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那你更不能伤他们了。娘教育女儿,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爹爹不杀他们,就等于救了两条命,做好人。”
姚蔷说“他们”的时候,眼睛羞涩地瞥了眼苏简言怀抱着的烺纯。
苏简言见状,认真地盯着姚蔷,而手臂则悄悄抱紧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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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抱着烺纯就像抱着一只精致的人偶娃娃,只不过这只娃娃过于庞大而已。
“这是你娘说的?”
姚大读书不多,早年落草为寇,圣人的道理懂的不多,也都是近几年慢慢从妻子口中了解的。
他的妻子叶娘也是当年为寇时被他绑回寨子,做了他的压寨夫人。叶娘本是富贵人家的女儿,知书达礼,温柔贤惠。自从姚大被三王爷点化,姚大的态度骤然大变,处处听从妻子的教诲。
他见女儿点点头,随即笑道:“你娘说的都对。兄弟们,先把这两人押到柴房,容我同夫人商量后再做定夺。”
一群洗心革面的恶徒们有条不紊地开始拿绳子将苏简言和烺纯五花大绑,绑人的活干起来可比他们干农活要顺畅的多,也经验丰富的多。
渐渐地,人群散走。
夏季的天空,霍然落下豆大的雨珠。
宫烺轩站在蔷薇篱笆的院子里,没人注意到他的存在,唯一看得见他的女孩,仿佛也遗忘了他。
雨珠打在屋檐,打在蔷薇花的篱笆上,打在地面,噼里啪啦的声音不绝于耳。
可是他的世界却如此安静,没有一个人的世界,只有他自己这个不属于阳间的厉鬼,他忽然感到了寂寞。
他展开手心。
雨珠无所阻碍地穿过了他的手心。
******
这夜,雨断断续续下个不停,忽而大,忽而小。
苏简言跟姚大比拼力量已经令她筋疲力尽,那会儿听到姚蔷言辞里明显的偏袒之意,她明白自己和烺纯暂时是无性命之忧了,而烺轩就更不用她担心了,没人看得见厉鬼,那个常青道人也不会在短时间内两次为难烺轩。
她觉得现在的情况挺好的。
原本她和烺纯就想在此下榻一晚,虽然此刻他们睡的是柴房。
不过,在宫瑾然跟随的那段时间,她睡在柴房已成习惯,此刻除了手脚被捆了个结实不方便行动外,其他没什么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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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烺纯也在她的身边,虽然昏迷不醒,但过一会儿他就能清醒。被烺轩附身后都会产生短期后遗症,算不得大碍。烺纯只要不晒太阳平时跟健康人没什么两样。
于是,她听着夜里的雨声放心地睡着了。
深夜的时候,感觉有人撬开她的嘴唇,往里塞了什么东西。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好像是姚大,但是她太困,旋即又睡着了。脑袋晃晃悠悠地靠在了烺纯的肩膀。
姚大在苏简言的嘴里塞了布团,防止她夜半叫嚷,扰人清梦。又看了看昏迷的烺纯,瞧了瞧自己手里的另一团布,想起女儿的一颗芳心牵挂着眼前漂亮的年轻医师,他爱女心切,也就放弃了堵烺纯的嘴。
姚大转身走出柴房,阖上木门。
烺纯缓缓地睁开眼睛,他的手脚被绳子牢牢地捆缚,难以脱身,亦难行动。似乎知道自己动弹不得,索性不动丝毫,只是侧过头,看了会儿枕着他的肩膀酣然入睡的女孩。
他不似宫烺轩那般的厌恶与人亲近,但他也不会亲近女孩子,受礼法熏陶,知道什么叫“男女授受不亲”。
然而眼下,他想保持距离除非以肩膀顶开苏简言的头,或者不顾形象地踹她一脚,可这个无理伤人的行为他是万万做不到的。
最后,只能轻叹一声,装作没看见。
突然。
他感到一股奇(…提供下载…)怪的气息正靠近自己,初时带着不祥,渐渐地又有些亲稔。
宫烺轩穿过柴房的墙壁,走近烺纯。他看见烺纯抬起头,清澈的眼眸注视着自己,微微一怔,道:“你看得见我?”
柴房里寂静无声,柴房外下着瓢泼大雨。
烺纯始终没有回答宫烺轩。
宫烺轩感到愤怒异常,他被无视了,左手瞬间凝气化鞭,不讲道理地就要抽打对方。
这时,睡梦中的苏简言向烺纯的颈窝靠了靠,女孩均匀的呼吸吐在烺纯的肌肤。
烺纯身子一僵,目光瞥向别处。
姚家村的闹腾1
宫烺轩冷漠地审视烺纯和苏简言,沉默的嘴唇抿成线,黑鞭迟迟不肯落下。
那黑鞭宛如水中游弋的毒蛇,在半空飘浮着,似有生命。
过了良久。
烺纯始终安静无比,他转向柴房里唯一的窗户。
纸糊的窗外,雨声小了,有几点火光影影错错,伴随着忽远忽近的喊声,听着像是在搜寻什么人。
宫烺轩左臂垂下,黑鞭顷刻化作点点尘埃,消散在黑暗中。
他蹲下身,凝视着苏简言,半响,伸出左手,在她的脸颊轻轻拍了拍。
苏简言睡的很惬意,完全没有醒过来的意思。
“臭丫头,你想留在烺纯身边,不跟我走了吗?”宫烺轩宛如呓语。他的举动难得的轻缓,像是害怕将她吵醒。随后又看了看烺纯,“看在你跟我长的像的份上,且饶你一回。”
说完,他自嘲的笑了起来。
根本没人听得见他说的话,也没人在看他。
他何必自作多情,在此自言自语?
