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正值苏定方的大军要出征,皇帝在一干‘新人’中选中了在家赋闲的窦怀林,将之宣进宫,交代了一番,然后封了他一个副将的官职,让他随苏定方一起去西北。
窦怀林出宫的时候,他的袖子里便小心翼翼的装着一个小巧的带锁信筒。
皇帝和窦怀林都没有想到,就是这个小小的信筒,为皇帝揪出了柴令武这个‘内贼’,继而救了崔幼伯以及湟水上下。
苏定方也没有想到,他在外领兵打仗数十年,居然头一次直接接到了皇帝的诏书,这诏书还是由一只鹞子送来的。
这些都还不算什么,最让苏定方意外的是,隔着上千里,远在皇宫的圣人居然知道他的行军路线,以及附近的地形特征,还明确的给他分派了任务——放弃事前定好的路线,直接奔赴湟水。
苏定方最最想不到的是,他率领几万大军沿着边境线寻找,都没有找到贺鲁主力的踪影,圣人居然非常笃定的告诉他,贺鲁兵围湟水,命他火速救援。
皇帝知道自己这边的情况,无非是在大军中安插了眼线,可若是连湟水那边都了如指掌,那、那又是个什么情况?!
难道新君的城府竟这般深,早在贺鲁动手前,就特意在鄯州安排了亲信?
苏定方百思不得其解,对上皇帝的时候,只觉得圣人深不可测,是以,他再给皇帝写奏折的时候,语气很是恭敬。
那种恭敬,不只是用些谦卑的词儿,而是从字里行间散发出来的。
皇帝读了苏定方的折子,顿觉浑身舒坦,那种‘掌控天下’的感觉愈加明显。
有功就赏,亲身体会了下‘密折’的好处,皇帝想起此事的功臣,便想给崔某人一个恩典。
恰巧此时崔幼伯写来密折,说那日他与苏定方里外夹击贺鲁部的时候,有数名官吏受了重伤,不能正常办公,他想推荐几个人来接替伤员。
本来,似这样的小事,崔幼伯无需跟皇帝回禀,不过,他那边刚刚经历了大战,急需稳定,急需将靠得住的人放在重要的位子上。
可若是按照朝廷的正规程序,崔幼伯要先给吏部打申请、然后提交推荐信,然后再由吏部任命。
当然,吏部主事的官员,不管是看在崔、萧两家的面子上,还是看在‘被推荐人’家族的颜面上,会准了他的推荐。
但,其中耗费的时间太长了,且过程中存有变数。
这些都不是崔幼伯想要的,所以,他直接给皇帝上了密折,反正皇帝了解了密折的好处,此刻正在兴头上,崔幼伯有**成把握,皇帝会应允。
果然,没用两天,雪娘子便送来了皇帝亲自任命、吏部签发的委任文书,擢长孙丰为湟水县令。
崔幼伯很满意,他没想到的是,他这番动作竟歪打正着的帮自家学院又吸引来了不少学生。
“嗯,很好,今年又有三十五位学生入学……”
萧南站在主席台上,亲自主持学院第三次的开学典礼,看着台下数十个新面孔,暗暗开心不已。
许是过去一年京城太平静了,好容易碰到一次盛事,许多权贵都来观礼,再加上家长们,整个学院都显得异常热闹。
说笑声、鼓乐声隐隐传到了外面,引得路人纷纷驻足。
“哼,萧氏,再让你得意几天,”
积微学院大门前的巷子里,一辆精致的马车停在路旁,车窗边探出一只手,轻轻揭开窗帘,露出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少妇。
少妇长得还算清秀,唯有额上一道伤疤很是显眼,且她扭曲的五官、含恨的双眸,硬是将这张清秀的面庞拧成了母夜鬼脸。
“你还不知道吧,你夫君那儿正上演一出好戏,可惜你却不能亲眼看到,不过,你放心,很快你就会知道了!”
少妇咬着牙,恨恨的低声说道。
如果说她这世间最恨谁,非萧南莫属呀。
如果不是她,自己怎么会毁容?
如果不是她,自己怎么会被阿耶厌弃?
如果不是她,自己怎会嫁给那个姓许的贱人 ?'…87book'
偏她几次报复,都让萧南躲了开去,数次打击之下,在‘爱郎’的提醒下,她暂时收敛脾气,命人仔细调查萧南,努力了几个月,终让她查出了些东西。
靠着这些,她也做了不少安排,算着日子,那人也该抵达湟水了吧?!
“嘿嘿,满京城的人都说你大度、贤惠,可这次,你若再添一个‘妹妹’,你会怎样?”
少妇倚在车窗边,冷冷的看着学院门前车水马龙的盛况,默默发誓:这一次,她定要让萧南心疼、心碎,乃至最后家破人亡。
那少妇,也就是平安,在崔家门外咬牙切齿的诅咒着,而被她算计的崔幼伯,此刻也在心中暗暗嘀咕,“咦?是她?她怎么会来这里?”
崔幼伯面前站着的,赫然就是武氏……(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322章 刺客
“崔表兄,好久不见!”
武五娘笑得温婉,声音柔得宛若一池春水,俏生生的立在崔幼伯面前,屈膝行礼。
崔幼伯只楞了片刻,便恢复了常态,他也浅浅一笑,回礼道:“原来是武家表妹,经年不见,尚安否?”
