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与慕容雅自小一起长大的烺纯是知道的。
慕容雅全身的金饰并非只是美观而已。
十指金戒——每五枚由及细及韧的金丝相连。
金戒似暗器,倏忽间飞出指关节。金丝缠绕于幻夜珠,再往回拉,幻夜珠便无声无息地落入慕容雅手心,而金戒则回于指上。
“阿纯,你如此高枕无忧,我都怀疑昨晚请求我带上苏丫头的人到底是不是你?”将幻夜珠塞进随身绣金莲的零钱袋中,慕容雅转头看向一脸淡然的烺纯,“还是,苏丫头白天的事令你失望了?让你死心了?”
白天,是他亲自驾车送烺纯找到苏简言的,他自然是看见了宫瑾然与苏简言亲吻相拥的那一幕。
他非(…提供下载…)常不希望烺纯与帝都的人有任何纠葛,他们已经失去紫晴,如何再能失去烺纯?
可是,能令博爱的烺纯产生私心的女孩,这丫头恐怕是古今第一人。出于对好友未来的考虑,他打算接受这个女孩,顺便铺下鹊桥。
但是,这就结束了吗?
烺纯淡淡的目光瞥向慕容雅,眼眸空灵似超越了世间的任何界限。
那双美丽的眸子即使是宫烺轩都不能令其散发出如此超然的神韵,似乎是不属于人间的。
可如今,这双眼眸却带着些微的责备。
烺纯语调平和,道:“什么死心?别说这些容易产生误会的话。”
“误会!?”慕容雅显然没料到烺纯竟连什么是“博爱”,什么是“情爱”都分不出来,“我看是你自己误会自己的心了!你不会以为自己处处想着苏丫头,处处为她考虑是因为同情她?还是因为你的善良?
“错了!你的善良和同情都已经表达过了。
不可思议的珍珠(7)
“你给了她足够的生活费,那些钱够她生活富裕。你应该放心了,为什么还四处打听她的近况呢?还请求我带她一起上忘川岛,还是善良吗?
“就算是你的博爱吧,可是为什么看到她和别人亲吻后,你就沉默了,什么话也不说?”
烺纯霍地立起,双手撑住红木桌面,内心像是在挣扎着什么,目光定定地凝视着茶碗里倒映出的精致面容——
这张脸有着不属于尘世的美丽,干净利落,又不缺乏男子该有的英气,得到过许许多多女子的爱慕;这张脸又跟他的孪生兄弟一模一样,谁能保证言儿每次看他的时候,心里想的是烺轩呢?
“我对世人的态度都是一样的,不会偏向谁多一点。”他的语调还是那么的平静无波澜。
慕容雅突然间分不清烺纯到底持着什么心态。
是他误会了吗?阿纯对苏丫头并无特殊感情?只是单纯的帮助她?出于善心?阿纯助人为乐的态度倒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寇翼比我们想象的更早一步进城了,我刚才思考了一下,此次他或许有三个目的——宫瑾然、元夕、赤蜜。”烺纯岔开话题,看向慕容雅。
慕容雅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到底是智者呢?还是愚者?还是口是心非?”
“慕容山庄不与朝廷为敌,同样济世也是如此。”烺纯静静分析,“我们有意控制港口船只的进出,现在反而是为寇翼搭了桥梁。届时,忘川岛上只有济世的人,我们必不能与朝廷的人争抢赤蜜。唯今之计,你立刻下令开放港口,让滞留在城里的人尽可能多的越早上岛。我们今夜也立即出发,人越多越乱,我们的机会才更大。”
“阿纯,三年不见我对你刮目相看了。”慕容雅用金算盘轻叩桌面,古怪地笑道:“济世眼里善良仁慈的烺纯公子,用起计谋来一点不输于纵横商场多年的老狐狸,看来才能这种东西是与身俱来的。”
不可思议的珍珠(8)
话题一换,烺纯如释重负,淡淡笑道:“看来,我在你心中如神的地位打了折扣。”
“一直以来你都站在比我们高的地方俯视我们,很多时候你看我们的态度都是极普通的,就算是青梅竹马的朋友你也不会有所偏袒。”慕容雅望向苏简言消失的地方,手扶栏杆,继续道:“而现在,你终于站到与我们同等的高度,像平凡人一样会算计、会重视、会烦心。作为你的朋友,我感到很高兴。人只有站在同等线时才能彼此交心。”
“我一直给你们的是这种感觉吗?”烺纯走到慕容雅身侧,平静地看着他。
“是啊,还记得小时候阿晴对你的评价吗?”慕容雅似在感叹,喃喃地复述出当年那句话:“‘阿纯的脸蛋像神庙里供奉的神像,以后会有很多人仰视他。’可是,作为朋友的我们并不想把你当神一样的仰视。”
烺纯明白慕容雅这番话里的意思。
慕容雅除了看不惯他的待人态度外,还有一个就是他隐瞒了身世,这让慕容雅觉得他不够朋友。
其实,他的身世无论是眼前的慕容雅,还是目前在济世山庄的白羽,都早已了解。他们一面假装不知情,一面为他避开帝都的一切是非。
“我从没想过要回去,那些对我不重要。”烺纯淡淡道。
