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话,奴婢早已经将四阿哥视如己出,怎么会不知晓他的身世。
倒是皇后失了分寸,没得听旁人胡嚼什么。谣言止于智者,皇后娘娘您更不能凭借几句话,一些诋毁般的谣言,就来质问皇太后。这未免不该是中宫娘娘的所为吧?”
看了一眼皇后的脸色,雅福不改话意,从容道:“说句大不敬的话,皇后娘娘听风就是雨,未免太有**份了。后宫从来就不是安稳安生地儿,难不成您回回次次,听见了闲言碎语,都要跑到慈宁宫来叫嚣扰攘,与太后为难么?”
说实在的,作为一个奴婢,说这样的重话的确大逆不道。纵然雅福是太后身边伺候的大姑姑,也没有半点威严足以践踏皇后的尊严。可她还是这样做了。
“雅福。”太后冰冷的声音,略带责备:“皇后年轻,不经世事,你怎么好这样顶撞了她。”
“太后教训的是,奴婢冒失了。”雅福朝兰昕一福,略带歉意道:“奴婢性子耿直,藏不住心里的话,僭越了皇后娘娘还请您恕罪。”
若不是雅福这样一搅合,兰昕还真不知道她与太后当如何收场。可她并不领情,或许雅福有自己的缘由,或许她是真心看不过眼,但无论是哪一种,兰昕都不愿意妥协。“空穴来风未必无因,不是臣妾胆敢与皇太后叫嚣,而是实在不明白,那如英何以被囚禁紫禁城中。
又怎么会成了偷盗金簪,刺伤太后的飞贼。她那么骨瘦如柴,想来最缺的不是金银而是一顿吃食,若真要偷盗,何不先填饱肚子,偏是要偷那最没有用的东西?”
转了转眼眸,兰昕略微停顿一下,随即扬眉道:“臣妾算不得年少,却也不经世事,还望太后不吝惜赐教。”
太后见皇后没有半点退缩之意,根本不愿领受雅福的恩惠,淡淡的笑答:“皇后素性节俭,金银有用无用,你自然不晓。哀家若是如英,也必然抓一把有用的财物,妄图收买人心,可以混出宫去不是么。
或者,就编造一个天大的谎言,说自己知晓皇上的身世之谜,笼络一些没有头脑之人,好好的护住自己。寻一个机缘,再溜出宫去,过逍遥的日子。岂非妙哉。”
“如英死了,空口无凭,太后怎么说都不为过。”兰昕的拗脾气也上来了,根本不畏惧太后的威严,她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是多么的危险。
其实太后稍微动一动心思,她的性命就难以保全也未可知。偏是她真的恨了,太后利用如英,离间自己与皇上的情意,竟然轻而易举就奏效了。
兰昕禁不住在心中暗讽。且不管太后是不是皇上的生母,可太后对皇上的了解远远胜过自己。说句最朴实不过的话,那便是太后就知道皇上哪儿疼哪儿痒,稍微动一动手指,就能达到预期的效果。不可谓没有本事。
微有些愠色,太后的目光直直的落在皇后脸上,看着她由宽惠自谦,变为凌人执拗,前后判若两人,不免觉得好笑。试问一个一直压抑自己的女子,心中所凭是什么?只觉得她很可怜,一心一意的以夫为天,难道弘历亦会如此心疼她么?
倘若她所凭借的,成为她最难以启齿的,那么这一生岂非成了一场闹剧。来来去去都被旁人操控在掌中。
联想若此,太后竟然有几分同情兰昕了。可惜,后宫之中,最不缺的便是怜悯。宁要人恨莫要人怜,才是生存之道。“既然皇后一再逼问,那么哀家便告诉你。你可听好了。”
虚一虚凤目,太后慢条斯理道:“如英即便是弘历的奶娘,也未必就不能是窃贼。她家乡的生活难以维持下去,特意求哀家将她收留在侧,又何尝不可了。皇后与皇后还不曾入宫之时,她已经在紫禁城里了。是不是囚禁,皇后说得可不尽不实。
从头到尾。哀家并没有隐瞒什么,更不晓得什么玉牒,什么身世之谜。话止于此,哀家希望皇后能好好反省,一有什么风吹草动,你便如此草木皆兵,连仁孝尽可抛诸脑后,未免太失分寸了。可不是富察家族出来的嫡千金,当有的风范。”
兰昕总算明白,自己与皇太后的第一次交锋,就这样败下阵来。手中没有证据,叫太后如何能承认,倒显得自己像是没头的苍蝇,好一顿乱冲乱撞,生怕别人看不见自己的短处来。
果然,太后也看出了皇后的心思,不免含讽暗笑:“后宫里的人,均会看天做人。什么时候当哭什么时候当笑,什么时候当凌厉什么时候当软弱,一切喜怒哀乐,无非是因时制宜罢了。哀家怕皇后隐忍的过了头,忘记自己当摆在什么位置了。
或者说,皇后你的软肋,怕是早已经摆在明面儿上了。哀家不得不提醒你一句,越是这样的急功近利,全力以赴,到头来越容易失去你最怕失去的。你自可不信哀家所言,试试就知道了。”
“这么说,这一回,太后您是故意为之了。”兰昕苍白的面庞,没有了方才的凛冽,却像是让人掏去了心一般,难受到不可自已。“如英夜入长春宫,根本是您一手一脚安排好的。您再让雅福姑姑故作粗心,暗中将人留在宫里。
随即等臣妾请来了皇上,再将如英灭口,从头到尾,如英手中有没有玉牒都无关紧要,要紧的则是她是死在长春宫的,皇上必然怨怼臣妾。太后这般无所不用其极,到底是为什么?就因为臣妾是皇上的正妻,就因为臣妾并非由妃嫔晋封为后,就因为臣妾堂堂正正乃中宫娘娘,手里攥着后宫权势。
于是太后您便如此的容不下臣妾,巴不得臣妾失宠,成为皇上厌弃的废后?”
