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瑾然和苏简言虽然吵得面红耳赤,但心里还是一片明朗。
半个月以来,追杀宫瑾然的杀手没有再出现,似乎是因为两人多次迷路的关系,导致了杀手也迷失了方向,丢失了他们的踪迹。
苏简言的通缉令贴在每座城的通缉公告栏上,但画像实在跟她本人相去甚远,也许就算她去投案自首,也只会被当成扰乱公务的刁民。
即便如此,宫瑾然和苏简言也都不想惹上官府和朝廷,泄露身份和地点。因此官兵们一来,他们便机灵地钻进人群,混进城里。
远远眺望到这一幕的人名字叫烺纯,他有一双静得出奇的眼眸。
他望见瑾然王爷拉着一个绿衣裳的女孩子钻进繁杂的人群中。
以瑾然王爷的身份,浣玉城的大小官吏必将亲自迎接,热情款待,但瑾然王爷的神态过于慌张,显然是有意躲避与官兵的接触。
看来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我们进城。”烺纯吩咐自己的车夫,然后放下车帘子,隐在阴暗的车厢里。
又见到了帝都里的人。
白衣胜雪12
又见到了帝都里的人。
世界那么大,即使他不踏进幽蓝城,却还是在其他地方见到了他们。
哪怕他一辈子避在济世山庄,也还是免不了听到幽蓝城的各种消息。
因为那是帝都,一个国家的中心,整个国家都围着它旋转。
他还是像以往一样,静悄悄地从这些帝都而来的人身边经过,无声无息,就像两个陌生的过路人。
而对宫瑾然来看,他应该并不陌生。
但对他而言,帝都的一切都是陌生的。
烺纯的马车缓缓地驶过宫瑾然和苏简言的身侧,浅灰色的车帘子隔绝了外界,像是两个世界。
车外繁华的大街,熙熙攘攘的人群,清爽的风,暖洋洋的阳光。
车内是一个静悄悄的小小的世界,围绕他旋转的是静无声息的纯白世界。
在经过瑾然王爷的时候,隔着车帘子他听见瑾然王爷还在跟那个绿衣裳的女孩争吵,但明显比刚才缓和了许多,他清晰地听见两个关键的字“赌坊”。
******
那日,是宿命的相遇,还是巧合的偶遇,连神也说不清道不明。是过去注定了现在,还是现在注定了未来,没有生命是可以预知的,能预知的未来都是被设计好的。
宫瑾然和苏简言走出赌坊的时候,阳光忽然变得分外清冷,风也似乎寒的刺骨。
宫瑾然的身上只穿着白色的中衣,他的脸色也如这中衣一样惨白,手里拿着破了面的折扇,扔也不是,留也不是。
苏简言的情况跟他不相上下,赌坊的黑心当家一点也不因为她是女孩而少拿一件值钱的东西,但总算保住了宫烺轩的玉石。
“等本王回到幽蓝城,立刻派人封了这家黑心赌坊。”宫瑾然小小声地嘀咕,皇族高高在上的气势荡然无存。
“算了吧,赌技那么差,还去跟人赌,差点没把自己赔进去。”苏简言的声音也很小,她没理由埋怨宫瑾然。
白衣胜雪13
宫瑾然提出“赌坊生钱”的办法时,她是非(…提供下载…)常高兴的欣然同意的。
只是后来财神没祝福,穷神接待了他们。
“现在怎么办?我们真的身无分文了。”苏简言目光惨淡地瞥了眼旁边的宫瑾然,“你亮身份吧,我肚子饿了。”
“你是猪吗?吃得比我还多?”宫瑾然的目光也是惨淡的,声音有气无力,“现在就算亮身份也没人会相信我,代表‘瑾然王爷’的令牌早就遗失了。”
“这么轻易就遗失了吗?”苏简言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我昏迷的那晚,被你遗失的。”宫瑾然可有可无地回答。
“哎?我当时没看到什么令牌啊?”
