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刚生了长生,身子大伤,短时间内,她并不想再生产。
但是大唐没有毓婷,也没有套套,中药汤剂又多少会伤身,想安全稳妥的避孕并不容易。
萧南为此烦恼了好几天,连白氏的事儿都没心思过问,只想起来了问问玉簪,知道王佑安寻了个落榜的士子,如今已经安排到白氏住的旅舍里。
至于反击柳氏和南平的计划,萧南做完了最主要的一步,现在只等着验收成果。
上天还是蛮眷顾萧南的,当然也可以说是王佑安的办事效率高,没过几天,便有消息传来。
而这个消息,不是王佑安带来的,而是从崔幼伯的八卦中听来的。
这日傍晚,崔幼伯像往常一样带了几样刚出炉的点心,亲去给老夫人送一些,剩下的便颠颠儿的跑来拿给萧南。
两人一起跟儿子、女儿玩了一会,待两个小家伙玩累了被乳母带去休息后,夫妻两个相对而坐,中间的食案上摆着几碟点心、水果以及两杯茶汤,崔幼伯八卦时间正式开始。
“嗯,这个‘花截肚’味道确实不错,做工虽不如咱们家厨娘做的精致,但胜在味儿好。”
崔幼伯拿银箸夹了一块儿点心,咬了一小口,细细咀嚼了下,满意的赞道。
“金家糕店的招牌米糕,自然有其独到之处,”萧南也尝了一块儿,笑着说道。
“说起招牌,今儿京城发生了一件大事,有人去京兆府告状,说有家邸店违例放贷,邸店的伙计为了收债,已经逼死了一条人命。苦主的家属怒极之下,叫了许多乡邻去新市砸了那邸店的招牌呢。”
崔幼伯对甜食无爱,他每日买来的糕点也是送给阿婆和娘子,这‘花截肚’好吃,他也只吃了一块便停了箸。
邸店?
萧南心里一动,暗道,难道王佑安已经得手了?
故意装作不经意,萧南随口问道:“哦?谁家的生意,竟这般不知轻重?”
在京城做生意的商人,都非常聪明,知道什么生意能做,什么生意不能做。一个选不好,不只是赔钱破产这么简单,严重的还会丧命。
像高利贷这项营生,在大唐属于合法生意,朝廷自己都放贷,而且利息也不低,所以并没有禁止民间放贷。
但再合法的生意,朝廷对它也都有规定,最重要的规定就是关于利息的规定,如果低于朝廷规定的数额,一切都没问题。如果超了,那就要有被抓进衙门的思想准备了。
崔幼伯端起茶盏,完全是以旁观者的口吻说道:“我也不知道是谁家的生意,不过听王郎说,那家邸店的掌柜竟是个还俗的和尚,听说此人品性极差,仗着长得还算周正,整日里流连青楼酒肆,夜里还招来胡姬鬼混……”
一边说着,崔幼伯还一边不屑的摇头,仿佛在说一个败类。他老人家忘了,几个月前,他也曾这般风流过。
萧南心里吐着槽,不过脸上却是一副吃惊的样子:“和、和尚?和尚也能破戒,还能做生意?”
崔幼伯见妻子满脸不置信的样子很是惬意,他轻啜了两口茶汤,笑着说道:“娘子也不相信吧?呵呵,我刚听马司直说的时候,也觉得不可思议。啧啧,更古怪的还在后头呢,听说这和尚不止这一家邸店,南市、新市以及东西两市,加起来足足有上百家邸店呢。”
萧南仍是无法想象的错愕表情,继续追问:“那个和尚既是店主,官差有没有将他拿去衙门?”
如果这个‘花和尚’不进大牢,她后面的计划还怎么进行呀。
崔幼伯放下茶盏,回道:“邸店索债逼死了人命,那和尚作为店主,自是要问罪的,所以这会儿已经被关进京兆府的大牢了吧。”
毕竟是与自己无关的事,崔幼伯简单评论了两句,便把话题扯到了其它方面:“对了,听陈司直说京中的粮食忽然涨了价,而且南、新、东、西四市的官署已经贴出了告示,不准京城的酒肆酿酒……说到酒,王家的滴露春有储存吗?”
圣人要对辽东用兵,已经成了没有明说的事实,崔幼伯也理解,为何此时朝廷会勒令酒肆停止酿新酒——酿酒费粮食呀。
崔幼伯并不善饮,但对娘子酿出来的滴露春颇为喜欢,吃饭的时候,也喜欢小酌两杯。更不用说他还有几个酒鬼朋友,自从喝了他送的滴露春,便经常问他要酒。
如今粮食吃紧,一切都要以备战为先,滴露春再好也要停止酿新酒,希望那王大有生意头脑,早早的存了下来。
萧南听了这话,微怔了下,她并没有得到相关的消息,也没想到禁令来得这么快。
随即笑着回答道:“应该有吧,去年收的粮食还没有用完呢。郎君,朝廷已经下令禁止酿新酒了?”萧南露出担心的表情,“阿耶被圣人派去江南运粮,京城的粮食又紧缺……郎君,是不是要打仗了?”
