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上烟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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漠上烟罗-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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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关她的事,”烟罗怒吼道,清冽沉静的眸子看向他,一字一句道,“如你所愿,这件事是我做的!”

    慕容云歌的咬肌紧了又松,松了又紧,眼底的怒意已经很明显,他冰冷的声音缓缓响起:“这样甚好!”他冷笑一声,“来人,将这个奴才关进柴房!至于你嘛——”他拖长了声音,狠烈一笑,走到她面前,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家法伺候,杖责五十,以示小惩,拖下去!”

    “是!”

    “小姐!小姐!”善善哭着想要抓住烟罗,却被人一脚踢开,拽着她就拖了出去。

    “善善——”烟罗这一声喊的让人心酸,她咬了咬唇,看都不看身后的人一眼,挺了挺脊梁,偏过头去,站着等待他的惩罚。

    慕容云歌一扬手,上来四五个家仆,他头也不回,声音冷冷地道:“这里交给你们了。”说完转身走出了西厢的院子。

    “噼里啪啦”

    院子的木凳上,烟罗被绑了个结实。她突然冷笑一声,这已是第二次受杖责了。

    扬在半空中的棍子带着冷风,在她身上重重地落下,衣衫起皱,紧贴着身子,她闷哼一声,身上被打出一道血痕,血渗出外衫,触目惊心。

    站在一边的人都捂住眼睛不敢多看,别说是像烟罗这样的弱女子,就算是个昂藏七尺的男儿,这五十大板下去,那也未必能受的住。

    身上火辣辣的疼,伤口先是灼热难当,接着就是仿佛快要撕裂般的痛。痛觉刚刚麻痹了神经,随即又是一下重击落在身上,一下又一下,疼痛周而复始。虽是寒冬,烟罗的额头上却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

    烟罗紧紧咬着牙,不让自己痛的叫出声。她知道,慕容云歌一定在某个地方看着她,欣赏着她的狼狈。

    慕容云歌站在盘楼的高台上,风呼呼地刮在他的脸上,如同刀割一般。可以说,他至始至终都是揪着一颗心看着被打到全身血肉模糊的烟罗,直到现在,她都没有喊过一声痛,更别说求饶了。他的眸子像被什么激起了涟漪,逐渐变成了波涛暗涌。

    “哎——你可真是狠心呐。”慕容云歌的旁边,同样一个高大的身影站立在风中,只是这声音,有如天籁。他看了一眼下面的人,轻笑了下,啧啧道,“真是个倔强的丫头。这五十大板下去,不死也剩半条命了,你就舍得?”

    慕容云歌目不斜视,冷声道:“这是她自己选的。”

    慕容云天叹息着摇了摇头:“哎,不是我替那倔强的丫头说话,就当时那情形,她有的选吗?”慕容云天斜睨了一眼慕容云歌,“你又不傻,那阴月散是匈奴才有的毒药,而那丫头来自匈奴,哎,这叫她怎么说?”

    慕容云歌默不作声,眼神游移了一下,盯着不远处的皑皑白雪,若有所思。

    “她晕过去了。”慕容云天收起调笑,盯着一动不动的烟罗,沉声说道。

    慕容云歌叹了口气,垂下眼睑,转身就要进去,却被慕容云天一把拉住,干净的面容上露出难得的凝重:“已经三十板子了,够了。”

    慕容云歌露出狐疑的神色,盯着身边人的眸子,心里勾起一个轻笑。

    再转头看向西厢院子里的烟罗,她无力地趴在木凳上,双手无力地垂下,像一个丧失了生命的木偶,不哭,不动,也不喊痛,默默地承受着棍子落下的重力,皮开肉绽。良久,慕容云歌状似随意地挥了挥手,转身离开。

    “这事有蹊跷,你得查清楚。”慕容云天看着他的背影,正色说道。

    院子里早已没了别人的身影,那些始作俑者也是在一番嘲弄之后,早早地就撤离了现场。慕容云天来不及跑下去,只是站在那里朝着西厢的院子大吼一声:“停下!”

    扬在半空的木棍戛然而止。

    他施展轻功,直接从高台上跃下,奔到院子里。

    烟罗无力地垂着头,全身上下没一处是完好的,长衫紧贴在身上,一道一道的血痕。

    轻轻地,他捧起她的脸,她双目微闭,长长的睫毛安静地垂着,脸上早已没了一点血色,苍白如纸,额上冒着冷汗,嘴边挂着鲜血。

    他一挥手赶紧命人解开她身上的绳子,任由虚弱的她跌落进他的怀里。

    “烟罗?”慕容云天轻轻地拍打着她的脸。

    烟罗轻皱了下眉头,慢慢睁开眼睛。只觉得眼前模糊一片,看不清是谁……

    “於单?”她呢喃,带着满脸的惊诧。

    忽然笑了,她想见的人就在眼前吗?

    鼻子突然有些发酸,看着他,眼泪不知不觉流了一脸,“於单,你的毒解了吗?你……你怎么会……来?我一直……一直在坚持,坚持着……能……能再见到你……可是,真的……真的……好痛……”

    慕容云天怔怔地看着,看着她眼角的泪,一滴一滴滴落下来,心底像被什么东西揪住了。

    来不及多想,他将她拦腰抱起,紧紧地搂在怀里,朝两边吼道:“快传大夫!”