他没有明说,但慕容雅懂他的意思。
慕容雅微微颔首,伸了个懒腰,端起胸前挂着的金算盘,笑道:“等我一盏茶的时间,我刚拍到的货跑了,得和这里的当家谈谈违约金的问题。”
狭路相逢(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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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骠骑大将军带领两千轻骑由幻夜城西门强悍威仪地进入,缓缓前行,横贯整座幻夜城,到达东首与宫瑾然、元夕相遇。那时,幻夜城几乎一半以上的人都知道帝都的大将军来了。高大威猛的战马是普通人难以见到的,紧紧压迫的气势令幻夜城的空气急遽下降,家家闭户,人心惶惶,这座不亚于帝都繁华的城市于今夜寂静异常,暗潮涌动。
月光明亮,残忍地将世间的阴暗暴露出来。
宫瑾然、元夕、学书无力抵挡,被迫跟随寇翼的军队。呈半昏迷状态的辉夜被他们弃于空寂的大街上,他的肩骨碎裂,血流如河,命在旦夕。这一场残忍的嗜血盛宴,全被高空之中化身厉鬼的宫烺轩瞧得清清楚楚。
绯红色如血的盛装配上刻毒的冷笑,精美的五官,令他此刻看起来妩媚迷人,如妖如孽又如魔。他没有多余的动作,如同无情无爱亦无心的人偶般虚浮于空中,俯视着这一群他熟识的人,冷冷地嘲笑着他们的自相残害。
“杀吧!哈哈哈……”他的笑声凄厉如魅,然而无人能听见,“相互杀吧,全去死吧,省得我费心找凶手,也省得我动手沾血,你们没有一个是与我同路的。”
说到此处,一个熟悉的声音隐约从拐角处传来。
他立刻收声,凝神望去。
只见一个白衣少女拎着裙摆往辉夜的方向没命似地跑来,竟是苏简言。她另一只手还拎着只啃了一半的肥鸡,由于边啃边跑,速度上有所减慢,不比以前敏捷了。身后紧跟一群挥舞着刀剑的凶悍匪徒,竟是姚家村里的人。
宫烺轩也不出声,准备冷眼观望另一场血宴的开始。
这臭丫头正事不办,惹事的本领倒是一流。先后认识了老三和十三,又找到个与他一模一样的烺纯,这会儿估计又将和朝廷的大将军撞头了。
地面上。
苏简言转出窄巷,踩到一地冰凉的血水。
狭路相逢(2)
肥硕的鸡腿刚凑到嘴前,朱唇大张正要咬上一口,然而眼前血淋淋的场景令她瞬间失去食欲。纵然她的胆子犹如天大地大,勇气过人,可乍一见如此凄惨的画面也是忍不住尖叫了一声,肥鸡脱手,扔于背后。
她顺着血流往前看,只见一人横躺于街中央,双腿一点一点地蠕动却根本不能前行,那人浸在血泊里,仿佛被嗜血的妖魔纠缠着。
顾不得画面有多么的惊悚,苏简言迅速跑去查看伤者。而背后紧跟着她的姚大见肥鸡飞至,虎狼刀一劈,肥鸡一分为二,也匆匆跑上前。姚小弟等人不敢落后,加快脚步跟上。
苏简言蹲在辉夜的前面,一筹莫展。
她的爸爸虽是医生,可她师出爷爷的剑术,对医术一窍不通。此时此刻她终于能体会到爸爸当年弃武从医的心理了,面对伤患的生死,束手无策的滋味比自己受伤还要难受。
这时,姚大等人也赶到了。
姚大右手一振,近百斤重的虎狼刀直指苏简言娇嫩的脖颈,“苏简言,老子可算逮到你了!看你还往哪里逃!”
“有人受伤了,你们快救救他。”苏简言已顾不上姚大是敌是友,现在救人要紧。
“人家受伤,关老子鸟事!”姚大这么说着,目光不由自主地瞥向血泊里奄奄一息的辉夜。这一瞥,不禁想起自己早已金盆洗手,不干杀人抢劫的为恶之事了。
“你们没有良心的吗?”苏简言微怒,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姚大一愣,随即招呼弟兄们,道:“快,弟兄们先救人,别忘记我们答应过三殿下,我们要做君子,做好人,眼前正是一个让我们表现的机会。”
“是!老大!”姚小弟等人大声回应。
众弟兄一拥而上,将不能动弹的辉夜抱了起来。辉夜的脸暴露在月光下,满脸是血,异常骇人,姚大以衣袖在他脸上抹了一抹,这才看清辉夜的面容。
“啊!他是瑾然的人!”苏简言捂嘴惊呼。
狭路相逢(3)
对于不在意的人,她的记性往往显得贫困。现在之所以还能记得辉夜,大概因为他是宫瑾然的手下。她记住了宫瑾然,宫瑾然身边的人也自然就记下了。
听得自家王爷的名讳,辉夜睫毛微颤,眼睛艰难地睁开一线,眼珠以极其缓慢的速度转动,先是看见姚大等人,接着慢慢地看向苏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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