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试着去了解看看呀!白色!”但瞎眼男孩就是无法理解,于是他的朋友四下张望,就看到一只白色的鹤,他捉住了这只鹤,把它带到瞎眼男孩面前,说道:“白色就像这只鸟。”
由于眼睛看不见,瞎眼男孩伸出手,用手指去触摸这只鹤,说:现在我知道什么是白色了,白色是柔软的。”
“不是,不是,白色和柔软不柔软完全无关,白色就是白色!试着了解看看吧!”
“但是你告诉我白色就像这只鹤,我仔细摸过这只鹤了,它是柔软的,所以牛奶布丁是柔软的。白色就是柔软的意思。”
“不,你还是不了解,再试试看吧!”
瞎眼男孩再一次仔细触摸这只鹤,他用手从鹤的嘴巴摸到颈子、身体、一直摸到尾巴末端。“喔!我现在知道了,它是弯曲的!牛奶布丁是弯曲的!”
瞎眼男孩不能了解,是因为他没有体验白色的能力。同样的,如果你没有如实体验真理的能力,真理对你而言就永远是弯曲不正的。
第七章 慧的训练
持戒和修定都不是佛陀独特的教导。这两者在佛陀开悟之前都已广为人知,且行之已久。事实上,他在寻求解脱之道时,曾跟随两位老师修定。所以在修定方面,佛陀的教导和传统的宗教并没有多大的差异。所以宗教都强调道德修养的必要性,并且也都可以藉着祈祷、宗教仪式、断食、苦行、或是种种禅坐方式达到喜悦的境界。这类修行的目的,只是为了求得高度集中的禅定状态,也就是宗教神秘论者所经历的“狂喜”的状态。
这种专注力的训练,即使尚未发展到最高境界,也有极大的助益。因为藉由注意力的转移可以使心静下来,否则就会起贪爱和瞋恨。例如,为了防止怒气的爆发,慢慢地数到十,就是一种“定”的基础形式。其他更明显的方式,就是复诵字或咒语,或专注于一个视觉对象。这些方法都能见效,因为当注意力被转移到不同的对象上,心就会变得宁静安详。
然而,用这种方法得到的宁静,并不是真正的解脱。无庸置疑的,修定会带来极大的好处,但效果只限于心的意识表层。早在现代心理学发明的二十五世纪之前,佛陀就已经体悟到潜意识的存在,称其为“随眠”(anusaya,潜藏心内底层的不净烦恼)。佛陀发现,转移注意力可以很有效地在意识层面对付贪爱和瞋恨,但是并无法真正将其去除,反而将它们推进深层的潜意识中,在那儿它们虽属于冬眠状态,却是一样的危险。在心灵的表层,可能显得平静祥和,但是心底深处却有如一座潜在的火山,充满了被压抑的负面情绪,迟早会爆发开来。佛陀曾说:
一棵根深蒂固的树,即使被砍伐了,仍会生出新芽;如果贪瞋的积习未被根除,痛苦就会一再地重现。(注一)
只要贪、瞋、痴的根仍存在潜意识中,一逮到机会,它就会发芽重生,带来痛苦。正因为如此,成佛前的悉达多王子,当时已经达到了修定所能成就的最高境界,然而,他不以为他已经达到解脱,而决定继续寻找离苦得乐之道。
他看出两个选择。一个是欲乐之路,就是放纵自己去追求一切感官得享乐。不论我们是否自知,欲乐正是一般世人所选择的路。但是他清楚地看出,这个选择并不能带来真正的快乐。因为宇宙间没有人能够永远事事如愿,或是终其一生心想事成。走这条路的人,当他们无法如愿时,就会不可避免地感到痛苦;也就是说,他们因为失望和不满足而痛苦。但是,即使事情如其所愿,他们也同样会痛苦;因为他们担心所喜爱的东西会消失无踪,他们害怕这满足的一刻,瞬间即逝;而事实上,世事正是如此变幻无常。这样的人,内心永远不安,他们会不断地追寻、得到、又失去。未成佛前的悉达多在离开世俗生活、出家修行之前,曾亲身经历过这条路,所以他知道欲乐绝不是通往安详之路。
另一个选择是苦行之路,就是自我约束,刻意不去满足自己的欲望。在二千五百年前的印度,这种自我否定的苦修方式曾经被发展到极致。苦行者避免所有的享受,并且可以虐待自己,让自己遍尝煎熬。苦修所持的理论基础,是认为藉着自我处罚,可以克服贪、瞋的习性,从而净化内心。在全世界的宗教生活里,这类苦修是很普遍的现象。悉达多王子出家之后,曾经历了多年的苦行生活,试过多种苦修的方法,直到变得瘦骨嶙峋,仍不得解脱。他因此体悟到,虐待身体并不能净化心灵。
事实上,苦行的自我约束并不需要这么极端。我们可以用比较温和的方式,来避免引发不当行为的欲望。无论如何,适度自我约束的苦行,显然比自我放纵的欲乐要好得多;因为这种修行,至少可以让人避免不道德的行为。但是,如果自我约束是靠自我压抑而来,那么心理压力会增强至危险的地步。所有压抑的欲望会有如洪水一般,在自我否定的堤防后面彭湃汹涌;终有一天,滚滚洪流会决堤而出,大肆破坏。