    夜,浓的化不开。

    烟罗从早晨便开始昏迷,嘴里念的最多的就是:“於单,终于又见到你了。”

    从清晨到现在,慕容云歌都没有出现,守在她身边的都只有慕容云天一个人。大夫在尽力救治,这么冷的天额头上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慕容云天在外屋不停地来回踱步,心里有莫名的担忧。他还记得她苍白的面容,以及她倒在自己怀里时眼角的泪水。

    这个女子,到底有多倔?

    他不禁轻叹一口气,外界传言慕容世家的男儿不近女色,而好男风,如今这又该如何解释?慕容云天的嘴角扯起一抹自嘲的笑,那笑里竟是无比失落。

    烟罗的身上越来越热,躺在床榻上的她觉得伤口就像被万千蚂蚁啃噬一般,痒过之后又痛的心底发颤。她的意识渐渐回到生长了十四年的草原,那里有成群饮水的牛羊,有策马驰骋的勇士,有低回盘桓的飞鹰,有屡屡袅袅的炊烟,还有爽朗热情的姑娘……

    她的嘴角浮起一抹微笑,那笑干净的如同初生的婴儿般。

    他看的痴了,心,竟是那般被牵扯着。

    “她怎么样了?”

    慕容云天拧着眉头,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床榻昏迷不醒的人儿,她的笑真美。

一湾如月弦初上,半壁澄波镜比明 073 处处心机(7)

    073  处处心机(7)(2406字)

    “呃——这位小姐的伤很重,旧疾未痊愈,又添新伤,还发着高烧——”大夫拿眼角悄悄晲着这慕容世家的长子,掂量着如何把话说到最轻。

    慕容云天猛地抬头,瞪住大夫,厉声道:“我只要你告诉我,她何时能醒来!”

    “这——”大夫的声音拖得很长,明显被眼前人的凌厉气势给震慑住了,有些吱唔道:“这个不好说,就看,就看能不能熬过今夜了——”声音越说越小,但每一个字还是很清晰地落进了慕容云天的耳朵里。

    他怒喝:“她要是熬不过今夜,你也别想见到明早的太阳!”

    屋内的气氛顿时变得紧张,大夫丝毫不敢懈怠,忙前忙后。还好,他又差了一些丫头过来伺候着,不然整个西厢真是清冷的可怜。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这个躺在床榻上的虚弱的人儿,谁也没有留心到,在这个寒冬的夜里,慕容云歌独自一人来到了西厢外,穿过月下大片开放着的梅花,背影寂寞如山。

    但是,他就只是在西厢外驻足,却始终没有跨入西厢去见烟罗。

    不过,他的眸子里还带着隐约的恨意,他的心里很清楚,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是谁,他故意将错就错,就是为了最后让她彻底消失。

    如此星辰如此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青衣男子就这样站在梅花树下凝望,望着西厢内的烛火明明灭灭,望着窗纸上的人影影影绰绰。直到天色微亮,才不舍地移开脚步,离开了西厢。

    经过一整夜的救治,烟罗的情况终于稳定下来,烧是退了,但口中仍是念着“於单”、“草原”的,还不时喊着“善善”。慕容云天的眼里已经布满了血丝,却没有离开一步。

    他在床榻边来回踱步,忽然右手轻轻一挥,吩咐道:“把那个叫善善的丫头带过来。”

    下人领命而去。片刻后,善善哭着跑了进来。她的眼睛又红又肿,显然已是一夜未眠。一进门,见慕容云天站在床边,一个扑通就跪倒在了地上,不住地颤抖抽泣。

    慕容云天摆摆手,口中有些不耐地道:“起来吧,叫你来不是哭的,好生伺候着你家主子。”

    善善一听可以回来了,又是哭又是笑的,连连磕头谢恩。

    …………

    天越来越冷,烟罗一如既往地靠在软榻上读书,伤口已经渐渐愈合,可是那些伤疤不知要到何时才会消失。

    她忽然想起那日醒来时第一个见到的人——慕容云天,有些意外,却见他的眼底是一抹惊喜,她无力地望着他,只听得他淡淡地说了一句:“醒了就好。”

    可是他并不擅隐藏,他眼底的笑意全数落进了烟罗的眸子,那样温暖。与数月前在御麟殿见到的慕容云天判若两人。

    也是在那一日,她再一次见到那个冷漠的男人。他瘦了,眼睛有些凹陷,气色并不是太好。但是烟罗并不想见到他,她皱了一下眉头,闭上双眼,不愿多看他一眼。

    她的这个动作明显激怒了他。

    慕容云歌敛着怒气,脚步有些沉重地走过来,定定地站在她的床边,毫不掩饰地盯着她的脸。

    房间里顿时安静一片,那些伺候在侧的丫头们,连大气都不敢出。

    烟罗想翻身不理他,却又动不了,只能僵硬地迎接着冷冽而又耐人寻味的注视。

    半晌,他悠悠地开口:“看来,我的夫人已经没事了。”

    他的口吻带有一点调笑,也带着一点——心安。

    烟罗深吸一口气,微微睁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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