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地方活了几百年,也难以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夜阳感觉到才跳动了不久的心脏凝重的没办法跳动,出于本能,她强行站了起来,拉起无尘就往山下奔去,仿佛身后有着洪水猛兽般。
要逃离那个地方。这是夜阳当时唯一的念头。
踪隐山是东影大陆最高的山,从未有人涉足过山顶,要走到山下,根本没有山路,连小径也是一条也没有。只是夜阳她们已经顾不得那些了,枝桠刮破了衣衫,划破了手臂、脸颊,俩人都感觉不到一点疼痛。
到底跑了多久,夜阳早已不知道,只是当她们脱力的瘫软在一条幽深山径上时,天快要黑了。
“咕噜噜”肚子里发出一阵抗议,夜阳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肚子,一种奇异的欣喜逐渐蔓延。和无尘一起认真聆听,激动地感受着重新做人后的一点一滴。
不过,饿肚子可不是多快乐的事情,很快俩人就被难耐的饥饿感折腾的无力。忽然,山下不远处一股青烟袅袅升起,安详而踏实。
俩人兴冲冲的相互扶持的朝那边走去,可以看到真真的人了呢。
当她们来到目的地,不由得傻眼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院子,没有栅栏,三间小木屋,左边的小屋顶上立着一根烟囱,青烟已经很稀薄了,看来主人应该差不多准备好了。
这也太简陋了!怎么可能有这种摇摇欲坠、四处漏风、粗糙不堪的窝棚呢?饶是好脾气的无尘也不能接受把茅草和木材草草堆垒成的窝棚称作“房子”。毕竟她们可是住了几百年富丽堂皇的水晶宫殿,由于夜阳整日无事,宫殿每一处都是奢华到了极致。哪怕是无知婆婆那占了一亩三分地的小屋子,都比眼前的要好上几百倍。
夜阳习惯地观察了一下四周,她不喜欢在不了解一个地方的时候就走进。院子很干净,下方是一口井,旁边还放着一盆脏衣服,也没有圈养什么家禽;房檐上挂着风干的肉和几张动物皮毛,总的来说,应该是一家猎户,似乎没有什么异常。
夜阳站在正屋的门口,抬手欲敲,却听见里面传来粗大的女音:“才出门又回来,你又忘记什么了!”夜阳惊讶的看向无尘,无尘也是满脸的吃惊。她俩身体娇小,加上长年的习惯,走路并没有发出很大的声响;况且,她还没敲门呢,现在的人已经这么厉害了?
“趿拉趿拉”的脚步声,夜阳甚至可以想象她那双鞋的后跟已经磨损的只剩下一层皮了。“吱呀”一声,木门一下被打开了,迎面的是一位荆钗布衣的妇人,黑黝黝的皮肤,一双手倒是白嫩,眼睛闪着精明的光,身体很健壮,但动作很敏捷的样子。
开门的赵氏震惊的看着眼前两位发色眸色不同,但容貌一模一样的少女。尤其是那位雪发血瞳的少女,梨涡浅笑,就好像是山林里的精灵,又觉得妖冶无比,那眉眼间带着魅惑。
“大娘,能不能方便则个?我和姐姐迷路了。”软糯酥甜的声音钻入耳中,干净纯真的笑容迷了眼,赵氏忘了反应,呆楞的点了点头,木然地侧了侧身体,任由夜阳俩人走入屋中……
凤入东影 第七章 沧澜清夜
太历六百一十五年,七月十五,晨。
在沧碧国的北边小镇上,住在北街年近四十的陈寡妇天还没亮就起来了,燃煤炉,磨黄豆,煮豆浆,动作几乎一气呵成。然后,她打开铺面,支起早点摊,看着街上稀稀寥寥的人影,望望天,不由感慨,又是一年的七月十五了呢,今天是百鬼夜行,地狱之门大开的日子呢,孤魂野鬼会在人间到处游荡。唉,看来看来今天的生意要清淡了呢。
“嗒嗒嗒~”一阵清脆有节奏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一节一拍停顿的恰到好处,伴随着车轱辘的“骨碌骨碌”声,编织成一首悦耳的曲子。
陈寡妇好奇的顺着声音来源张望,是哪家的大户起得这么早啊?
眼前的情景让陈寡妇难以置信,好似被摄了魂般,没有任何感觉。
一匹通体雪白的马拉着一辆华丽典雅的马车慢慢驶来,依旧是“嗒嗒嗒”的节奏,悠雅清远,不紧不慢。
赶车的是一位黑色劲装少年,十五六岁的年纪,修眉朗目,甚是好看,只是那一身冷漠的气息竟然生生盖过了俊美的五官给人带来的震撼。
陈寡妇如同牵线木偶一般,两只眼睛一动不动的胶着在马车上,随着马车从她身前驶过,身体也跟着转动,直到马车消失在城门外。
直到太阳东升,南街慢慢喧闹起来,陈寡妇有生以来第一次忘了招呼客人,呆楞迷茫的望着城门,嘴里念念有词:“莫非…是神仙?”