崔幼伯敛住笑容,认真的点点头,“嗯,虽没有确实的消息,但种种迹象表明,圣人要对辽东动手了。娘子不知道吧,三叔祖(指崔守义)最近也忙着拜访几个老国公,他虽上了年纪不能上战场,但堂叔和两个堂兄正年轻,恰是建功立业的好机会,若是有可能,我也希望他们能有机会跟去辽东。”
毕竟是一家人,荣安堂能出几个传世名将,整个崔氏也荣耀。
萧南不置可否,不是她看扁荣安堂的那几个人,实在是在名将辈出的大唐,崔海父子三个还真上不了台面。
若不是老夫人与平阳公主交好,连带着崔家与柴家也成了通家之好,有柴驸马照着崔守义,这位三叔祖根本不可能当上将军。至于崔海、崔宜伯、崔尔伯父子仨,更是连战场都没上过几回,其官职的品级也都不高。
这也是为何崔守义回京后,二老夫人和崔海整日跑去侯家钻营的原因——京中诸将,只有侯君集与崔守义的关系最近。
就他们这样……辽东肯定不能去,去了,能不能活着回来还是两说呢。
萧南记得很清楚,上辈子圣人也去征讨辽东,虽胜了,但付出的代价极大,可以说是惨胜。
平白说起国家大事,让夫妻两个的闲谈添了几分沉重。两人也都没了继续交谈的兴致,先后梳洗后,便一起去正寝室休息了。
相较于辽东战事,萧南更关心邸店,她很想知道,南平得知她的小和尚被抓进大牢后,将会怎样的生气、愤怒。
“嘭!”
南平将小几上的茶盏全都扫到地上,上好的白瓷茶器稀里哗啦摔了个粉碎。
“什么?玉郎被京兆府的官差抓走了?我留给他的侍卫呢?为什么不护着他?还有,既是邸店出了问题,乌奚奇为何不出面,却让我的玉郎顶罪!”
不能与爱郎终日厮守,南平已经够生气了,如今又听到这么个消息,她简直都要暴走了。
几个丫鬟被吓得缩到一边,根本没人敢上来答话。
还是南平的乳娘邢妈妈自持有身份,凑上前来劝慰道:“郡主莫急,京兆府只是先把人抓了去,并没有审问,只要咱们递话过去,那京兆府就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也不敢为难郡主您的人呀。”蛧手打,蛧屋提供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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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6章 做媒(一)
南平被气坏了,但她并没有气得冲昏头脑,也就没有采纳邢妈建议——递话?开什么玩笑,京兆府又不是韦家开的,她南平也不是备受宠爱的天家公主,一个已逝贵妃的外孙女而已,郡主这个头衔吓吓市井平民还成,至于跟那个耿直的京兆府递话、讨人情,南平连想都不敢想。
而且事情发展到现在,个中详情到底是什么,邸店引起的这场风波究竟有多大,以及爱郎在此事中牵涉有多深,这些问题南平全都不清楚。
目前唯一能做的,便是把乌奚奇找来,仔细问问其中原委,想办法帮小和尚脱罪。
如果不能彻底脱罪,那就干脆找个顶罪的,反正乌奚奇手下有那么多掌柜的,随便挑一个去京兆府投案也就是了。
理了理思路,南平发现自己要做的事儿还真不少,心里多少有些后悔,早知道邸店的生意这么麻烦,她就不交给玉郎了。唉,上百家邸店被查封倒也无所谓,不过是亏些银子,可怜她的玉郎却在牢房里受苦。
若是乌奚奇听了南平的这段心声,一定气得吐血——谁稀罕那个花和尚啊,要不是那小白脸胡作非为,先是任意提高利息,害得借贷的农户无力还钱;接着又以‘收账’为名调戏人家小娘子,人家小娘子贞烈,不堪受辱而上吊自杀,乌氏邸店岂会摊上人命官司?
不过,乌奚奇很快就知道了南平的想法,也深刻体味到了当时王郎为何劝他别做邸店的生意,这京城的水果然很深呀,而邸店又是一块烫嘴的炙肉,想吃到嘴里,就必须有手段。
偏他不但没什么手段,连靠山都找错了。
“邢郎君,不是我不想帮郡主分忧,实在是……唉,人家苦主要告的是调戏民女、逼人致死的唐郎,邸店的高额利息,反而放在其次。我就是找人去替唐郎顶罪,人家苦主也不干呢。”
唐是小和尚的俗家姓氏,自他跟了南平后,便主动还了俗,南平还肉麻兮兮的帮他取了个‘玉’字做名字,彻底代替了他的法号戒色。
“那就找原告呀……不就是死了个赔钱货嘛,你去跟苦主说,许他家十几贯钱,权当买了那丫头。”邢勇很不以为然,人市上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长得出挑些的,也就三五贯钱,赔原告十几贯,已经是便宜那一家穷鬼了。
在邢勇看来,平白多得了好几倍的铜钱,原告也该知足,然后乖乖的撤诉。
乌奚奇早就对‘靠山’失望了,如今听了邢勇自以为是的话,更是连叹气的力气都没有。
好一会儿,乌奚奇才无奈的说道:“好叫邢郎君知道,唐郎被带官差带走后,某就拿着一铤金子寻到苦主家求情,当场便被人家赶了出来。那位死去的小娘子的阿耶说,他们不要金、不要银,只要给女儿讨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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