淡的脸,不远不近地瞧着她。

    叶流白的肩头落着一瓣红色的花瓣儿,似乎是从窗外吹进来的。

    顾琛走过去,下意识地捏起花瓣儿,“这是什么花。”她仰头问。

    “这是榴花,”他用不变的语气继续道,“代表着一往情深,执迷不悟。”

    本来一句情意绵绵的话到他嘴里也变成了白水煮青菜的味儿。

    她脑中似乎还有些往日的破碎记忆,只觉得眼前的情形十分熟悉。

    “这是榴花,代表着一往情深,执迷不悟。”

    竟然连语气都是一样的。

    一往情深,执迷不悟……

    阿狸眉毛皱成一团,“我以前见过你么?”

    “不曾。”他说。

    男人的一缕发丝飞扬起来,轻轻地擦过她的鼻尖,弄得阿狸心里毛毛的,鼻子痒痒的,心中莫名地升腾起一种想哭的感觉。

    顾琛就站在叶流白面前半步远的位置,微踮起脚,方能及肩。

    时莲看在眼里,想着这样的身高差距刚刚好。

    顾琛觉得这位叶道长真是惜字如金,很不好相处的样子,于是摸摸鼻子道:“叶道长,嫂子,你们先聊,我先回去了。”说着转身就要离开,这下时莲可着急了,阿狸现在怎么能走?她可是要撮合叶掌门和阿狸的。

    还不等时莲挽留,叶流白淡淡道:“我是天师道,可以娶妻生子。”

    “……”阿狸有些不明所以,这位道长除了不好相处,思路想法也是相当跳脱。

    “不要叫我道长,”男人顿了顿,“你可以叫我流白,”他又咳了咳,“或者和风也可以。”

    “好,”顾琛点点头,“我记住了,叶掌门。”

    叶流白:“……”

    时莲:“……”

    ——你是想吃苹果还是梨?

    ——那给我一个香蕉吧。

    叶流白一身正气,顾琛也是义气凛然的样子,然而这两个人对话怎么听怎么不上道。

    床上的的时莲忍不住笑。

    可是笑归笑,她依然觉得这两个人很般配。

    叶流白到长生府已经两日了,这两日间长生府都炸开了锅,侍女们争着抢着要去服侍传说中九州最接近神仙的男人,也是近几百年间,最温和儒雅,芝兰玉树的美男子。

    只是等人到了,她们却懵了,美男子倒是不假,可是个大冰块也是不假的,说好的态度温和,清风霁月呢。分明就是无情淡漠,拒人于千万里之外。

    不过她们也似乎明白了,为何称叶流白是九州最接近神仙的男人。

    无情无欲,仙是仙,魔是魔,非黑即白,是是非非,恩恩怨怨中间绝不会有私情存在。

    那样的人才是真正的仙人。

    心中情…欲俱绝,唯有大道。

    时莲也私下问过北乐,他说师父曾经是个很温和,也经常眉眼带笑的人,可是自从三百年前师姐顾太乙释放妖魔,助纣为虐,又拒不认错,自刎哀牢山之后,师父整个人就冰冷了下来。大家都说是师父在自责,自责教出了如此孽徒,给黎民百姓带来无边的灾殃,北乐也是这么想的,师姐她永远是师父一世英名上的污点。

    冷风夹着细雨吹开了虚掩的小窗,阿狸的一头长发顿时飞飞扬扬起来,她本是男装,一时间换回女装,自然也不能用以前的发冠。方才内室中虽然也有梳妆匣,但盛着的是一些莲花玉簪,琉璃琥珀环,都是顾琛不喜欢的质地和样式,所以她干脆披散着头发走了出来。

    她理了理有些凌乱的长发。

    一旁的叶流白忽然道:“用这个罢。”

    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只金钗。

    青雀牡丹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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