武五娘表情依然温柔,只眼中带着几分苦涩,扯了扯嘴角,说:“尚可。倒是表兄,几年不见,仍如当年那般风神秀彻、出尘洒脱!”
崔幼伯轻挑眉梢,笑道:“武表妹说笑了,某宦海沉浮数载,整日俗务缠身,哪里还有半分出尘、洒脱?呵呵,表妹不说我一身俗气,已是口下留情了!”
武五娘粲然一笑,声音清脆的说道:“表兄何须自谦?世间又有哪个庸俗之人会坦言自己‘俗气’?表兄这般,才是大俗大雅。”
崔幼伯唇角弯起,没再说什么,心中则在思忖,这武氏怎么来湟水了?
武五娘却仍一派‘他乡遇故知’的欣喜,不住的与崔幼伯说着过去几年的事儿,以及当年两人都喜欢的话题。
在外人看来,这一男一女相处得甚是融洽,至少落在今日举办宴集的主人郭继祖眼中,他禁不住心中暗喜,觉得自己的计策成功了一半。
“表兄还记得吗?当日咱们一起秉烛论诗,表兄从先秦说到今朝,典故名言、高人雅事,信手拈来,小妹真是受益颇多……”
武五娘还在回忆往昔,想起当年她初次见到崔幼伯时,他是那般的俊秀高雅。是那般的学识渊博,她几乎是第一眼便喜欢上了这个男人。
诚然,崔幼伯的姓氏和他的门第,是她心动的最大的原因。但崔幼伯出众的外表和才学,也让她倾慕不已。
那时,她一门心思只想留在崔幼伯身边,哪怕委身为妾,她也愿意。
恨只恨萧氏善妒,自己都那般委屈了。她竟然还步步紧逼,硬是把她赶出了崔家。
回想当年,武五娘被崔家‘送’回武家后,也不知道崔老夫人的人跟武五娘的父亲说了什么,她回家没有多久,武父便给她定了一门亲事。
一门让她痛苦至今的亲事。
武五娘一想到那段几乎毁了她一辈子的亲事,她就忍不住心生怨恨——
她恨萧氏,为何这般善妒,明明什么都有了,却还这般霸道;
她恨崔老夫人多管闲事。明明都是老糊涂了,却还什么事都要插一手;
她恨父亲,明明知道她的心事,却还将她低嫁给一个寒门士子,且远远的打发出京城……
或许是生活太不如意,武五娘怨恨着身边的每一个人。她甚至恨起了崔幼伯,明明他对自己也是有好感的,为何还这般‘懦弱’?任由一个女人骑在他脖子上作威作福?
时间久了,这股子恨意变成了执念,她甚至忘了当初为何会恨那些人,她心中只有单纯的‘恨’。
也正是这个‘恨’字,今日她才会再次出现在崔幼伯面前。
“咦?”
崔幼伯敏锐的发觉武五娘眼中一闪而过的寒意,他不禁纳罕,低声问道:“六哥曾提起,说是武表妹的夫君在蜀地为官。今日怎不见表妹夫?”
其实他更想问,武五娘是来访亲,还是随夫上任。
因为若是武氏的夫君是来上任的话,为何他这个刺史不知情?
武五娘温婉的表情一僵,笑得有些言不由衷。道:“郎君他、他三年前就、就病逝了,我、我是来投奔母亲的族叔的。”
崔幼伯脸色微变,做出一副吃惊又歉然的样子,低声道:“抱歉,我竟不知……唉,还请武家表妹节哀……”
武五娘并没有露出太多的悲伤,貌似已经习惯了,表情有些麻木,但眼中竟流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她掩饰得极好,若不仔细观察,还真看不出来。
不过,崔幼伯在官场磨练了近十年,最擅长的便是察言观色,他还是精准的捕捉到了武五娘的那抹异色,心中的疑惑更重。
“……无妨,最艰难的时刻,我、我已经熬过来了……”
武五娘垂下眼睑,幽幽的叹道,“我原就是个不祥之人,自嫁与我家夫君后,他的身子就不甚康健,郎君去了,我也未能为他产下一儿半女,唉……”
其实,武五娘很庆幸她与亡夫没有孩子,倘或她身边带着个拖油瓶,将会影响她再嫁的质量。
崔幼伯一脸怜惜,就像一个关心妹妹的兄长,柔声劝道:“武表妹何需这般,人之生老病死自有命数,岂是他人所能左右的?表妹不也常说‘子不语怪力乱神’,缘何还信这些‘祥’与‘不祥’的荒唐说辞?”
武五娘猛地抬起头,双眼灼灼的盯着崔幼伯,颤声道:“表兄不嫌弃我?”
这话说得……很容易引起误会嗳!
崔幼伯心头一震,一股很不舒服的感觉油然而生。
他强压着心底的不悦,微笑道:“瞧表妹说的,你是六嫂的表妹,也就是我崔家的亲戚,亲戚之间,谈什么‘嫌’与‘不嫌’?如今咱们他乡偶遇,我又居长,如不好照拂表妹,他日见了六嫂我也不好交代,是也不是?”
说到后面,崔幼伯的话里也带着几分玩笑。
可细细一品就会发现其中猫腻:崔幼伯只是看在嫂子的面子上,才会照拂武五娘这个转了好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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