宫烺轩站了起来,凝视了一会儿烺纯的脸,接着对香甜入睡的苏简言说道:“给过你机会了,以后,别说我没来救你。”
他确实是来救苏简言的,但救人的心不够热切,接近冷淡。
这也难怪苏简言无法理解他的想法。
******
“老大,老大,是银子!一整箱!”肥嘟嘟的姚小弟从烺纯的马车上抱出一只沉甸甸的木箱。
“真的?”姚大眼睛一亮,接过木箱,揭开盖子,“让老大瞧瞧。”
下了一晚的雨,次日的天空依旧阴沉沉,风吹在人的身上凉凉的。但那一只只银元宝立时让姚家村的村民们火热起来。
“嘿!送上门的肥羊,咱这么多年打家劫舍,还从没遇到过这种好事。”姚大抹了口口水,眼睛贪婪地盯着银元宝,“看看车上还有些啥,统统搬下来。”
“老大,不如把马车拆了,肯定还有暗格。”有人建议。
姚家村的闹腾2
“对,拆了……不,不对!”姚大自我反驳,陡然醒悟,“咱们答应过三殿下,从此洗心革面做好人,做君子。弟兄们统统放回去,不拿不义之财。”
盖上木箱,将银光掩于黑暗,姚大把木箱塞给姚小弟,又使了个眼色,催促他赶紧照办。
“老大……可是……”姚小弟心有不舍。
姚大拍了拍他的肩,“不着急,那小子一准是我姚大的女婿,咱还得给女婿留点钱下聘呢。我的心肝宝贝女儿的眼光就是好。”他洋洋得意起来,“那小子长的漂亮吧?咱们村里有哪个小子能有那小子一半漂亮,我的心肝宝贝女儿也不至于到现在还嫁不出去。女儿像我,像我啊,哈哈哈……”
姚大高兴得嘴巴都笑歪了。
年轻的时候他也喜(…提供下载)欢漂亮女孩,而且口味刁钻,不是极美的货色他连瞧都不瞧一眼。如今女儿长大了,也喜(…提供下载)欢漂亮男人,就看烺纯那张违反天理的俊脸,可见女儿的口味比他年轻时刁钻百倍。
所以女儿像他,他感到无比自豪。
“对了。”姚大猛然想起什么,急忙拉过一人,问:“昨儿深夜,那个跟着我女婿一起儿进村的男人找到了吗?”
被他拉着的小弟摇了摇头,“黎明时分,那个人打伤了我们好几个弟兄,然后骑着马进到山里去了。”
“什么!?老子不欺人,又有人欺到咱头上来了?”姚大怒气勃发,然而半响不到,他又笑道:“不急,先给我的心肝宝贝女儿把婚事办了,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姚大和众兄弟们在院子里的谈话声音实在不小,个个扯着大嗓门,恨不得全村的人都能听见似得。而被关在柴房里的苏简言和烺纯也都清楚的听到了。
烺纯靠着软柴堆,目光平淡地看着面前的墙壁,却仿佛穿透墙壁,望出了千里之外。
他待人处世总是不瘟不火,此刻听见外面的人谈论他和姚蔷的婚事,他也是毫无波澜。
姚家村的闹腾3
苏简言枕着烺纯的双膝,也已睡醒。被绳子牢牢捆缚一夜,浑身酸麻,想起身,可心有余而力不足。
越是不能起身她越是着急——自己的脑袋枕着烺纯睡了一宿,恐怕烺纯的情况比她还糟糕,他浑身除了酸麻可能还得加上疼痛。
而她连基本的道歉都做不到,嘴巴里塞满布团,任她怎么吐都吐不出。
眼珠子滴溜溜地乱转,她感觉此时此刻真是糟糕透顶。混蛋烺轩也不救她,他们不是伙伴吗?
现在天都亮了,他肯定藏在黑暗的地方等待夜的降临。
可是到了夜晚,她也不觉得烺轩肯屈尊解救自己于危难。
“别害怕,不会有事的。”
烺纯安慰的话从苏简言的头上方传来,语调平静而舒缓。
其实,苏简言自从进入天朝帝国,没有真的害怕过什么。但烺纯以为,人都是柔弱而胆小的。他说完这句话,便又安静下来。
与此同时,苏简言的肚子发出一声长音:“咕——”
烺纯沉默片刻,低下头看着苏简言。
她的脸颊红彤彤,嘴巴不停的蠕动,看那样子是想吐出口中的布团,因而憋红了脸。她的嘴巴不能出声,肚子倒不闲着,隔三岔五的咕咕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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