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上,的确具备了沈家当家人该有的能力。
书华将那些账目全部推到一边:“把这些都烧了,另外,准备将库房里所有的东西全部搬出来清点一遍,包括各方各院的家具器皿也要尽数记载上册。我要你们尽快重新做出一份账目,上面不得有任何差错,否则的话,后果你们自己看着办,丑话说在前头,我可不是什么好性子的善人。”
二人皆是点头称是,眼中一派谨慎。
话说那头,书华回到了兰苑,让青巧将君翠与君瑶叫上来。
瞅着她俩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模样,书华故意扯着嗓子咳嗽了两声,见到她们随即抖了两抖,确定她们是知道了害怕,方才从衣柜底下翻出了那只红木雕花的匣子。她缓缓走到她们跟前:“你们那几支金钗卖了多少钱?”
“二十一两。”
“二十七两。”
书华从红木匣子里取出四锭银子,给了她们没人两锭,复而又取出些碎银子给她们,正好凑齐了数目:“别说我不顾主仆情谊,金钗既是已经卖掉了,你们就用这些银子去偿还吧。若是管事问起来,你们就说这是我赏给你们的,他们自是不会为难你们的。”
君瑶与君翠捧着满手的银子,互望一眼后,猛地使劲磕头:“三小姐的大恩大德奴婢们永世不忘,这辈子定然做牛做马报答您”
书华肉痛地看着她们手里攥得紧紧的的银两,咬牙道:“我这钱可不是白给的,而是暂时借给你们的,你日后要从你们的月钱里面一点点扣除。不过你们放心,我会让青巧将这些记下来,断不会欺瞒了你们。”
君瑶、君翠俱是一愣,原本满腔的热血立时就被她几句话给冲垮了,只剩下一脸的无语。即便如此,她们对书华还是心存感激的,能在关键时刻出手相救,于她们而言,已然胜过了手里这些碎银子。
书华继而又扫了青巧一眼:“接下来这一月里,院子与屋子的打扫工作全部交给你,不许偷懒,不许请人帮忙。”
不等青巧应下,君瑶就开口道:“小姐,这事儿是奴婢们捅出来了,与青巧姐姐没关系,您要罚就罚奴婢们,她是无辜的,求您饶了她吧”
书华却是一声冷笑:“还知道求情?当初做错事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这事儿会连累到其他人,马后炮的事情谁都会做,你们若是真心悔改,就给我把这次的教训给牢牢记住了”
君翠君瑶俱是无声,垂下脑袋不再多言。倒是青巧在旁显得很轻松,看向书华的眼睛又多了几分感激。
等到这一切都安排好了,天也快黑了,书华这才想起还要学习宫中礼节。她赶紧将人全部打发了,将红木匣子塞回衣柜,又抱着那一堆书开始埋头苦读。
如此折腾到了晚上,青巧又开始了她的唠叨神功,捧着碗银耳莲子羹在她旁边念念叨叨。因着中午本就没吃什么,书华的肚子早就饿了,眼下倒也没坚持都就全部全线崩溃,迅速解决掉了莲子羹之后,她就继续栽入无边的书海之中,去寻找那书山有径勤为路的无上心境。
与此同时,对面院子里又闹开了,似是为了下午书才下令的事情,沈书画的院子里也出了些手脚不干净的人。她是个爱面子的人,即便下人犯了错也不愿公开处置,与其被书才处理掉,她宁愿自己亲自动手,也免得闹到外面丢人现眼
如此又闹腾了一个晚上,青巧几个丫鬟只管关门闭窗,离那尊瘟神要多远有多远。
第7章 乱点鸳鸯谱
因着熬夜看书,书华第二日不可避免地赖床了,直到墨香苑那边派人过来催了两三道,她才被青巧等人强行从床上拽了起来。
迷迷糊糊地更衣梳洗,她就像只木偶一般仍有丫鬟们摆弄,一双眼皮重如千斤,好不容易勉强抬起了一点,又被浓重的睡意给压了下去。
早饭是一碗小米粥加些青菜,还有一枚水煮鸡蛋,她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瞧着她那副要死不活的模样,青巧在旁急得直跳脚。
等到她吃完了粥,青巧就紧着将那枚鸡蛋给剥了壳,直接塞到她的手里,就推着她出了门。
今天是大晴天,阳光普照,真是个万里无云的好天气呐。
书华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吃完最后一口鸡蛋,她抹去嘴边的蛋黄渣,大大方方地走进云和院。
姚氏已经下床行走,只是那张脸色仍旧不太好,书华向她请了安,又说了些让她好生歇息的话,便提早搞了辞。
离开云和院,她便来到大门口,见着二哥早已等在那里,身穿青兰锦袍,外罩深青广袖长衫,脚蹬黑色羊皮软靴,腰系黑色暗纹锦带,青丝高束,眉目清俊美好,一如从画里走出来的书生公子,温文儒雅。
见他眯着一双桃花墨眼往这边望着,书华真觉得他应该去配一副近视眼镜,否则今后指不定就会把砚台当饼给啃了。
她暗自叹息,快步来到近前,仰起头笑道:“二哥来得好早”
“都日上三竿了还早?”二哥哭笑不得,“陛下五更天就得上朝,眼下估摸着就要下朝了,我得赶在他夏朝之前去紫宸殿等候传召。你若再慢点,你二哥这个好不容易挣来的官位又得丢了”