从来没有试过这样平静的来说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兰昕直面皇太后时,先前的畏惧与防备,竟然通通不见。“太后既然舍不得手里的权利,何不直接请求皇上恩准您,摄六宫之事。您这样为难臣妾,无非是想让臣妾明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臣妾头上还有您悬着。”
不得不承认,这一席话,的确戳中了太后心里最忌讳的东西。她是先帝最宠幸的熹贵妃,可即便如此,先帝也不曾见她册封为后。带着这个遗憾,她成了当今的皇太后,却依然如此的名不正言不顺,似乎权势从未离开过她的手心,可隆宠之下,她到底是攀附巴望的可怜人。
雅福见太后的眸光唰的冷下来,已心知不好,再见皇后依旧没有退去收敛之色,更是惶恐的不行。在太后身边侍奉了这么多年,雅福从未见过,与之作对之人,能安然无恙的活下来。太后令人发指的手段,层出不穷,防不胜防,恐怕皇后的性命已危在旦夕之间:“皇后您是失心疯发作了么?”
第一百五十五章:烟波江上使人愁
兰昕从雅福的脸色,已经猜到她的心思。稍微低下眉目,她浅笑辄止:“臣妾敢站在这里说这番话,不是头脑发热,亦不是一时冲动,只愿太后明白,软肋不是臣妾才有。自然,是否是失心疯发作,全凭太后一句话。”
胆敢对太后说下这番话,兰昕凭借的不过是绝好的家世罢了。
她明白这个道理,太后自然也明白。
“所谓二马食尽天下草,富察家族世代簪缨,文武齐备,效忠大清。”太后心里虽然很不喜欢这个皇后,却也不得不承认,光是凭借她的家世,成为大清的皇后没有一点不妥。可后位,光是凭借祖宗福茵就能坐稳的么?
心里如是想,嘴上却是另一套说辞:“哀家知晓什么才是对皇上好,什么才是对大清好,皇后亦然。”
对上了太后隐晦不明的眸光,兰昕义正词严:“臣妾心里所想,太后最是明白不过了。太后心中所想,臣妾虽不能一窥全豹,可总算能参透些许。若此,后宫和睦指日可待,臣妾谨遵太后懿旨,好好侍奉在皇上身侧。对皇上好的,必然是对大清好的。”
“你明白就好。”太后卸去了戾气,澹然道。
“臣妾明白,自然希望太后您也能明白。”兰昕如旧的行礼:“既然如此,臣妾告退了。”
“雅福,替哀家送一送皇后。”太后心里总有个疑影,这雅福为人处事略有不同,究竟是包藏祸心,还是另有所图,目前倒是还不算明了。姑且待之吧。
雅福送皇后出了后寝,顺着庑廊往落辇处去。一路上她一直沉着头,亦没有多话。
兰昕从初见雅福的时候,就觉得她不是那么简单,再经历过这一出后,更是觉得她根本与太后不是一条心。原本是握着丝绢拭汗的,可手一滑,那丝绢便凌空一舞,摇曳的落于地面。
屈膝俯身,雅福替皇后拣了起来:“皇后娘娘,绢子有些脏了,您还要么?”
“洗一洗就净了,尘土其实算不得污秽之物,从来不如人心。”兰昕从她的手里拿过丝绢,若有似无的问了一句:“姑姑久居深宫,见到过不少肮脏污浊的人心吧?”
雅福没有反驳,甚至没有做声,好似没有听见这一句,又仿佛是故作不理。直到接应皇后的侍婢们迎了上来,她才会心一笑:“奴婢还得回去伺候太后,就不远送了。娘娘,您自己小心。”
自己小心,这话显然别有用意。兰昕点一点头:“劳烦姑姑相送了。”
薛贵宁扶着皇后上了凤辇,吆喝一声起,便于辇车一侧,小心翼翼的跟着行走。车辇从慈宁宫出,走上了宽敞而平坦的甬道,四下里再无旁人,他才压低嗓音道:“皇后娘娘,方才您入慈宁宫不久,咱们宫里就捉住了一个小太监。”
兰昕闻言一下子掀起辇车明黄兼青的垂帘,一样低沉着嗓音道:“弄清楚是哪一宫的了?”
“慈宁宫。”薛贵宁不敢抬头,轻声道:“奴才清楚的记得,夜晚搜宫之时,他是跟着雅福姑姑来过的。”
“那便好办了。”这一句话,说的格外酸楚。兰昕一下子放下了帘子,忧心不减,若是这个奴才开口,承认毒毙奶娘是他所为,本就是计算之中的事儿,根本与自己疏忽无关,皇上会不会原谅自己?
想起他那么冰冷的声音,没有温度的表情,和疑心的言辞,兰昕简只觉得心不落忍,一剜一剜的疼。“快走,赶紧回宫。”
才走到长春宫门外,朵澜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