“你看到了反而不会遗失。”宫瑾然分明是不在乎他的令牌,态度冷淡,“没看到才会遗失。”
“我把你的很重要的东西弄丢了,你怎么不早点说呢?我们可以回去找的。”苏简言的同情心又泛滥了,虽然本来就是她的不对。
但现在回去找已经不现实了,他们早就忘记从哪条路来的了。
“没关系,是你弄丢的,我不怪你。”宫瑾然朝她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苏简言一怔,“你好奇(…提供下载…)怪。”
“你呆在这里,我去去就回来。”宫瑾然的笑容异常甜蜜外加诡异。
他步履飞快,几乎要展开轻功,仿佛身后有什么恶鬼在追赶着他。
苏简言望着他匆忙的背影,不明白他到底在搞什么花样。
见他走到街的对面,那里有好几家店,店面都很小,赌坊居多,有一家青楼,还有些小酒馆、小饭馆,从街头到街尾都是些小而窄的店面,比不上帝都繁华的商业一条街,但也算是寻欢作乐的好去处。
宫瑾然没有走进那些享乐之地,而是进了一家更小更窄的店里,有一辆马车停在店门前,挡住了店面。
苏简言没能看见那家店是干什么的,倒是看见了一个奇(…提供下载…)怪的人从马车上走下来。
白衣胜雪14
那人一身洁白的衣衫,宛如天空飘落的雪。
他从马车里走出来的时候,车夫撑起一把绘着红梅图案的油纸伞。他站在伞下跟车夫不知说了些什么,那个车夫便牵着马将马车停靠在路的边沿,似乎是为了让马车不至于占据别人行走的路,而特地移动的。
马车移动后,宫瑾然进入的那家店面展现在苏简言的视线中,那个撑着伞的白衣男子也走进了那家店。
她忽然有些恍惚,望着那个白衣男子时感觉很熟悉,似乎在那儿见过。
她抬起头,下意识地伸出手。
天空既没有下雪,也没有下雨,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一点也不热,可是那个人却在这样晴朗的好天气下撑着油纸伞,显得那么突兀。
她又看向那家店,宫瑾然和那个白衣男子都已走进店里。
相比隔壁几家店的客流如潮,眼前这家店显得格外冷清,门楣上悬着“旷世当铺”四个小字。
咋一看见熟悉的四字,苏简言的心底猛然升出不详的预感,她的双手是空的,急忙摸向脖子,细腻的脖子下也是空的。
宫烺轩的弯月形玉石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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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简言奔进旷世当铺,第一眼看见的是脸色惨白的宫瑾然,他似乎受到很大的打击,手里拿着从她那里偷取的弯月形玉石,好像被玉石诅咒了似得,浑身止不住的颤栗,话也说的语无伦次。
“九……九哥哥,你……你怎么回来了……在下面生活的不如意吗?瑾然弟弟会……早晚烧纸钱给你花,你……你赶快回去吧,人间阳气太重,不适合……你。”宫瑾然的声音也是颤栗的,脸色苍白,眼睛似乎也是苍白的,好像随时都有可能昏倒。
“你在说什么呢?”苏简言一进当铺就盯着宫瑾然看,没留意宫瑾然面前站着的白衣男子。
她知道宫瑾然称呼宫烺轩为九哥哥,也知道宫烺轩在别人眼里已经死亡,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白衣胜雪15
宫烺轩化身厉鬼现于黑暗,大白天是不可能出现的。
苏简言听不懂宫瑾然断断续续的话,但想起宫烺轩,心底竟有些担心,他们已有半月不曾见面。
那晚宫烺轩离去以后便再也没有出现过。
宫瑾然惊恐之中,眼里已无苏简言的存在,拿着弯月形玉石的手颤抖着缓慢向前伸出,“九……哥哥,你的玉,瑾然弟弟跟小言儿开玩笑的,是吓唬她的,没有真的想当掉你的玉。”
这枚形如弯月的玉石宫烺轩从小贴身携带,不曾离身半分。
苏简言第一次拿出挂在脖子上的玉时,宫瑾然已经认出是宫烺轩的贴身之物,虽不清楚玉的来历,但他知道玉对宫烺轩非(…提供下载…)常重要。
玉佩戴在苏简言的身上,岂非苏简言成了九哥哥很重要的人?
他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就想让玉远离苏简言,才萌生当掉玉的邪念。
“喂,这是我的玉,谁让你擅自偷走当掉的?”苏简言很气愤,伸手便要夺回宫烺轩的玉石。
然而她抓住的是另一个人的手,那只手先她一步接过了玉,她就捉住了那只手。
纤细而苍白的手握在她的手心,有种沁凉的感觉,宛如雪融化在她的掌心。
她终于将视线转向了当铺里的另一位客人,扭头便道:“你拿了……”
声音戛然而止,她的瞳孔因震惊而放大。
眼前之人长衣洁白,正是刚才看见的那个撑着油纸伞的人,但是这个人她应该在更早的时候就见过了。
细腻无瑕的肌肤,完美精致的五官,宛如精雕细琢的人偶娃娃,神态宁静安详,正是她在地府的曼珠沙华丛中见过的那个坐在玉座上的宫烺轩,一模一样的脸蛋,一模一样的神态。
苏简言嘴唇翕动,想要说什么,又因过度震惊不知道说什么了。
她握着他的手是真实存在的,有点凉,软软的,很细腻。
这是她第一次握住了“宫烺轩”,不再是虚无的幻影。
白衣胜雪16
可是,又有些不同。
他正静静地凝视着她。
是的,他是醒着的,他的眼眸是她见过的最清澈的眼眸,一眼似乎就能望到底,但里面又什么都没有。
他不是那个沉睡在玉座上安详的宫烺轩,也绝不是那个阴鸷残忍的厉鬼宫烺轩。即使他们有着一模一样的脸蛋,宛如镜里境外的同一个人,也不能影响她的判断——他们不是一个人。
宫瑾然的双腿已经软屈下来,旷世当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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