书华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赶紧随他坐上了早已准备好的马车,快马加鞭地朝皇宫赶去。
等到了宫门前,书华与二哥一同下了车,经过侍卫的检查,二人进得皇宫,快步朝里走去。二哥先将书华送到了清仁宫,有早已候在那里的宫人上前来引路,二哥因着要赶去见皇帝,当下就与书华分了手,大步往紫宸殿那边走去。
被独自留下的书华心中不由暗自打鼓,她瞅了那宫人两人两眼,见她身形窈窕,年纪应该不大,只是一直将脑袋埋得很低,以至于看不清五官。她一路上也不说话,只顾着低头在前面领路,直到将书华送到了清仁宫的偏殿时候,方才悄然退去。
书华独自站在偌大的偏殿里,好奇地张望了两眼,这里布置奢华精致,除了平民家常用的木雕石雕,还运用了打量的油彩漆画,画师们的技术都很精湛,图画栩栩如生,极为生动传神。因着害怕隔墙有眼,她也没敢多看,很快就收回视线,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不动,连着旁边的凳子也不敢坐。
这里是皇宫,规矩多得可以吓死人,她人生地不熟的,秉着少说少错的精神,她绝对不能有任何的轻举妄动。
不时,便有个身形矮小的舍人进得偏殿,依照太后的命令宣她到右暖阁见驾。
书华行了礼之后赶紧上前,跟着他出了偏殿,一路来到右暖阁。她才刚一进门,就感受一股热浪扑面而来,这暖阁的温度比外面高了四五度,显是这位太后很是怕冷,故意烧了地暖炭。
绕过精致的雕百花红木屏风,来到暖阁中间,缓缓跪倒在锦纹绣牡丹蒲团之上,屈身磕头:“民女沈书华见过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千岁万福”
坐在她面前的,就是这座皇宫的女主人,真正母仪天下的皇太后。而住在椒房殿的那位,终其而言不过是皇帝的一个女人,随时都有被废掉的危险。两者相比,太后的地位可远远高出了好几层次。
面对这么一个位高权重的老女人,书华不免再一次定了定神,千万不能慌神,更加不能出错
“呵呵,这就是沈家的三女儿,一年不见,可真是长大了不少?来来来,过来让本宫好生瞧瞧”这个声音听着很年轻,而且也不是从前面传来的,而是从她的右手边传来的。
书华余光迅速一瞥,却见一位身着黑紫色绮罗宫装襦裙的女人,她看起来不过三十多岁,头戴八宝珠钗,斜插黄金珊瑚云步瑶,青丝尽数挽起,端庄大方,自有一番贵气逼人。而这份贵气书华也曾在景安身上见过,正是皇家与生俱来的威严之态,叫人看了就不免黯然自惭。
此人不是太后,但依照那衣饰也不似皇后嫔妃,书华一时不知该怎么称呼她,眼下需不需要行礼?
“瞧你那般模样,哪里还有半点公主的姿态?快给哀家斯文点儿,凭地给人看了笑话”这话是从正前方传过来的,带着淡淡的笑意,却是暗藏威严。
闻言,书华立时反应过来,北周总共才两位公主,一位嫁给王晋卿,早已移居宫外驸马府,年方二十岁;而另一位已然三十二岁,早年丧父,前几年下嫁杜知秋,无人不知的华阳公主。
书华当下转身,缓步走到距离她一丈远的地方,又是一个大礼:“书华拜见公主殿下,公主万福金安。”
“得了得了,你也不是第一次进宫来,这些个劳什子繁礼就给本宫免了吧”她又招了招手,笑得很是爽朗,“你这孩子还是这般害羞,磨磨蹭蹭的,走个几步路也急死个人。”
言罢,她竟是起身来到书华面前,拉住书华的手仔细将她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最后还不忘在书华的脸蛋上捏了一捏:“啧啧,才一年不见就生得这般亭亭玉立,瞧这脸蛋生得白白嫩嫩的,还有这身段,可真是个可人的姑娘,这沈家的子女当真是个个都生得标致,看得本宫好生羡慕”
这位华阳公主言语爽朗,即便是在尊贵的皇太后面前,仍旧这般直白,听得皇太后在那头不住地摇头,却也没有要阻止的意思。
书华顺着华阳公主的手抬起头,因着是近看,那五官与眉目依旧秀美,即便年过三十,却也不失成熟的韵味,倒真是个美妇人一名。
听着华阳公主满嘴的赞叹,太后也不免好奇地问道:“是吗?这丫头竟出落得这般标志了?”
华阳又是呵呵一笑,拉着书华来到太后旁边,将她一把推到太后的近前:“可不是吗,这鼻子这眼儿,可是像极了雅梅妹妹”
她竟是认得母亲,不过想来也是,白家本就与皇室有姻亲关系,加上沈家的爵位,想要入宫识得一两个公主也不是什么难事。
太后的眼睛看起来似乎不大好,她看向书华的时候都是半眯着,那动作倒有点像自家二哥。她笑着说道:“哀家这眼睛越老越不好使了,看个人都得费好大的劲儿。来来,到跟前让哀家摸摸,看看这模样到底有没有华阳说得那般俊俏。”
书华老老实实地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