只要贪瞋的根仍在心里,我们就不能享有真正的安详。持戒虽然有所帮助,但不能只靠意志力去把关;培养定力确实有用,但也只能解决部分的问题,不能解决内心深处烦恼的根本、污染的根源。只要这些根仍旧深埋在潜意识中,就不会有真正持久的快乐,也无法解脱。
但是,如果能将习性反应的根源从心中斩除,那就不用担心不良的行为会一再出现,也没有必要压抑自己。因为导致不良行为的冲动已经消失。当我们不再有寻寻觅觅或自我否定的压力时,就可以真正生活在安详之中。
有一个方法可以让我们深入内心,铲除贪、瞋、痴的病根。这方法就是佛陀发现的:智慧的训练,这引导他开悟,它称之为内观,是培养洞察力,以观察自身的本质。藉着这种洞察力,一个人可以辨识并止息痛苦的原因。
佛陀发现这个方法而获得解脱,并且终其一生,以此法教化众生。它是佛陀教导中独特之处,也是佛陀最重视的一部分。佛陀曾一再地强调:
以戒而得定,则定力有成且殊胜;以定而得慧,则智慧有成且殊胜;以慧作根基,则远离烦恼与不净。(注二)
“戒”和“定”本身虽然有价值,但真正的目的,是为了开发“慧”。只有开发智慧,才能让我们在自我放纵和自我压抑的两种极端之间,找到真正的中道。藉着持戒,我们可以避免做出不正当的行为,可以避免内心的强烈激动;藉着修定,我们进一步使心平静,同时使心成为一个有利的工具,以便检查自己;但是,唯有藉着培养智慧,我们才能透视内在的实相,远离所有的无明和执着。
八圣道中有两个部分是属于智慧训练的范畴,那就是正思维和正见。
正思维
在练习内观之前,并不要求自己在禅修时一念不生。即使念头不断,只要维持每一个当下有觉知,就可以开始修习内观。
此时,念头或许仍在,但思考模式的本质起了改变。随着对呼吸的觉知,贪爱和瞋恨已渐渐平息。就意识表层而言,心已经变得平静,并且开始思惟“法”以及离苦之道。刚开始观察呼吸时所产生的困难已经过去,或至少已被克服了一大部分。这时,可以接着练习下一个步骤——正见。
正见
正见是真正的智慧。只思惟真理是不够的,我们必须亲身去体悟真理,看清事物的本来面目,而不仅仅看其表面。真理是一个实相,唯有靠我们亲身去体验,才能洞察其最终实相,并且止息苦恼。智慧可分三种:闻慧(sutamaya panna),思慧(cintamaya panna),修慧(bhavanamaya panna)。就字面上而言,“闻慧”就是听来的智慧,例如藉着看书、闻法或听演讲,而从别人那里学来的智慧。这是接受别人的智慧成为自己的智慧,而这种接受也许是源自于无明。举例而言,一个人生长的地区,如果有某种特殊的意识形态、崇信某个宗教、或有某些特殊的风俗习惯,那么这个人可能会毫不质疑就接受了当地的意识形态。这种接受可能是来自贪婪,因为当地的领导者可能会宣称,只要接受固有的思想,传统的宗教,就保证会有美好的将来,譬如死后能上天堂等。无庸置疑地,能上天堂是很大的诱惑,于是人们都心甘情愿地接受了。这种接受也可能是基于畏惧:有的领导者知道,人们会怀疑当地的意识形态,所以他就用威胁的方式,来使人们顺服相信;警告人们若是不信,将来就会遭受到严厉的处罚,例如死后下地狱等。人当然不想下地狱,所以只有咽下心中的怀疑,而接受当地的信仰。
无论这接受是由于盲目的信仰、贪婪或是畏惧,闻慧终究不是自己亲身体悟的智慧,充其量只能算是借来的智慧。
第二种思慧是知性上的理解。就是在听闻和阅读过某种说法之后,予以思量,考虑其是否合理、有用且实际,考量后觉得满意,才信受奉行。然而思慧仍然不是我们自己的洞见,只是把听来的智慧,予以知性的判断罢了。
第三种智慧是来自于个人对真理亲身的体验与领悟。这种修证而来的智慧,可以改变内心的本质,继而改变个人的生命。
在世俗的事物上,并不一定要用到修慧。例如火的危险性,只要听人形容或自己推理一番,就足以确信。如果坚持要跳进火堆中,才肯接受火会伤人的事实,就未免太愚蠢了。但是,就法的层面而言,来自于实证的智慧非常重要,因为唯有修慧,才可以让我们根除习性反应。
闻慧和思慧的益处在于激励并引导我们,走向实证的修慧。如果我们对于闻慧,毫不质疑就接受,它就会成为证得实相的障碍。同理,如果我们只是满足于思考、研究及理解真理,却不努力去直接体悟,那么所有的思慧都将成为解脱的障碍而非助力。
我们每一个人都必须经由实际经验,来了悟真理。只有透过亲身的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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