马车内,一对孪生子分坐在一张檀木雕花几案两侧,十一二岁的样子,俩人无论是从神态相貌,还是从举止行为,都如出一辙;一方心意尚动,另一方早早的做出了反应,配合无间,几乎连眼神的交流都已嫌累赘。
双生子熟练地泡着茶,取水,取茶,煮茶,烫杯……一系列的动作一丝不苟,没有发出一点声响。明明只是垂髫之年,可爱的杏仁眼里却藏着的是超凡的睿智和沉稳。
车内上首软榻上斜靠着一位年近弱冠的男子,月华为神玉为骨,如绸缎般的黑发用一块天然的沁血雪玉雕琢成的玉冠束起,容貌俊美无俦,气质清雅淡然,神情间是透着月华般的柔和清冷,嘴角泛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浅笑,修长白皙的手上拿着一本书页泛黄的古卷,半眯着的凤眼优雅的细细品读着。
“文若,出城了吗?”一道清雅若微风低吟的声音丝丝敲入心扉,似玉石相叩,清越如天籁,优雅而温和。
“主子,刚刚出了安居镇,按照现下的行程,再过半日就能到隐川县了,大约申时就能到踪隐山山脚。”坐在右侧被唤作文若的男孩一听到主人询问,忙忙回答道,还附送了一切情况,刚才的老练沉稳早已无影无踪,完全似个平常孩童。
“主子,我们这般赶着来北边是为了什么啊?”左侧的男孩文心看到主子已经不再看书,耐不住好奇心询问道。
两个月前,刚到望辉国没几天,正处理着在望辉的生意,不料国师的一封信,竟然让凡是讲究善始善终的主子抛下手头的事情,迅速妥善的安排好那边的事宜,当天晚上便启程回国。
要知道,望辉国占据的是东影大陆的西北角,从那边过回来,南下经过漠北,再途径日夏,然后东行走过极道天堑,方能抵达沧碧国。而且一路风尘仆仆后,主子竟然没有回宫,吩咐直接取道月隐千山,沧碧国的北方天然屏障。
双生子文若文心刚开始推测这么着急的敢回国,是国内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现在看来,似乎又不是。
年轻男子拿过文心奉上的琉璃茶盏,优雅无比的轻轻啜饮,一双浅色瞳眸温和的看着他,如玉般的脸上挂着一抹浅笑,问道:“文心以为,这是为何?”
文心闻后,那张稚气未脱的圆脸陷入矛盾,看到主子那双好似琥珀般的浅色瞳眸正笑吟吟的望着自己,心中没来由的升起一股勇气,分析道:“主子先前才到望辉,国师的信紧随而来,说明有突发事件,国师事先也没有预料到;主子收到信后,立马动身回国,证明应该是非常重要的事情,而且是只有主子方能解决的问题;而主子回国后没有回宫,反而直接北上,大概是跟踪隐山有关的事。”
“而且主子吩咐在七月十五务必赶到踪隐山,这好像是主子和什么人有约,不对,应该是在今天的踪隐山有大事发生。踪隐山是东影大陆传说中最接近神的地方,七月十五又是鬼节,难道主子要处理的事情和鬼神有关?”文若不甘示弱,紧随其后的补充道,只是说到最后,慢慢没有底气。
双生子噤了声,眉头紧锁,一脸的苦恼,很明显俩人得出的结果走到一块去了。只是这太不可思议了,虽说这些年跟着主子四处游历,所见所闻无所不有,但是鬼神这一类的,似乎一直是停留在民间传说中而已。
“呵,是也非也。”沧碧国的二皇子殿下——沧澜清夜轻笑着回答。
那一声轻笑就像微风轻轻挠过文若文心的心中,他们温和淡雅的主子,如清辉般柔和的主子,在那一刻,妖娆无比,风华绝世。
俩人回神后细细回味主人的答案,发现模棱两可。但是,应该是答错了吧,温和的主人是为了不打击他们的信心才会这么说的吧,唉,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得到主人的认可,编入“奇谋团”中呢?
不过很快俩人便恢复常态,各司其职。文心恭敬的接过沧澜清夜递过的琉璃茶盏,将软榻铺平,加高软垫,然后从暗格取出一条制作精良的薄毯,换去雪绒毯。
沧澜清夜阖眼浅眠,嘴角泛着一摸若隐若现的浅笑,他得好好想想国师信中的嘱托,这买卖目前为止还是赚的呢。
文心那边刚结束,这边的文若也正好将茶具撤去。俩人安静的侧坐几案两旁,各自取书认真阅读,马车内顿时一片宁静。
果如文若所说,正午时分,马车慢慢悠悠的进入了隐川县,这个北边的偏远小县城。
由于月隐千山隔断了沧碧和漠北,高山起伏,没有翻越的可能性,两国都很有默契的不在这里设边防,哪怕是派了军队,也是浪费兵力,甚至影响军心。
这也让月隐千山成为了很多逃亡的江洋大盗、流寇匪首的世外桃源。一般这些十恶不赦的人到了这边后,被这边淳朴安定的民风感化,不再亡命天涯,在这里做个正经行当,俨然是本地的居民。朝廷也心知肚明,便不再派兵围剿。双方倒也安乐。
“文心,告诉子安,先去商街。”清越无比的声音,带着一丝刚刚睡醒后的沙哑,分外迷人。
双生子中比较稳练的文心依言出去,开了车门对那个黑衣冷厉少年耳语一番,便轻轻退了回来。
沧碧国是一个商业